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菱轉眼看她,似笑非似的,「郭姑娘可是在假裝不曉得?」
郭曉歡看不透他的表情,道,「皇上此言差矣,民女並非假裝,不知曉就是不知曉,這還用得裝嗎?再說了,裝出來的樣子並不逼真,難道皇上看不出我這樣子是真是假?」她一手比了比自身。愨鵡曉
夏侯菱一時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郭曉歡,而郭曉歡也看著他,眼楮完全不退讓。
夏侯菱看著她的眼楮,眼內並沒有虛假,完全看不出,于是笑呵呵道,「郭姑娘好功夫,朕真是看不出你是真是假。」
「皇上,一眼並不能確定這人一定是假的,也不能確定這人是真心的,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哪。」郭曉歡有點語重心長的道。
夏侯菱听著她的話便懂她的意思,點了點頭,轉開話題道,「跟郭姑娘說話都要動腦子,郭香歡可不用。」
「那是因為皇上防著民女才會如此,皇上跟郭香歡不會那是因為皇上並沒有防她。」郭曉歡一語道破。
夏侯菱似乎對此很感興趣,挑眉道,「哦?你倒說說看朕防你什麼了?」這女子很有智慧。
郭曉歡不在意的笑了笑,「皇上自然是防著民女的身份特殊。」
夏侯菱的眼楮轉了下,又看回她,等著她的下文。
郭曉歡又道,「因為民女曾是夏侯冥的王妃,皇上怕民女跟夏侯冥串通一氣,所以防著民女。」她只是很簡單的推理了一下,並沒有做更深的解釋,免得被防得更多。
夏侯菱不置一詞的轉開眼,改而說其它的,「怎麼想到要做這個?這可是郭香歡生前的最愛。」他的語氣有絲淡,卻難掩心中的那股思念之情。
他還記得當初香歡的第一個秋千還是他送給她的,她甚是喜歡,壞了也舍不得扔掉,他說再送個新的給她也不要,寧願不坐也不要新的了,她說,新的沒有舊的好。
新的沒有舊的好……
郭曉歡很是詫異,她不知道郭香歡喜歡這個,被她撞中這個了,想必夏侯菱的心底將看成是郭香歡再世又加了一分。
「是嗎?我從來不知道。」郭曉歡微低聲道。
夏侯菱突然站了起來,走到秋千的旁邊伸出一手輕輕的推了下秋千,秋千便微大幅度的晃動了起來。
郭曉歡沒想到他會做這個,一時沒抓穩整個人就要往前傾摔到地上。
立于秋千旁的夏侯菱眼見她要跌倒,于是快步的沖到她旁邊兩手抱住她的腰,將她一帶,便帶入了他的懷里,緊摟著她,她才沒跌倒。
郭曉歡有點驚心動魄,兩眼圓睜,兩手也不自覺的捉著他的衣服。
夏侯菱抱著她,他的心狂跳著,又想起了他與郭香歡在一起時人場景,不禁將郭曉歡當成了郭香歡真人再世。
郭曉歡轉回頭看他,兩人的視線相匯,緊緊的相交在一起。
夏侯菱看著眼前的郭曉歡,腦中閃現出了郭香歡跟他兩人的影子。
郭曉歡被他眼中的情愫給嚇到了,她忍不住用點力推開他,離開遠一步,道,「皇上,你……」她還沒說完便又被夏侯菱給拉了過去。
「香歡,香歡……」夏侯菱兩眼盯著她瞧,完全搞混了郭香歡與郭曉歡的分別。
當然,她們兩人的外貌很像,一模糊就容易搞混。
郭曉歡被他用力一拉,又跌入了他的懷里,被他緊緊的抱著,郭曉歡心里想著這也是個可憐的男人,讓他抱一下吧。
可是,他們的動作卻落入了一雙暗藏于黑暗中的黑眸,這雙黑眸眼中噴著熊熊怒火,只差沒將眼前的兩人給燒成灰燼了!
