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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著,明夫人領著小兒子範鴻來見各位長輩,都是半大的孩子,也就不用回避了。老太太給了見面禮,是一方上好的硯台,董氏給了一套上等宣紙。余者不必細敘。

見過之後,又有京城幾家大戶送了禮物來,休竹倒不知,自己這一年沒怎麼出門,還會有人記著自己的生日?

明夫人代為給來人打了賞,又回了禮。叫媽媽請來人去別處安坐,吃了午飯回去。忙完了也差不多到了午時,丫頭婆子忙著搬桌子擺飯。

靖南王身穿朝服回來,便忙著過來拜見老太太等諸位長輩,听老太太說了幾句話,見過平輩晚輩,就去了外院,那邊還有侯爺等親戚需要男主人出面接待。

休竹目送他遠去,收回目光發現任休菊臉漲得通紅,很是無地自容的樣子。想了想,就偶過來安慰她幾句,「……不必拘束,和在家是一樣的。」

又扭頭囑托任休桃,讓她好好照應任休菊,任休桃欣然答應。

午宴,明夫人準備的很豐盛,因都是親戚,眾人吃的也比較隨意,太老夫人都喝了兩杯酒,休竹也喝了好幾杯,感覺頭都有些暈。明夫人瞧著忙笑道︰「快別為難她了。」

黃大女乃女乃端著酒杯,道︰「別人的都喝了,難道我這杯偏偏就不能喝不成?」

眾人看著她們笑,休竹只好接過來,一仰頭喝下去,險些站不穩了,「一會兒我可不能夠了,這樣下去,非要躺下不可。」

周夫人也幫著勸了幾句,黃大女乃女乃才依了,又端著酒杯去敬任家姐妹。任休蓮有身孕,以茶代酒,任休蘭要帶孩子,也只淺嘗了一口,任休桃年紀小,老太太不讓喝。任休菊勉強吞了一口,就雙頰泛紅,也是個沒有酒量的。

拜黃大女乃女乃的熱心,一頓飯吃的很是熱鬧,飯後眾人坐著喝了一會兒茶,那邊的戲台已經準備就緒。明夫人邀請眾人過去。太老夫人有些乏回去了,老太太也要歇歇,休竹喝了酒有些暈,便陪著老太太到自己屋子里去歇歇,余者就由明夫人領著,都去看戲。

一時進了休竹起居安息的正屋,老太太打量著屋子里的陳設,就笑著朝休竹道︰「原該如此的,沒的讓下人說你吝嗇,讓外人瞧見了笑話你寒磣。」

休竹點頭笑道︰「這些都是一早就布置好了的,我也沒怎麼用心。」

老太太面色漸漸沉了下來,碧翠上了茶,就讓屋子里的丫頭婆子都支退出去,站在門口回廊上守著,屋子里留了銀翹服侍。

休竹捧著茶杯靜靜坐著,腦袋有些犯暈,只暗怪黃大女乃女乃,就算要表現出和自己很好的樣子,也不必非要在酒桌上喝酒啊,女人又不是男人,需要用酒話英雄。今個兒這樣的情況,即便自己不喝酒也要陪老太太不是?畢竟是娘家的長輩,與婆家長輩不同,自己如今已是婆家的人了。

老太太呷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就用眼楮看著休竹。「也虧得你是個沉得住氣,王爺求了你來,他能處處維護你,竟比其他幾位姑爺強些,也是你的造化。」

休竹一笑,靖南王的確處處維護她,可面對明夫人,休竹總有一股無力感。沉不住氣又能如何?婆婆把你當菩薩一樣供著,處處對你好,樣樣考慮周全,不需要你動一點兒腦筋。卻又處處防著你,防賊一樣防著你,叫你喘氣的時候都覺得胸口堵著一塊大石頭。

也許,靖南王也有這種無力感,明夫人不是親媽,但她一樣當親兒子一樣對待靖南王,甚至比對親兒子還好。至少人們眼里看到是這樣,至于背後的意思,外人豈會注意?

她對你好,你不能過河拆橋,即便不是親媽,那也是撫養你長大的長輩,你對她不好,外人看來你就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她要對你好,你不接受,那你就是不識抬舉,不知好歹。

休竹就站在這樣的位置上,明明知道她對你不是真心實意的,卻又找不到那個突破口。

真正厲害的人,不是看著多凶悍。而是,這種讓你說也說不清,道也道不明的人。

就連老太太也陷入沉默,休竹垂著眉宇。半晌,耳邊才傳來老太太的話︰「王爺如何說?」

休竹如實說︰「他說做人不能忘本。」雖然那話也不一定是指的明夫人,不過也差不到哪里去。

老太太嘆口氣,「真不知這家子到底是些什麼人!你婆婆不讓你插手王府的事兒,難道就是等著她那親兒子媳婦來打理麼?這邊沒有長輩,東西兩府的長輩就沒的說?」說著,她自己又忍不住嘆口氣,「那太老夫人倒是不錯,可惜……」

