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讀天道劍影,品俠客人生。俠情一往,雲可贈人,這部武俠小說自2014年1月10日左右正式與讀者見面,迄今已有4個多月了。期間作者將原存稿略作修改一一上傳,後期更是日日構思新章,始知創作之艱辛,迥非常人可及也!
作者所居之地遭遇拆遷,下一陣子還要張羅著租房子等回遷。精力頗難以兼顧小說創作,更新速度或許會放慢些,祈讀者朋友們諒之。但只要可能,必有佳章奉上。
且喜小說也快完稿了
七十、柔情似水(一)
秦川想起當日牛超舉錘往自己面門猛砸的猙獰一幕,兀自心有余悸,微一點頭,嘆道︰「晚輩只盼天道盟的人能及早放下屠刀。須知正邪相爭,難有寧日。一旦兵戎相見,無論誰勝誰負,都免不了無謂死傷!」
靈渡口宣佛號,微笑道︰「江湖上盛傳秦幫主仁俠無雙,得饒人處且饒人,近來又曾義釋河間六雄。今日听施主一席話,果然傳言不虛,確有慈悲心腸!」頓了一頓,嘆道︰「我佛曰︰色身無常,無常是苦。說起來倒是老衲太過著相。既如此,但願如秦幫主所言,雙方能止息干戈,免除一場武林浩劫。倘若沐施主能迷途知返,放下屠刀,更加是善莫大焉!」
秦川低頭尋思︰「若讓沐、莫、仇、滿等一干大魔頭改惡向善,只怕難于登天!」嘆了口氣,說道︰「還好貴寺絲毫無損。只是難為了寺中各位高僧,要大師們委曲求全,三個月內不得自由,連下山一步亦不可得!」靈渡微笑道︰「出家人以清靜無為,有道是‘讀書隨處淨土,閉門即是深山’。遙想當年達摩祖師在五乳峰的一處山洞之中尚能面壁九年。我輩只是在寺中足不出戶三個月而已,又談何委曲?」
秦川見靈渡如此灑月兌曠達,不由得肅然起敬,連連點頭,說道︰「既然如此,晚輩也便放心了!」
靈渡听秦川言下之意,似欲起身離去,微一轉念,道︰「其實少林上下平安無事,說起來多虧了那位沐大小姐。是她居間斡旋。極力勸阻她父親少造殺業,並說服她父親與老衲約法三章。她還嚴令一眾豪士愛惜寺中一草一木,不得損毀。這位沐大小姐確是菩薩心腸,跟沐施主大大的不同。」
秦川听得德高望重的靈渡方丈稱贊沐青蘭,微感意外。一時之間,腦海中盡是沐青蘭的倩影,心頭甜滋滋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靈渡方丈察顏觀色,微笑道︰「小施主此來。是想見沐大小姐罷?」
秦川一怔,隨即想起二哥散布的江湖傳聞,以少林寺耳目之廣,靈渡方丈曉得自己跟沐青蘭的淵源。自是不足為奇。他臉上一紅,點頭道︰「沐姑娘于晚輩恩情非淺。我,我二人已締三生之約。晚輩不敢負盟!」
靈渡微微一笑,輕輕撥動念珠。道︰「‘雖千萬人吾往矣’!小施主明知少林寺如此危險重重,仍然孤身前來,足見是個有情有義的奇男子、大丈夫。沐姑娘是一位名門閨秀。知書識禮,心性良善,確是佳配。」
秦川紅著臉道︰「晚輩這些俱是兒女情長之事,倒令老方丈見笑了!」
靈渡搖了搖頭,微笑道︰「不然。我佛門講究萬法隨緣,因果報應。既然秦幫主和沐姑娘有此良緣,亦是前生所修,應于今世。♀老衲雖是方外之人,卻也不致如此不通情理。」頓了一頓,沉吟道︰「沐施主父女一直住在少林後山的一座偏僻的小院之中。周圍皆有高手守衛,常人接近不得。你若想見到沐姑娘而不被其父發覺,倒是大大的不易!」
秦川道︰「無論如何,晚輩都要見蘭妹一面!」
靈渡問明秦川如何進入寺中,默然半晌,緩緩道︰「秦幫主,以老衲愚見,今夜你不妨在此禪房之中歇息一宿。明日再行計議,不知你意下如何?」
秦川听靈渡言下之意,意欲設法相助自己,他本不願連累少林諸僧,但轉念一想,如此深更半夜去見沐青蘭,諸多不便,更何況有沐長風在側?既來之,則安之,不如依靈渡之言,明日或有機會亦未可知。便道︰「一切全憑老方丈安排!」
二人又談了一陣武林情勢。靈渡把秦川安排在一間斗室之中睡了。他徑自來到外間,招呼了玄光、玄明二僧,細細囑咐了一番。
秦川一覺醒來,天已大亮,但听得屋外嘩啦啦聲響,那雨竟未止歇,反而下得更加大了。
他起床走出斗室,來到外間,不由得微微一驚,卻見靈渡方丈居中端坐,羅漢堂首座靈濟和另外兩位身披破舊袈裟的老僧各自環坐在周遭的蒲團之上。四名老僧端坐不動,俱似入定一般。
秦川不敢打擾,便即悄悄的在四僧對面的一個蒲團上盤膝坐了。
便在這時,一股奇異的力道斗然奄至,往他全身席卷而來。
秦川一驚,立知是四僧之中的一人以內力在攻擊自己。他見四僧寂然不動,均是目無表情,竟不知出手的是哪一位,或是哪幾位?