郭曉歡覺得不能再讓他抱下去,便用力推開他,道,「皇上,民女不是郭香歡,只是神似而已,請……」
「為什麼不是?為什麼?」夏侯菱此刻在郭曉歡的眼里並不是一個得體的皇上,而是一個失去深愛之人的男人。
「皇上,就算郭香歡還活著又如何?您還會那樣對她的,不是嗎?」郭曉歡指出一個事實給他,要他不要再沉迷于往事之中。
夏侯菱一听到她的話眼楮閃了下,心中微一動,回過神,將傷心的神情收了回去,定眼看她,「朕失態了,讓你看笑話了。」
郭曉歡只是微微笑了下,「皇上還是將我看成是枚棋子吧,這樣我也會好過些,最起碼皇上不會再失態。」
夏侯菱不解她,「你希望朕將你看成一枚棋子?」
「當然不希望,但是皇上總會將民女當成郭香歡,對民女來說也是不好受的,如果皇上將民女當成棋子的話,那麼皇上也許不會再將民女視為郭香歡再世了。」郭曉歡輕聲道。
郭曉歡與夏侯菱的相處方式很令人匪思,夏侯菱沒有侵犯她的意思,郭曉歡也沒有斗他的心計。
兩個簡直就像是朋友,不像有利益關系的兩者。
「你真以為如此就行了?不,人的潛在意識是無法控制的,如果你真想當一枚棋子的話朕也不會拒絕,畢間你本身就是一枚棋子,一頭是朕,一頭是夏侯冥,而你,則在中間。」夏侯菱首次將話挑明了講。
郭曉歡沒想到他這次這麼直接,到底他是防了她還是沒有?
「皇上,這些話曾經是民女跟您說的,皇上怎麼又用來塞我?」郭曉歡不動聲色的問道。
夏侯菱笑了笑,「你說出來的意思跟朕說出來的意思怎會一樣?性質是不同的。」
沒錯,夏侯菱說得對,她說,只是片面的想法,而他是皇上,成主導權,也說明了他確實將她視為一顆棋子,對夏侯冥不利的棋子。
但是她也有她的策略,可不要小看了女人的力量。
「皇上,您相信一個女人能將您的江山顛覆嗎?」郭曉歡突然心中一動問他,這個問題她曾經問過夏侯冥。
「相信,但是要看什麼樣的女人。」夏侯菱毫不猶豫的道。
郭曉歡看了看他,覺得他會是個好君主,其實夏侯冥實在不必與他出兵相對,但生于帝王家便是如此,而且夏侯菱得來的皇位恐怕也是用見不得光的手段,否則,今天坐在龍椅上的人恐怕還是先皇吧。
夏侯菱為好君主,但他卻忘了一點,做為一名君主千萬不能太感情用事,而他正是感情用事,他在懷念郭香歡,而她是郭香歡本人,假裝不認識他,而她也確實不認識他啊,這不算欺騙吧?
