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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水火無情

半月潭,第三層台坪。

半月泉從一塊青色大石底部涌出,流過兩道淺淺長長的彎溝,向西在一棵松樹下,匯成一個橢圓形的深潭。

溝邊有柳,銀柳;潭邊有松,老松。

樹上有鳥,青鳥;台上有風,微風。

冷狄從樹下經過,驚鳥。

鳥兒鳴叫,振翅;清脆的叫聲隨風飄蕩,鳥兒乘著風,眨眼間,消失在雲空。

這里很安靜,沒有敵人,沒有殺意。冷狄從泉口走到潭邊,沿著彎溪。他在潭邊發現了一套白色的衣裙,是那個白衣女人的,她叫白沐瑩。

「難道她的情人死了,那個矮胖子。她殉情了!投水自盡?可惜她是水性靈力,在水里是淹不死的。」

「親水情結?據說大多數擁有水性靈力的人都有這癖好,不知是不是真的!呃,我好像就沒有吧。可那矮胖子去哪兒了呢?」

冷狄坐在一塊石頭上,看著台前的風景,看著那高速旋轉,灰黑的風牆。

清澈的潭水有些變色,有一團黑色從潭底升起,慢慢地接近水面。

突然,那一團黑色從水下暴起,在冷狄的背後,振起了激烈的浪花。冷狄起身,轉身,退步,穩健自如,他早有準備。

冷狄看著水中躥出的怪物,像是一頭大水蟒。黑不溜秋,肥肥胖胖的,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疙瘩,像是被燙過的水泡,模樣丑陋至極。

這水蟒身形巨大,出水後高高立起,露出水面的部分高過一丈。那家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它那肥胖的腦袋變得更大了,鼓成了一個大圓球。而後,那個大圓球張著嘴,呲著牙,對著冷狄便撞了過來。冷狄沒有多想,一巴掌就扇了過去。冷狄那帶著火焰的手掌,正中目標,結結實實地拍在了那個滑滑軟軟,頗有彈性的大圓球上。

「 」的一聲,那水蟒的圓腦袋炸開了。黑色的汁液爆出,涂了冷狄滿頭滿臉,黏黏臭臭的。

「媽的,這是什麼怪物?咋還喝了這麼些墨汁兒!」腥臭的體液黏在身上,讓冷狄覺得很不舒服,很惡心。

水蟒殘存的身體倒向一邊,癱軟在地上。它水中的身體開始下沉,然後將陸上的身體又重新拖入水中,慢慢沉入潭底。潭水也被污染,一絲絲,一縷縷的黑色物質,在水中飄浮。好在潭中有活水注入,那些污物也在緩緩下沉,漸漸的,潭水又恢復了清澈。

冷狄走到潭邊,用水清洗著頭上、臉上的黑液。還未洗淨,他發現水中浮出一人,正是那矮胖子,他叫蒙沉。

冷狄站起身來,卻突然感到一陣頭暈,渾身有麻痹酸軟的感覺,似有無數條小蟲在往身體里鑽。

蒙沉不慌不忙的從一邊上了岸,他笑嘻嘻地朝冷狄走了過來。

「你……」麻痹感在迅速增強,很快冷狄便失去了知覺。

冷狄倒在了潭邊,蒙沉來到冷狄身旁。他得意道︰「修為高又怎樣,戰力強又怎樣,還不是一樣被我收拾了。哼,下一個就輪到師威!」

蒙沉蹲子,在冷狄身上模索著。希望能找到靈晶、錢,或者法器之類的東西。這時,水中又浮出一個人,齊胸露出水面,沒穿衣服,正是白沐瑩。

「你就不能待一會兒,再干這些沒用的事兒。瞧你那點兒出息!」白沐瑩沒好氣地說道。她神態嬌媚,語氣輕柔,並不責備,倒有幾分撒嬌的意思。

蒙沉回頭看著白沐瑩,滿臉討好的笑著。他看著白沐瑩胸前的深溝,眼楮里頓時精光四射。「嘿嘿,找找,說不定有什麼用得著的。」

「還是個大官兒,怎麼啥也沒有!」蒙沉在冷狄胸前、腰間踅模了一會兒,卻沒什麼收獲,就連一個儲物袋也沒有找到。

「有啊!」一個聲音說道。

「什麼?」蒙沉沒在意地問道。忽然,他意識到什麼,心中一驚。

一只帶著紫色火焰的手掌按在了他的胸前。

雷擊紫火!

蒙沉沒有退,沒有動,甚至沒有疼痛的感覺。只是覺得身子發軟,身上的力氣渀佛一下子被掏空了。

「你命不好,認了吧!」

冷狄冷冷地看著他,然後,慢慢地移開了手掌。蒙沉低頭看去,自己的胸口有一個洞,透著亮光。那是一個拳頭大小的圓洞,從前胸直通到後背。蒙沉想站起來,他想回頭去看白沐瑩,可他連手都抬不起來。

他的生命之靈已滅!