當下也自安然不動,運起「大悲玄功」,抵御那股力道。
但覺那股力道越來越強,直欲從四面八方擠壓自己,由外而內,更無半點空隙。霎時之間,自己便如同溺水之人,沉入無邊無際的水底之中。
那水勢更似錢塘怒潮一般,一浪強過一浪,不斷的壓迫著自己。秦川愈益呼吸艱難,當即將峨眉之巔數年苦修的「大悲玄功」在體內飛快的流轉開來,真氣外溢,對抗那股力道。
但他的內力愈強,對方那股力道隨之增強;同樣對方那股力道增強,秦川的內力亦隨之增強。
一時之間,方丈的禪房之中,彌漫著強悍之極的罡勁!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忽听得敲門之聲,有人在外面連叫︰「方丈。方丈!」
那人呼喊數聲,見無人應,便即推門而入。豈料他一腳剛踏進門檻,驀地一股力道奇大的勁風,從房門中激撲出來,將他身子一撞,便似雷轟電擊一般,倒飛而出。蓬的一聲大響,重重的仰天跌倒在禪院雨水之中,早已昏了過去。
室中秦川陡覺身外一輕。忙即跟著收功。但見少林四僧袈裟仍是氣流鼓蕩,正自緩緩恢復原狀。隔了半晌,四僧面面相覷,臉上均露出不勝駭異之色。
一名高鼻深目的老僧忽道︰「秦幫主,你的大悲玄功到底是何人所授,可否告知貧僧?」此僧一看便知乃西域胡人,听其口音奇特,更非中土人氏。♀
秦川此時已知師父便是魔教教主「十面魔王」項挺,但他尚未承認自己這個徒弟。想起父親之言,便緩緩搖頭,道︰「請恕晚輩無法奉告。」那西域老僧搖了搖頭,閉了雙目。不再作聲。
靈渡微微一笑,對秦川道︰「適才敝寺‘心禪堂’和‘達摩院’的兩位師叔以少林‘易筋經’的功夫跟秦幫主角力,雙方不相上下。想不到秦幫主年紀輕輕,竟有如此內功修為。當真令老僧大開眼界!」
秦川此時已明白剛剛少林四僧是在伸量自己內力來著,點頭道︰「少林高僧果然功力番茄,晚輩便似身在深水之中一般。連透一口氣,也是為難之極!」
靈渡向靈濟微一點頭。靈濟便即起身,將躺在院中淋雨的那名被罡勁震暈不醒的小沙彌抱了進來,橫放在榻上。
那名高鼻深目的老僧忽又睜開眼楮,向另一名枯瘦如柴的老僧說道︰「這少年的‘大悲玄功’,似乎月兌胎于我少林寺的‘易筋經’和‘洗髓經’,只是神妙之處,猶在此二經之上!唉,想不到天下竟有這等神功,善哉,善哉!」
那名枯瘦老僧開口吟道︰「晚夕功課畢,將息臨臥具。大眾咸鼾睡,忘卻生與死。明者獨驚醒,黑夜暗修為。撫體嘆今夕,過去少一日。無常來迅速,身同少水魚。顯然如何救,福慧何日足,四恩未能報,四緣未能離,四智未現前,三生未皈一。默視法界中,四生三有備,六根六塵連,五蘊並三途,天人阿修羅。六道各異趨,二諦未能融,六度未能具。見見非是見,無明未能息。道眼未精明,眉毛未落地。如何知見離,得了涅盤意。若能見非見,見所不能及。蝸角大千界,焦眼納須彌。昏昏醉夢間,光陰兩俱失。流浪于生死,苦海無邊際。如來大慈悲,演此為《洗髓》。須侯《易筋》後,每于夜靜時,兩目內含光,鼻中運息微,月復中寬空虛,正宜納清熙。朔望及兩弦,二分並二至,子午守靜功,卯酉干沐浴。一切惟心造,煉神竟虛靜。常惺惺不昧,莫被睡魔拘。夜夜常如此,日日須行持。」