「皇上,你會是個好皇帝。」郭曉歡由衷的道,眼中很是真誠,但也只是此刻。
夏侯菱看到了她眼中的由衷之情,心中微動,莫名的有種成就感,這是他登機以來唯一的一次感覺得這麼強烈,強烈到令他無法視因為她長得像郭香歡而將她的話想象成了是郭香歡所說。
郭香歡的話對他一向受用。
夏侯菱看了看天色,覺得天色不早了,沒有回答她的話,轉身朝外面走去,「朕改天再來。」
郭曉歡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然後听到了馬車的聲音遠去,才慢步走至秋千上坐下。
過了一會,小綠自里面端了標茶出來,遞與她,「小姐,喝口茶吧,回來都沒喝過。」
郭曉歡睨了她一眼,「剛才怎麼不出來?」她是很渴了。
「剛才皇上在啊,奴婢怕皇上會砍我頭,所以也就不出來了。」小綠吐了吐舌頭道,而後又道,「小姐,不是說要離開去巫馬嗎,怎麼還不走啊?」
正在暗處的某人本來欲走的一听到這個便又留了下來靜靜的听著。
郭曉歡背靠著秋千背,拍了拍身邊道,「坐這里。」
小綠很乖的走過去,然後接過她手里的杯子,靜靜等著她說。
郭曉歡將頭靠到小綠的肩上,道,「還不是時候,我要拖住夏侯菱,不能讓他發那麼快的兵,而且你家王爺現在不知道去哪了,要是發兵的話,圓夫公子不知道能不能擋得住。」
小綠突然語出驚人的道,「小姐,你以為圓夫公子是拿來當擺設的嗎?圓夫公子跟王爺一樣厲害,這麼多年了王爺的手下不少,大將就更別說了,就皇上那點人,根本不算什麼。」
郭曉歡听到她的話不由的直起身看她,「喲喲喲,我家小綠今天怎麼這麼會說話了?誰教你的?」
「什麼啊,這都是小軍哥說的,我敢不知道的啊。」小綠撇了下嘴巴道。
「小軍哥?真親密,怪不得喲。」郭曉歡笑話她,見她似乎要不高興了轉開話題道,「話是這樣說沒錯,其實我是希望不要打,兩人是兄弟,不是親的也是堂的,總是手足吧。」
「可是小姐,您不怕皇上會對你怎麼樣嗎?」小綠的意思很明顯。
郭曉歡也是一臉的無奈,「我也知道男人是最危險的動物,就比如你家王爺,他可不簡單,這個夏侯菱也不是省油的燈,哼哼,都好對付,不過為了不起戰事,我只好如此做了。這幾天巫馬國王爺就要回國了,這個有點棘手。」
小綠一听有點棘手,就道,「小姐,我可以幫忙。」小綠拍了拍胸脯。
這時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莫姑娘原來真在這里啊。」一個男人的聲音。
郭曉歡一听到這個聲音心里又抖了一下,她抬眼看去,是剛才在桑微那里見到的男人,好像叫宇文遲來著。
「奴婢給王爺請安!」小綠看也不看來人的臉,就听聲音下跪了。
來人宇文遲一臉驚恐的道,「我不是王爺,小姑娘起來吧不用跪我。」他的聲音透著受不起。
郭曉歡看向他,覺得他的聲音,氣息都很像,只是長得不像,容貌給人的感覺簡直是天差地別。
夏侯冥是陽剛之氣,而他則是溫和之氣。
郭曉歡看到是他,不由得驚訝,「你怎麼來了?」
小綠一听到他的聲音不敢抬頭,听到他的話她抬眼看他,才發現不是王爺,不由得紅了紅臉,連連道著對不起。
宇文遲看了眼小綠,不知道為什麼,小綠被他這麼一看,整個人都僵了下,于是便走了,獨留郭曉歡與他兩人在此。
宇文遲走到秋千上坐下,很是霸道根本沒問郭曉歡。
郭曉歡對于他的行為有點不悅的擰了擰眉,身子不由得坐得離他遠了一點,「宇文公子請說明來意。」郭曉歡的語氣有點淡。
宇文遲听到她的語氣眼神微動,轉眼去看她,發現她坐得遠了一點,眼神微冷了一下,而後又恢復微笑道,「是桑微主事吩咐我來的,莫姑娘別擔心。」
桑微?郭曉歡孤疑的看了看他,道,「什麼事?」奇怪,桑微一向是用信頜通知的,從來都沒派人來過,今天是怎麼了?
宇文遲保持微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只是讓我看看你這邊是不是一切安好。」
他的話令郭曉歡更加懷疑了,于是點明道,「你有什麼來意就說吧,不用將桑微搬出來當擋箭牌。」
宇文遲沒想到她會這麼說,心里微訝,一臉輕松道,「我能有什麼來意?不就是替桑微主事來看看,她說她沒來過這里怕莫姑娘在這里不安全。」
不安全?這里可是皇上安排她在此的,必定會有人守著了,怎麼會不安全?桑微又不是不知道,這人到底是誰?
