148︰石歸記（二）
石頭能不能賣，白傲是不清楚的。不過被召出來的冤魂卻給了張志凡一個答案。那就是這塊石頭不但可以賣,而且還是品質極好的那種。但很可惜,他們不能賣掉,而是要把這塊石頭，交給那位陳匠師,讓他帶回家去開石。
冤魂訴說了一個讓人極度氣憤的故事。而這個冤魂正是那位陳匠師的母親陳田氏。
大家都以為昨天晚上那一嗓子是陳田氏去世時她兒媳受到驚嚇時的尖叫聲，殊不知那只是一個障眼法罷了。實際上陳田氏已經死去了一個月。反正她一個宅內婦人,家里上下都有兒媳打理，她作為老夫人,自然是在家閑著了。別說月余沒有人看到,可能一年沒人瞧見都不會覺得有什麼可奇怪的。
但那又為什麼要昨天晚上喊那麼一嗓子呢？這一點冤魂說不出來。她所能知道的,只是生前和死後被棄尸和附魂之前的事。因此對于陳匠師為什麼一大早就在這里,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對于這麼一個不孝的逆子，她已經只剩下怒氣和怨恨了。
陳匠師名叫陳有德，這名字是他父親陳順才給起的。雖然俗了一些，卻表達了身為父親對兒子的期盼。陳順才和陳田氏原本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女兒早年外嫁到了他國，因為太遙遠，這些年只會來過一次。小兒子陳有信年幼夭亡，可以說陳家兩老身邊只有陳有德這麼一個兒子，也是他們寄予厚望的長子。
以前陳有德還是不錯的。孝順父母听從長輩的教誨，雖然對開石技藝不怎麼感興趣，卻也听話的學習準備繼承父親的手藝。隨著陳順才擦出來的金剛石越來越多，他的手藝越來越精湛，對金剛石原石的判斷也越來越準。他開始一點點嘗試賭石，只不過他所謂的「賭」十有六七都是他有把握的，即便不是上好的時候，但也不會虧本，畢竟他就在原石場工作，總是有種種便利可尋。可這個行為影響到了陳有德。
在陳順才去世之前，陳有德偷出家里的所有積蓄，瞞著父母听媳婦兒的話買了十塊原石。幾乎傾盡全家積蓄買來的石頭，最終只開出了三顆品相只在中等的石頭。這讓他賠得極慘。本來當時陳順才就身體不好，听到這個消息，當時就背過氣去。幾天人就沒了。
陳田氏當時覺得天都塌下來了。可她還有兒子，生活總是可以繼續下去的。但那之後，她的生活待遇急轉直下。
吃喝如何倒還是其次，畢竟家里的食物都有僕婦在做，她本身也吃不了多少東西。可兒媳整日摔摔打打指桑罵槐的說著膈應人的話，她就有些扛不住了。
那一日陳有德不知道是發了什麼瘋，突然沖進她的屋子，問她要陳有德留下來的幾塊原始。就因為外面人都在說︰陳順才這輩子眼光獨到很少打眼，不會一塊好石頭都沒留下吧？
可陳順才買石頭的次數本來就少。他賣石頭的錢除了蓋房子給兒子娶媳婦兒之外就只留了那些現銀，還都因為陳有德敗個干淨。陳田氏哪里還有石頭給兒子？可不給，留下的就只有更多的埋怨和各種難听的小話。
陳田氏的冤魂說到這里的時候，聲音都跟著顫抖了。她到現在也不明白，為什麼原來老頭子活著的時候兒子兒媳對自己百般尊敬千般孝順。一眨眼就成了這幅模樣。自己自問自小對兒子盡心盡力呵護備至，對兒媳就當時對親生女兒那麼看待。也並沒有像那些溺愛孩子的母親一般什麼都寵慣著，怎麼偏偏這弒母的雷劈之事會發生在自家？
陳有德再不待見母親，認為她偷偷藏著父親留下的原石是防著自己這唯一的兒子。但無論如何那還是他親媽，吃喝還是要照顧好才行。畢竟老太太死了，東西也還是他的。可他媳婦兒卻並不想還要伺候這個整天就知道哭哭啼啼問長問短的糟老太太。明明什麼都不能干了，每天還要吃喝那麼多。
于是隨著每況愈下的飲食和不停的心理摧殘。陳田氏一病不起，而這樣一來，陳有德的媳婦兒就更不能好好伺候了。
那天下午，老太太咳嗽得厲害，陳胡氏的下午覺被吵醒，沖到老太太屋子里就是一頓罵，還砸碎了陳田氏的藥碗。陳田氏被氣得更是咳喘不止，陳胡氏當時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就跟殺神附體一樣抄起枕頭就捂到了陳田氏的臉上。而陳田氏沒掙扎幾分鐘就絕氣身亡了。
陳田氏剛剛死去的時候徹底沒有了意識。等到她再一次感覺到自己有想法的時候，她眼看著自己的身體被流沙所淹沒，不遠處兒子正一臉猙獰地盯著流沙坑中自己那越陷越深的尸體。隨後她就再一次失去了直覺，而後不知道怎麼附著在了這顆原石上。而這顆原石是怎麼出現在原石場的，她也不得而知。不過她那會兒感覺到白傲和張志凡兩個人是可以溝通聯系的，所以才來求他們幫忙。