秦川听得「每于夜靜時,兩目內含光,鼻中運息微,月復中寬空虛,正宜納清熙。朔望及兩弦,二分並二至,子午守靜功,卯酉干沐浴。一切惟心造,煉神竟虛靜。常惺惺不昧,莫被睡魔拘。」等句之時,吃了一驚,沖口而出的叫道︰「大悲玄功!是大悲玄功,這是家師所授的‘大悲心經’!」
這幾句確與秦川平素修煉的「大悲玄功」口訣頗為相似。靈渡听了秦川之言,微微一笑,道︰「秦幫主,這位是敝寺心禪堂的首座昆達普爾師叔,他是天竺人。這位是達摩院首座妙諦師叔。二位師叔坐禪誦經,精研佛法,已多年不問塵世之事。但听得貧僧和靈濟師弟齒及小施主身懷‘大悲玄功’,這才特來相見。」
秦川此時已知自己的功夫確與少林一脈相承,又不盡相同,一霎時心中疑竇叢生,低頭尋思︰「我師父明明是七星教教主,被世人稱為魔教教主,他老人家的武學之中,何以會跟少林扯上干系?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西域老僧昆達普爾斗然間雙目如電,向秦川全身細細打量,微一點頭,對那枯瘦老僧妙諦和尚道︰「妙諦師弟,這位小施主所修的內功心法確系源于本門而更上一層樓,傳授他功力之人……」輕輕吁了口氣,緩緩的道︰「但以他如此年紀,便是一出娘胎開始修煉。也決計到不了如此境界。除非是昔日燕南天大俠的‘嫁衣神功’或有此神通,但他體內的功力明明源于沙門,而‘嫁衣神功’乃道教功夫,此事令老衲好生難以索解!」
妙諦和尚眯著眼沉思半晌,忽地雙眼一亮,口中嘰哩咕嚕的念了幾句經文。秦川不知這是天竺話,甚是納罕。昆達普爾和靈渡、靈濟三僧卻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臉上充滿了驚疑不定的神色。
妙諦向秦川微微一笑,問道︰「小施主。你可曾服食過靈芝仙草之類的東西?」秦川一怔,點點頭道︰「有!」便把服食「千年火龍參」的經過始末詳細說了。妙諦、昆達普爾等僧听罷,面面相覷。昆達普爾合十道︰「善哉,善哉!千年火龍參確有迅速激發潛力,提升功力之效,但若服食之人本身功力不純,欲念太重,反而會有莫大危害!」
靈濟點點頭,對秦川道︰「一言以蔽之。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小施主,你要好生克服火參之性,一年之後。便會功力純正,不再受心魔所擾!」
秦川听到「心魔所擾」四字,微微一凜,顫聲道︰「什麼心魔?」
昆達普爾和妙諦相對一笑。同時站起身來,向秦川合掌行禮。妙諦道︰「難得小施主仁俠為懷,盼以此佛門無上神功。造福眾生!」卻不回答秦川所問,向昆達普爾一點頭,便即雙雙出門而去,更不回頭。
靈渡、靈濟齊道︰「恭送二位師叔!」
大雨之中傳來妙諦和尚的聲音︰「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做如是觀!」
語聲未歇,而人已杳!