郭曉歡越听越覺得不對頭,兩眼看著他上下打量著,可就是看不出破綻。
郭曉歡忘了以前阮梓宵教她的易容術,不然她一眼便能看出這個人是誰,可惜她沒注意到這點。
宇文遲見她一臉的不相信,還像防賊似的防著他,他的心里便很不高興了,加上之前看到她與夏侯菱抱在了一起,再加上她騙他說她不是郭香歡……這種種的種種加在一起,已足以讓他重重的懲罰她了。
但是他不會,因為他不是夏侯冥,他得忍,忍到時機成熟了再說。
「怎麼,莫姑娘不相信?」宇文遲淡聲問道。
郭曉歡收回打量他的視線,解釋道,「你給我的感覺很像一個人,所以我不得不懷疑一下。」
宇文遲一听道,「像一個人?難道是莫姑娘思念之人?」他的眼中有著絲絲期待。
只見郭曉歡搖了搖頭,「曾經是,現在不是了。」她的語氣很肯定。
宇文遲听到她的回答面容微僵了下,緩了口氣繼而道,「那莫姑娘何出此言?」
郭曉歡沒看他,表示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但介于他是客人,她還是笑了笑,委宛的下關逐客令,「宇文公子應該還有別的事要忙吧?我剛好也想起了有事要做,暫時不方便再聊下去了,改天有空的話繼續好了,還請宇文公子見諒。」
宇文遲看著她,笑容也甜美,語氣很委宛,態度很謙和,沒有無禮之處。
他站了起來,沒再多說,只道,「那麼莫姑娘多多注意身體,晚上睡覺千萬別感冒了。」
郭曉歡一听到他後面那句話,就想起了夏侯冥經常跟她說的一句話,她總是會無意識的抱著他睡,因為舒服,夏侯冥也沒推開過,反而很享受。
看到她微愣的表情,宇文遲微微笑了,轉身施展輕功便走了。
郭曉歡愣愣的看著他消失的方向出神,這人說話的調子怎麼跟夏侯冥一個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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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梓宵站在‘曉語堂’的門口處,躊躇著要不要去敲門。
郭曉歡跟他約定好今天在這里見,只是她說不確定會不會來。
就在這時,門開了,桑微自里面走了出來,一抬眼間看到了他,心下便明了了。
阮梓宵听到開門聲轉頭看過去,發現不是郭曉歡,是另一名女子,便抬腳要離開了。
「阮王爺,不坐一會了嗎?」桑微將他叫住了。
阮梓宵沒想到她會認識他,不由得停下了離開的腳步,回頭看她,微笑了下,「姑娘認識在下。」
桑微也笑道,「當然,我听王妃說過很多回,也見過您。」她確實見過阮梓宵,不過也只是寥寥幾次而已。
阮梓宵走上前幾步,才走到門口桑微便很有江湖人士氣息的伸手請他進去坐。
阮梓宵不禁多看了她一眼,「姑娘可是行走江湖之人?」
「阮王爺果然不是浪得虛名。」桑微眼中閃著佩服。
阮梓宵坐了下來,接過桑微倒給他的水,微微飲了一口,有點猶豫的問道,「…王妃可在?」
桑微看了他一眼低下頭道,「王妃恐怕暫時無法跟王爺您回巫馬國了。」
「為什麼?」他問得有些急,以致于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阮梓宵對郭曉歡的感情明眼人一看便知,桑微也是如此,她也沒說什麼,「王妃現在…不方便。」
不方便嗎?阮梓宵有點失落的微垂眼眸。
桑微見他如此,便一刀切入道,「王妃被皇上牽制了。」
听到這個阮梓宵攸地抬起了頭看她,眼中的寒光一閃而逝,「你說什麼?」
桑微被他眼中突現的寒光嚇到,許久才回過神,又重復了一遍,「王妃被皇上牽制了。」
她從來沒想過看似溫和的巫馬國阮王爺也會有這種表情,一向溫和的他難有事情將他激怒,但王妃的事他很上心,幾乎是放在心頭的第一位置,所以才會有這種眼神。
王妃是何其的幸運,能得到世間如此優秀的兩個男人的垂愛。
而她,只是出身自青樓的女子,身染風塵,不是一朵清蓮。
阮梓宵的心沉了下去,他以為她是故意失約,沒想到是被當今的皇上困住,她怎麼都不派人通知一聲,難道在她心里,他連朋友的位置都不如了嗎?