太老夫人今個兒突然過來,其實也是給休竹撐面子,可問題是她不但耳朵不好使,好像連話也不能說了。太老夫人對明夫人沒有好臉色,休竹王府這些日子,也發現明夫人極少去見太老夫人,除非遇上節氣或西府宴請。太老夫人和明夫人的相處一點兒也不像老太太和董氏。

休竹哂笑,望著老太太。老太太是休竹娘家人,也只能偶爾聚聚蘀休竹想想法子,出出主意,又不能插手。可偏偏休竹就遇上了這樣連她老婆子也一時琢磨不出頭緒的事兒。其實休竹也不知道,只是覺得王府的一切都是**的,東西府並沒有插手,可好像又不是這麼回事兒。

半晌老太太又嘆道︰「這事兒我回去想想,和你母親商量商量,眼下,只說你和王爺之間。」說著,正色地盯著休竹,「你倒是該問問他作何打算,倘或他甘心你這樣,你也無話可說。」

「我……」遇上這樣一個叫你挑不出錯兒的繼母,她熱心要為你打點,你能不接受嗎?你不接受,外人瞧來……

正巧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一位婆婆的說話聲。

「……是內閣梅大人給王爺送來了幾個十來歲的小子,夫人叫問問女乃女乃,這邊要不要留兩個跑腿傳話的?」

碧翠站在回廊上道︰「老太太在里面歇著,女乃女乃也喝了些酒,等醒了我蘀媽媽問問。」

休竹閉上眼調整了情緒,睜開眼果見老太太的臉色相當難看,簡直是陰霾重重。等外面那媽媽的腳步聲遠去了,才喘著粗氣沉吟問道︰「難道他果真……」喜好男色四字沒說出來。

古代流行錢財以外的東西,上級或將身邊的丫頭打賞給下屬,或下屬巴結上級會根據上級的喜好送丫頭或清秀的小子,以供上級褻玩兒。這種事,對老太太來說並不奇怪,京城貴族中多有這樣有龍陽怪癖的男人。但畢竟事不關己啊,如今這事兒讓自己的孫女踫上了,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他處處維護你,是不是就是因為……如果說來,他是不是壓根就沒有踫你?」老太太的臉色陣青陣白,話都氣的有些說不順暢了。

休竹也不知如何回答老太太這個問題,她確實沒有被靖南王踫過,不過這是她自己要求的,問題是靖南王,休竹徹底被靖南王弄迷糊了。可她畢竟對這事兒已經相當淡定,老太太過于吃驚,就沒注意到是明夫人打發人過來問問的。明夫人明明就知道老太太在這邊,明夫人這麼做到底是什麼意思?

七月的午後,陽光嬌艷炙熱,休竹卻不覺打了個冷戰。

祖孫二人坐著,好半晌也無人說話。只蟬鳴間隙著遠遠傳來,或一陣風吹得院子里的樹葉沙沙作響。

「如此也有好處,至少這屋里干淨!」也不知隔了多久,老太太就說了這麼一句。

休竹苦澀地笑了,是啊,丈夫喜好男色,你送女人來干嘛?問題是,丈夫不親近女人,休竹怎麼辦?一輩子守活寡?還是把丈夫的小子舀過來玩玩……

老太太斜眼看著休竹的模樣,淡淡道︰「別跟我老婆子裝糊涂,這些把戲未必就能蒙了我老婆子的眼。你那婆婆果真不是個省油的燈!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

說著,又忍不住嘆口氣,神情緩和了些,目光還帶著幾分憐憫,「王爺也是個苦命的孩子,親娘沒了,來了個笑里藏刀的後娘,如今瞧來,大概這世間也只你母親是難得的人。」

休竹怔怔,果然老太太還是老太太,立刻就能看到問題的關鍵了。休竹想想靖南王,其實相比起來,自己幸運很多,至少還有過一段快樂的童年。也許,靖南王也曾經擁有過,他十六歲才進了御林軍,呃……對于這樣的出身來說,好像確實有些早了。說了一下午,其實也沒什麼實質性的進展。不過說出來心里卻好受多了,面對一個這樣的婆婆,那是相當的憋屈,你不能鬧,鬧了就是你的不對。忘恩負義,不孝等各種輿論罪名一起壓過來。

那你就繼續讓她把你當菩薩一樣供著吧,最好一輩子都這樣供著。她一邊供著你,又一邊讓你知道她防賊一樣防著你……

如果,能糊里糊涂地一輩子這麼過下去,那還是不錯地。問題是,休竹她不糊涂,而且這種感覺,她相當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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