他知道自己完了,他只想再看她一眼,可是卻做不到。

唉,他心底,一聲嘆息。

冷狄伸手在他臉上一推,蒙沉向側後方倒了下去。

發生這樣的情況,並不能完全歸咎于蒙沉的不謹慎。按照正常的情況,那條大水蟒的毒液,完全可以將冷狄放倒。

那大水蟒是蒙沉引以為傲的靈物,是億萬條如頭發絲般細小的「線蚓」凝煉而成,耗費了他多年的心血。線蚓分泌出的黑色毒液,毒性很強,滲透性更強。能讓人昏迷,全身麻痹,髒器衰竭。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能致人死命。那條被冷狄打爆了的大蟒,並沒有真的死去,蒙沉還可以利用線蚓凝煉來修復,這樣那大蟒還可以繼續存活,且威力不減反增。而如今蒙沉死了,這水蟒自然也就活不成了。

世間之事往往就是這般巧,這樣出人意料。

案查院中人深知朱苓擅用迷香、毒藥,為了對付朱苓,鄢紫魚用六天時間,煉制了二十五枚「善神丹」。配備給進入半湖山園的師威、冷狄等二十五人。這種丹藥能有效的減輕毒素對人體的傷害,更能讓人在中毒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保持頭腦清醒。

這一點,至關重要。

冷狄的確中毒了,他也感覺到了某些不適,但善神丹起到了很好的作用。大部分毒素被善神丹的藥力化解,而且他一直保持神志清醒,這樣他就可以趁著蒙沉在他身上「尋寶」的時候,暗運靈力將剩余的毒素逼出。

如此說來,這蒙沉也的確是命不好。誰讓他趕上了呢,悲摧呀!

白沐瑩在蒙沉的身後看著,她沒有看到冷狄是如何動手的,她只看見蒙沉的背後突然開了一個洞,一團紫色的火光噴薄而出。這一刻發生得太突然,她沒有一點準備,沒有任何一點救援的機會。白沐瑩浮在水中,呆呆地看著蒙沉倒下去。

冷狄站起身來,笑吟吟地看著白沐瑩。「這回他真的死了,你可以殉情啦。」

「殉情?」白沐瑩從震驚中醒了過來。

「在水里淹不死,不如上岸找塊石頭吧。」冷狄笑道︰「用腦袋撞撞,會有用的。」

白沐瑩深深地吸了口氣,她看著冷狄平靜地說︰「你準備好死了嗎?」

「我,會嗎?」

「會!」

白沐瑩身前的水面上,水氣升騰凝結,迅速聚集成一個水球。水球很大,直徑足有三尺。水球內星星點點的水珠,閃著耀眼的白光。

「又玩兒水呀,這次是什麼花樣?」冷狄淡然道。

白沐瑩望著冷狄,目光一凜。

「破碎星空!」她輕輕地吐出幾個字。

水球旋轉著,拉伸變形,帶著水氣,帶著風聲,急速沖向冷狄。冷狄斜退一步,一記沖拳擊向了迎面而來的水球。他的拳頭帶著火,帶著光,攪動著空氣,發出呼嘯爆裂的聲音。冷狄的拳頭還沒有觸到那水球,水與火還未相撞,那水球便在冷狄的身前爆開了。

一聲巨響,震得冷狄耳朵嗡嗡作響。一股強大的沖擊力,撞擊著冷狄的胸月復,冷狄被撞飛了起來,向後退去。

他周圍的空氣被狂暴的力量攪動著,形成無數的亂流。從水球爆炸處,一股股濃烈的水氣畫著弧線,向著冷狄身後包圍過去,圍成一個更巨大的球體。水氣比冷狄飛得更快,它們在冷狄身後合攏,合成一股氣焰,而後回流,猛烈地撞擊在冷狄的後背上。還在空中飛著的冷狄被擊落了,向前,向下落去。他俯臥著,身體重重地拍在了地上。

此刻的冷狄承受著巨大的痛苦,他的胸腔內就像被人插進了幾十把刀,而那些刀還在不停的旋轉,把他的胸腔攪了個稀爛。胸腔內越來越脹,壓力越來越大,直沖到喉管。冷狄不由自主地張開嘴,一口血便箭一般射了出來。而後他不停地咳嗽,他咳得很痛苦,就像要把內髒都吐出來似的。

……

冷狄忍著劇痛,掙扎了很久,幾次摔倒,最後他終于艱難地站了起來。他發現周圍的光線變得黯淡了,自己似乎被困在一個由霧氣形成的,巨大的球體內。身旁一顆顆的小水珠,懸浮在空中,亮晶晶的,閃著光。

「媽的,這女人還真是挺厲害!先前看著師老大揍她的時候,覺得也就那麼回事兒,現在才知道什麼叫境界之差。果然很強悍啦!」冷狄想著。

周圍的霧氣開始緩緩地流動,霧氣之內,是一層薄薄的透明水幕。間隙之中,冷狄能看清外面的景象,能看見白沐瑩。

「現在,你還認為不會死嗎?」白沐瑩淡淡地問道。

「嘿,這個,現在還真有點兒難說!」冷狄用手抹著嘴邊的血。

「難說?」白沐瑩從水中升起,露出了上半身。胸前的那一對挺拔豐滿,那叫一個酥,那叫一個女敕;那叫一個紅,那叫一個粉。直看得冷狄眼楮發直,喉嚨發干。

「你還沒死,是因為我還不想讓你死。我要讓師威看著你死,或者你看著他死。總之,你們倆,都得死!」白沐瑩全然不在意冷狄的目光。

「如果我先死了,你還能殺得了師威嗎?早些時候,不知道是誰和我一樣,被打得吐血,吐得稀里嘩啦的。咳咳……」冷狄笑著,咳著。

白沐瑩很平靜,從水中走了上來。是的,是走上來的。就像水中鋪就了階梯,她一步一步,穩穩當當,「腳踏實地」地走了上來。冷狄看著她,他不得不承認,這個時候,這個女人,真的很美,很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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