「為什麼夏侯冥沒有派人去救她?」阮梓宵沉冷的道,他不相信夏侯冥是如此無情之人。
桑微怕他誤會了夏侯冥,急著解釋道,「阮王爺誤會了,是王妃不讓人去救她的。」
「為什麼?」這個讓阮梓宵不解了,難道她有什麼計謀?
「王妃說她要拖住皇上不讓他發兵,因為是你,我才說這麼多的。」桑微深深的看了眼阮梓宵道。
阮梓宵驚訝的看了她一眼,「那為什麼要告訴我?」他跟她不認識,她就告訴他這麼多,不怕他將此事告知夏侯菱嗎?
「因為王妃信任你。」桑微道。
是的,郭曉歡非常信任阮梓宵,不是因為他是巫馬國的王爺,也不是因為他喜歡她,而是因為他對她有顆真誠的心。
阮梓宵靜下心來想了下,道,「我明天便啟程回國,謝謝你的告知。」說著便站了起來。
桑微听到他的話不解的道,「王爺為何急著離開?」
阮梓宵笑了笑,「我明白曉歡的意思。」他沒再多說轉身走出了門口離開了。
桑微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微擰著眉心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奔水圓夫自門口走了進來,一進來便發現她這樣擰眉神游,便一直看她,想瞧瞧她什麼時候才回過神。
可是他等了挺久的也不見她回過神,于是他便坐了下來,稍用力的咳了一聲。
這時桑微才回過神,她轉眼搜尋聲音的來源,看到奔水圓夫坐與她的身後,她轉過身看向他,心里不禁緊張了起來。
「門主何時來的?」桑微小心翼翼的瞄了眼奔水圓夫。
奔水圓夫豈會沒注意到她的小動作,他對于她方才的現狀有些不悅,于是輕責道,「你真是太不小心了,大開著門神游太虛,若是有心之人發現了你的窩在這里對你出手,你就算有十條小命也活不成。」
「是,門主教訓的是,屬下一定謹記于心。」桑微微低下頭恭敬道。
奔水圓夫對于她的話輕擰眉,只是微微的一個動作,而桑微也沒有發覺。
奔水圓夫看著她半晌,出處意料的問了個令她措手不及的問題。
「這麼久了,你對我有什麼看法。」說是問還不如說是說。
桑微詫異的抬眼看他,首次對上了他的視線,深深的望進了他的眼中,然後又低下了頭,很本分的道,「自從圓夫公子救了桑微之後,圓夫公子便是桑微的救命恩人,在桑微的心里,門主的位置無人可以取代。」
奔水圓夫由頭到尾的看著她說,只是她越說他的眉擰得越深,臉色也微冷,眼中的不悅之色也淡淡的閃現出來。
桑微微低頭久久得不到回答,于是抬眼望向他,發現他正一臉不爽,臉色臭臭的,好像誰惹到他不高興了似的。
這下子她更緊張了,連手心都冒汗了。
桑微到現在還依稀記得奔水圓夫唯一一次發的火,跟夏侯冥相比起來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同樣的令人驚駭萬分。
「你很怕我?」這時奔水圓夫站了起來,走至她的面前。
桑微忍不住後退了兩小步,恭敬道,「屬下害怕門主是應該的。」
奔水圓夫看著她後退的樣子,心中一股無名火頓時冒了上來,一張俊臉刷的沉了下去。
他今天那麼明顯的表情,令桑微感到無所適從,手足無措,跟平常的他是萬分之差。
平常奔水圓夫與她一起談事情的時候給她的感覺總是淡淡的,好像對什麼事情都不放心上,而那些事卻都印在了他心里,她很佩服他。
「門主……」
「你以前不是都不叫我門主的嗎?現在怎麼突然改了?」奔水圓夫頭問她,將心里的那團火壓了下去。
桑微低頭,以為奔水圓夫是在怪她,語氣有點急道,「以前是屬下的錯,請門主原諒。」
奔水圓夫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聲音臉色恢復了平常的神態,淡淡道,「以後你不用再出任務了。」