夜晚這個沙漠小鎮的溫度本來就很低，加上屋子里還有這麼個冤魂，如今又听了這麼一個喪盡天良的故事，張志凡冷得有些發抖。「那……你是想讓我們替你報仇？」
陳田氏回答︰「不。我只求二位將石頭送給我兒子，讓他把石頭帶回家打磨，我的魂魄就能回到家里。那個毒婦不孝在前殺我在後，又慫恿我兒子將我拋尸甚至是不發喪不設靈堂沒有香燭供奉，這筆賬我一定要讓她慢慢還！」
張志凡忍不住︰「那你那個敗家兒子呢？他可是你親兒子！居然能把你的尸體扔進流沙坑！」
陳田氏停頓了好一會兒，然後才幽幽地說著︰「可他畢竟還是我兒子啊……我沒他們那麼狠心，下不去手啊。何況，那是我和順才的獨子，陳家的香煙只能靠他了。如今那個毒婦尚未留下一子半女，我要是對他下手，等我入地府之時，如何面對順才和陳家的列祖列宗呢。」
對于這些人的思想，張志凡理解不了，但多不理解他們能做的也就是替陳田氏的冤魂完成這麼一個願望。既然不讓他們殺生自然是最好的。將封存了陳田氏的靈石打上封印暫時放到空間里，白傲這才再一次開口。「任務還挺簡單，可惜這麼大的冤情和恨意，咱們得到的功德應該不會太多。」
「我以前覺得趙三春無恥，覺得黃大龍喪心病狂，可我現在才發覺。正常的人大多差不多，可蛇精病一個比一個嚴重！這個陳有德怎麼能這麼對待自己的親媽！媳婦兒殺了自己的親娘居然還幫著棄尸！還他媽是流沙坑！這可真是連墓地都省的買了啊！」張志凡氣得把見了鬼的事都給忽略了。完全都是義憤填膺狀！
白傲即便不是當了十多年的人，也是受不了這種大逆不孝的。于是這一次兩個人倒是心情一致得很。「這樣的畜生不配為人！縱然可能有前世因果循環，只論這個陳有德今世的德行也是要有大報應的！」
兩個人一肚子的氣，自然也沒了再進空間吃一些好吃的的心思。于是修煉過心法之後就相擁而眠了。反正在這麼個周圍都是修真者的地方，修煉也不需要忌諱，誰不是每日功課都不能落下呢。
第二天第一大早，白傲就跟石大打听了一下陳有德的事。听石大那意思，陳有德因為他爹的關系在原石場里關系還挺不錯，除了偶爾會花大價錢買他認準的賭石之外，倒也沒什麼特別的。然後又八卦說也沒有人看到陳有德到底賭的石頭是贏得多還是輸得多，反正他都是自己回家去擦石。不過大家伙兒都猜測陳有德應該是擦贏了不少石頭，都去外面找人賣掉了。不然哪有那麼多錢呢。三天前還買了四塊原石呢。
有了這個八卦墊底，兩個人就知道怎麼跟陳有才開口了。反正在原石場也沒事做，長史這個縣官也說了他們可以去衙門住，所以兩個人讓石大帶路，回了石裂鎮。是以去衙門跟長史商量公事和去結算客棧的房錢為由。當然也可以去陳家，用吊唁的名義找陳有德開那塊原石。
一切都進行得和能順利。實在也沒有出岔頭的可能性。長史昨天就已經讓長捕去客棧把兩個人的房間給結了。另外還列了十來頁的靈植靈藥清單，那意思就是他們這里只能買到這些，如果還有特殊需要的，可以列出來他們派人去遠地方買也行。
張志凡翻了一下，這些字比繁體字還要多了一些東西，不過還算看得懂。基本上都是常用的食材和藥材。他只是又多要了一些肉類，其余的就不需要添加了。因此也免去了去遠地方買東西的麻煩。這一點看得出長史非常感激。畢竟他們衙門的人手在現階段不怎麼夠用。而他所列出來本地能買到一百斤的，也不是什麼昂貴物品。畢竟他們這里的氣候再惡劣，黃風國也不都是這樣。
去到陳家的時候，大門口已經掛上了白布白燈籠。想到陳田氏說她已經死了一個月了，張志凡和白傲就覺得這片白色顯得那麼做作惡心。
這次是由劉長捕帶著來的，石大跟陳有德總算認識，也一並來吊唁。于是一行四人進了陳家的院子，因為劉長捕的關系，陳有德趕緊應鞠躬。
就當時給真正的陳田氏行禮，張志凡心里有一絲酸澀。抬起頭瞟到靈堂正中停放的棺木上有一圈黑氣，他一下子就冒出了白毛汗。然後趕緊拉了一下白傲，小聲驚呼了一句︰「白傲你看！」
白傲混著媳婦兒的眼神看去，當時眉毛也動了一下。這可不是空棺木能有的陰氣。這種黑氣跟之前大姨和郝亮身上的不同。是屬于氣的一種而且是怨氣。不足以成靈，更不會變鬼，只是有這種黑氣的地方大多都是悲怨痛苦太重的所在，就好像醫院太平間附近。可出現在棺木上，就有極大的問題了。難道棺材里還有一個？如果是這樣的話，倒是能解釋昨天晚上為什麼會有那一聲尖叫了。但問題是，誰又殺了誰？
作者有話要說︰早上起來發現147章不見了。真是各種嚇得我。現在恢復了，終于可以發文了。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