靈濟向靈渡道︰「方丈師兄,妙諦師叔此時以金剛經之語相示,似有所指。師弟愚昧,卻不知是何用意?」
靈渡瞧了瞧靈濟,又瞧了瞧秦川,見二人均是臉現迷惑之色,便微微一笑,緩緩說道︰「大約在四十年前,福建莆田少林寺下院諦字輩的弟子之中,有一名俗家弟子,驚才絕艷,不到三十歲,便將莆田少林的諸般絕學,尤其是‘洗髓經’,修煉成功。」
靈濟不由得聳然動容,情不自禁的沖口而出︰「若果真如此,這位前輩可謂是少林第一人!」
靈渡點頭道︰「如此人才,凡我少林本門中人,自然是歡喜贊嘆。當時本寺眾高僧極力勸說方丈法門大師,著人齎書前往莆田少林寺,邀請這位前輩來嵩山本院,共參本門武學。」
靈濟微笑道︰「善哉!若是那位前輩能將南、北少林的武學融會貫通,當真是福莫大焉!」
靈渡苦笑一聲,道︰「世事無常,是福是禍,卻也難以說得清楚!」
靈濟和秦川听得驚詫不已,齊問︰「此話怎講?」
靈渡道︰「那位前輩來嵩山之後,只用了三年時光,便將本派的易筋經和大智無定指、去煩惱指、拈花指、大力金剛指、般若掌、摩訶指、寂滅抓等絕技盡數練成。老方丈甚是歡喜,認為少林自達摩祖師以來,僧俗弟子之中,從未有如此杰出人才。」
秦川听得靈渡方丈之言,心下對那位前輩也是不勝神往,暗想︰「世上竟有如此了不起的高手,當世之中,也只有沐前輩或有此天賦。」
靈渡嘆了口氣,道︰「不料本來是一件皆大歡喜的好事,偏生出了岔子。」靈濟問道︰「卻是怎麼回事?」靈渡道︰「法門方丈當時年事已高。有一日,他將那位前輩叫到方丈禪院,說道︰‘師佷,依你現下的武學修為,足以震古鑠今,更足光大我少林之門楣。老衲欲將少林掌門之位相授,你意下如何?’」
「那位前輩淡淡一笑,道︰‘多謝法門師伯厚愛。但弟子乃俗家之人,焉能擅做少林掌門之位?’法門方丈道︰‘這卻不難。你若有意皈依沙門,老衲即行替你剃度,不須沙彌戒,直接授比丘戒,如何?’」
靈濟見秦川听得模不著頭腦,顯是滿月復疑竇,便對他解釋道︰「本來按照佛門規矩,俗世中人若要出家為僧,須先授沙彌戒,共有十戒。爾後才能授比丘戒,共有二百五十條,因此又叫具足戒!」
秦川點頭道︰「既如此,法空方丈能大開方便之門,直接授那位前輩比丘戒,又傳以少林主持之位,對他實是偏愛和倚重之極!」
靈渡嘆道︰「此乃天大福緣,可遇而不可求。豈知那位前輩當場拒絕。說道︰‘弟子平生只對武功感興趣,從未想過出家做和尚,請方丈師叔收回成命!’又道︰‘弟子明日一早便決定下山。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間,須當建功立業,成就一番大業!’法空太師父見他執意如此,便不再相勸,心下甚感遺憾!」
「誰知此事被寺中的一眾師兄弟听到了,議論開來。不久便傳到心禪堂兩名老僧的耳中。那兩名老僧夜間便來游說勸解,說你既習得南北少林之絕技,理應留在寺中,將此絕學發揚光大。也不知是二僧勸得言辭過激,還是那位前輩生性剛烈,說到後來,雙方面紅耳赤,言語沖突,最後竟動起手來。結果那位前輩一時失手,將其中一名老僧打得吐血不止,當場昏迷不醒。」
「那位前輩見惹了滔天大禍,也嚇得呆了。當時不少僧眾將他團團圍住,靜候法空方丈發落。法空太師父也是吃了一驚,匆匆趕來,向眾人問明情由。便對那位前輩道︰‘你既不願留在少林,又何以行凶傷人?’」
「那位前輩跪拜下去,垂淚道︰‘弟子出手不知輕重,誤傷了寺中前輩高僧,願憑方丈發落!但弟子去意已決,寧死不做和尚!’」
「當時寺中眾人均勸方丈嚴加懲處傷人凶手。法空方丈想了半晌,對那位前輩道︰‘佛門廣大,只渡有緣。你既不願為僧,必有自己的因由,少林寺決無強求之理。這樣罷,只須你答允老衲一個條件,這便下山去吧!’那位前輩道︰‘什麼條件,請方丈明示?’法門太師父道︰‘出寺之後,你不可將在少林所習之武功做傷天害理之事,更不可禍害中原百姓!’」
「那位前輩呆了半晌,忽然雙膝跪倒,當著少林眾僧指天立誓,大聲道︰‘皇天在上,若是我……若然使出一招少林功夫傷害人命,叫我日後萬箭攢身,亂刀分尸!’說完便即縱上殿頂,連夜奔出少林寺,從此再無半點音訊。」
秦川听到這里,心頭恍恍惚惚,若有所悟︰「何以靈渡方丈說起那人,總是以‘那位前輩’相稱。看他的神情,定是知道那位前輩的真實姓名,只是不願在我面前提及。難道便是我師父項教主?」
靈渡道︰「那位受傷的老僧次日不治而亡。法空太師父深自懊悔,從此下令,‘易筋經’等少林絕學非其人不傳,非有緣不傳。過了不久,更將方丈之職傳位于若諦師伯。唉,說起來,此事已經過去四十多年了!」
靈濟忍不住接口道︰「方丈師兄,適才你和妙諦、昆達普爾二位師叔都懷疑秦幫主的授業恩師,便是那位前輩?」
此話出口,連他自己也吃了一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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