桑微一听嚇得她出了一身冷汗,以為他在生氣,于是重重的跪了下去,「屬下不知錯在哪里,請門主點明!」
奔水圓夫只是隨便的說一句,沒想到她卻看得這麼嚴重,還跪在了地上,他眉頭擰得深了一點,「你沒有錯,起來吧。」
桑微听他說她沒錯,心里卻不明白為何他要說不用出任務了,很倔的繼續問道,「那屬下請問門主為何不給任務屬下?」
奔水圓夫沒扶她起來,也沒說話,只是盯著跪于地上的她瞧了半天,好像第一天認識她一樣,好久之後才道,「你這麼喜歡出任務?」
「只要是門主吩咐的,桑微都會去做。」桑微想也沒想的回答。
奔水圓夫點了點頭,腳步往門口走去,「好,記住你這句話就行了。」然後走出了門口。
桑微見他連走了也沒解釋說為什麼不給她出任務,心里還是忍不住隱隱的擔心。
他是門主,從來都不需要向她解釋為什麼,不給她任務就是不給了。
桑微搞不懂,最近奔水圓夫變得有點怪異,她不明白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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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旨到一一!」
本來在屋子內練毛筆字的郭曉歡突然听到門口傳來高亮的嗓門,再听到聖旨兩個字,不由得愣了下,然後放下了毛筆。
「小姐,宮里的公公拿著聖旨來到門口了,現在正在前廳等著呢。」這時小綠很著急的跑了進來。
郭曉歡疑惑的微擰起了眉心,她從來都沒說過要什麼妃嬪之位,這夏侯菱抽的什麼風,居然來她來這手!
但想歸想郭曉歡還是整了整儀容,然後往前廳而去。
才到前廳便看到李公公早已候在了那里,心下不好之感更加深了。
李公公看到她出來,笑了笑道,「莫姑娘,請听旨吧。」
郭曉歡沒有當下跪下候旨,而是問他,「李公公,這皇上下的什麼旨?」
李公公是見過大世面的人,而郭曉歡此刻的舉動他一眼便知,只是笑了笑道,「莫姑娘接了旨不就全都明白了嗎?快點听旨吧。」
郭曉歡明白李公公並不是好說話的人,在宮中生存,守要是明哲保身,而他的態度不卑不坑恰到好處。
于是,郭曉歡只能跪下來听旨,身後的小綠也跪了下來。
「奉天承運,皇帝照日,明日巫馬國阮梓宵阮王爺啟程離東陵歸巫馬,因此特命郭曉歡為我東陵國外交使,郭曉歡不得抗旨不遵,違者斬立決,欽此。」
郭曉歡听著李公公將聖旨念出來,她的心里就不停的琢磨著夏侯菱的用意。
見她久久不動,李公公突而笑道,「莫姑娘,接旨吧,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歷來東陵國的外交節使都是男子,而你一個女子便能受聖上恩寵,可見莫姑娘定有過人之處,日後還請莫姑娘多多照顧啊。」李公公不愧為宮中老人,話說得這麼圓潤,態度這麼謙和有禮,最重要的是他說的話總會給自己留一條後路,絕不會輕易得罪了人。
郭曉歡在心里冷哧了聲,「郭曉歡謝主隆恩!」然後一手接過了聖旨,便站了起來。
李公公看了看她,笑了笑道,「莫姑娘好好準備準備,明日不用進宮于皇城門口處候著即可,這是皇上特準的,。」他的語氣有一絲令人不明的寓意。
郭曉歡看他,也笑了笑,道,「謝公公提醒,郭曉歡會記得的。」
李公公點了點頭,「那就好,奴家就不多待了,改日再來喝茶。」李公公看了看她,有點欲言又止的樣子,可最終也沒有說出口便走了。
郭曉歡有點深思的看著李公公離開的身影。
「小姐,這皇上突然下聖旨什麼意思啊?」小綠也看了眼李公公的身影不解道。
小綠跟著郭曉歡的時日也不算短了,就算再笨,她也看得出這聖旨里頭有些怪異。
郭曉歡想了想,再次打開聖旨來看,細細琢磨著字里行間的意思。
夏侯菱這是什麼意思?
郭曉歡看了看聖旨,然後收了起來交給一邊的小綠,在大廳中走來走去,心里不停的推敲著夏侯菱下這道聖旨的意思。
這夏侯菱明知道她是夏侯冥的王妃,雖然她說她已經不是,但照他如此多疑的性子不會不懷疑,而且歷來做皇帝的人都是生性多疑,絕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一個人的話。
那他下道聖旨給她是不是想試探她說的是不是真,還是看她會不會趁此向巫馬國借兵?
做皇帝的人心思果然深沉,不可捉模,但她郭曉歡就偏要模給他看!
陷入深思中的郭曉歡突然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但她絲毫感覺不到痛,倒是一邊的小綠被她嚇了一跳,忙跑到她跟前捉起她的手吹了起來,「小姐,就算生氣也不用這樣吧。」
郭曉歡回神看她吹著她的手,不解道,「小綠,你吹我手做什麼?」
小綠沒好氣的道,「小姐,你剛剛那麼用力的拍桌子手都不痛的嗎?」
郭曉歡經她一說這才意思到手掌心傳來陣陣的麻痛之感,才開始甩著手,「小綠,你怎麼不叫我呀,疼著呢。」
小綠這回可沒理她了,她拿著聖旨道,「小姚,這聖旨里頭這個特是什麼意思啊?」
「特?」郭曉歡一邊蹙眉著手掌心的痛,一邊跟著她說那個字。
小綠點了點頭,又道,「這個特是不是特別的意思啊?那皇上讓小姐去當這個官是不是也是特別的意思啊?」
郭曉歡一听到她這麼說,連忙將聖旨又拿了過來瞧一遍,終于明白了個中意思。
原來夏侯菱是打著這個足意啊,好人壞人他都做足了。
夏侯菱,認輸可不是我郭曉歡該做的事,呵呵!
**
雖然是早晨時刻,但城門口處已是車來人往的時候,每個人都是那麼行色匆匆,好像這道城門隨時會關似的。
郭曉歡與小綠等在了城門口處,此時她已是一身的男裝打扮,恢復了‘郭公子’的身份。
突然城內一輛豪華的馬車朝城門口這邊過來了,她看過去,感覺告訴她,就是這輛馬車了。
果不期然,馬車停了下來,布簾被掀了起來,李公公自里面走了下來。
他抬眼間,看到早已等在這里的郭曉歡,自馬車上下來之後笑了笑道,「莫姑娘好早。」
郭曉歡也對他笑了笑道,「李公公說笑了,這天下最大的就是皇上了,豈敢怠慢。」
「那是,阮王爺就在車上,請莫姑娘上車,由莫姑娘護送阮王爺的歸程。」李公公突然道。
郭曉歡一愣,不由得月兌口道,「怎麼變成送阮王爺歸巫馬了?」這夏侯菱又在搞什麼?
「奴家忘了說明,今早皇上特地吩咐奴家說讓莫姑娘專程送阮王爺歸巫馬。」李公公好像突然想起來的表情。
而郭曉歡很想一拳揍過去,但是她忍住了,心里的臉色別說有多臭了。
「莫姑娘請吧。」李公公側開了身請她上馬車。
郭曉歡有點遲疑,她暫時還弄不清楚夏侯菱要干什麼。
「莫姑娘在猶豫什麼?阮王爺又不會吃了你。」李公公說這話時有一絲暖昧。
郭曉歡沒好氣瞪了他一眼,然後上了馬車,掀開布簾,小綠則跟車夫坐在一塊。
進到馬車里面,看到了阮梓宵,她剛想開口說話,卻被對方一手拉了過去,下一刻便被摟在了對方的懷里。
郭曉歡對于這種見面禮有點吃不消,她兩手大張著,愣愣的任他抱著。
過了一會阮梓宵放開了,低低道,「對不起,失態了。」然後坐好了身子。
郭曉歡看他,一下子兩人又視線相交了,她看到了他依舊的情意,她心底有些難受的別開的眼,輕輕坐好身子。
兩人都在沉默,不知道如何開口。
「怎麼要回去了?」
「你還好嗎?」
兩人突然異口同聲的開了口,然後兩人對視了眼,都同時笑了開來,氣氛一下子解了凍。
「听說你被皇上牽制了。」阮梓宵道,「要不要我幫忙?」
郭曉歡听到他這句話有點驚訝,她想了想,肯定是桑微說的,否則他不會知道的。
「如要需要我幫忙盡管開口,我一定幫你。」阮梓宵已經表明了立場。
郭曉歡被他的真摯感動了,她突而低了眼斂幽幽道,「慕宵,你這又是何苦……」
阮梓宵看著她,將眼中的情意微微收了回去,「曉歡,你是這世間唯一令我傾心的女子,只要你點頭,我可以將你留在身邊,就算他是名震沙場的夏侯冥又如何,我照樣可率百萬大軍……」
「慕宵,」郭曉歡打斷了他,低聲道,「夏侯冥已經知道我是郭香歡了,他知道郭香歡沒死。」
這個消息對于阮梓宵來說很是震憾!
為什麼?他為什麼會知道?阮梓宵的心慌了,他最害怕的事終于發生了!
「你…接受了他…?」阮梓宵很困難的將這話說了出口。
「我……」郭曉歡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眼楮也不敢直視他的。
郭曉歡的心是苦澀的,她現在已經牽扯到了三個男人,這讓她如何抉擇?
夏侯菱倒還好,只是利益關系,阮梓宵是她最不想也不願傷害的人,而夏侯冥,則是令她復雜萬分的男人。
其實郭曉歡到了最後才明白,夏侯菱在她的感情世界中也有一席之地,只是微不足道而已。
阮梓宵別開臉不再看她,收拾著自己的心情,語氣也變成了平常的溫和,轉而說其它的,「夏侯菱這次為什麼派你出節使?」
郭曉歡看了他一眼,也將感情之事放到一邊,微皺眉心道,「他不知道我是郭香歡,把我當成了郭香歡的替身,還將我當成了牽制夏侯冥的棋子,現在又派我為節使,想必是想試探我吧。」
阮梓宵听著她的話,一邊想著,突而道,「你曾經跟他被指婚,只是他後來將你指給了夏侯冥,你心里難道就……」他沒有再說下去。
郭曉歡也明白他要說什麼,語氣很淡,眼神有些冷的道,「他都能這麼無情了,我為什麼還要為他留戀,他要明白,在他將我指給夏侯冥的那一刻開始,喜歡他的那個郭香歡就已經死了。」
「那你有什麼計劃?」阮梓宵問她,然後又道,「不如回巫馬吧。」
郭曉歡看他,搖了搖頭,「現在夏侯菱的意思很明顯,如果我就這樣跟你走了不回頭,那他肯定會立刻發兵,到時內戰就打了起來,他與夏侯冥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不和了。」
「要是打起來我助你一臂之力。」阮梓宵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