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出口，齊雪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嚇著了。那件事，他本來想爛在肚子里的。
「蓮兒？她找你做什麼？」林小如的眼神像風中的燭火跳動一下，又朦朧了。
說不說？齊雪心中掙扎著。他很想知道林小如是什麼反應，又怕因此破壞他們之間的一切。
「她給你找麻煩了？」林小如看著齊雪，手里有一下無一下轉著酒杯。
齊雪暗暗深吸口氣，用很隨意的語氣說︰「沒有。不知為何，蓮兒竟然以為你對我有意，跑來找我，要我娶你。」
林小如連眨了幾下眼，仿佛沒听明白。
齊雪盡量顯得輕松，用力握著的手卻泄露了內心的緊張。
忽地，林小如啞然失笑。
「蓮兒竟有這種想法？」她笑出聲，自嘲地說，「她以為我是誰？就敢往大公子那塞！用腳趾頭也能想到是什麼結果。被大公子拒絕，那丫頭倒淡定，像沒事兒一般！」
「不。我當時就蒙了，從沒想過你會是女子，還以為在做夢！所以我，我根本就沒能想好答應還是拒絕。」齊雪見林小如像說別人的事一樣，並無一絲生氣的跡象，懸起的心才慢慢歸位，釋然的同時又隱隱有些失落。
「像我這樣的女子，恐怕也太驚世駭俗了些！沒把大公子嚇跑就算萬幸了。蓮兒那丫頭，虧她想得出！真抱歉，給你添麻煩了！」林小如夸張地嘆氣。
「麻煩？不！小如，假若我答應蓮兒，你願意嗎？」齊雪一句話沖到嘴邊，變成「小如，蓮兒不過是想留下你，你別怪她！」
「謝謝你的理解。她那樣做于秦家于她而言，都是背叛。于我，卻是情義，我又怎會怪她？我只是擔心，那丫頭太沖動了。如果秦家知道，以秦風的性子，我又如何護她周全？真是個傻丫頭！」林小如說著仰頭又喝下一杯，眼神越發朦朧。
是啊，如果秦家知道，以秦家的家世和秦風的名頭，又豈是件容易解決的事？
林小如的感慨提醒了齊雪。♀
「大公子，這件事，還請你莫放在心上。就當是個玩笑吧！我絕不會對公子產生非分之想，讓公子徒增煩惱。」林小如生怕因為這個讓他們之間生隙，鄭重其事地說。
「你一向灑月兌，怎麼倒小心起來？我們相交雖不是很久，你也應該知道我齊雪的為人，如果在意，又怎會請你幫忙？」齊雪眉梢擰起。
「倒是我小心眼了！」林小如見齊雪生氣，想自己那樣說的確對他有些不敬，歉意地說。
齊雪默默喝下杯中酒。林小如「絕不會」那句話，說得那樣篤定果斷，生生在他們之間劃了一條界限。他不喜歡！
因為齊雪的默然，氣氛一時有些微妙。林小如收起先前的大大咧咧，慢慢地嚼了幾口飯，便不想再吃。
齊雪也放了筷子。
「大公子如果吃好了，我們回去吧。」林小如站起來，感覺頭有些暈，身子有些不穩。
這一次，絕不能醉了，一定要撐到回客棧。林小如努力保持腦子里的那點清明，搖搖晃晃走在前面。狐皮大衣擋住了冷風，但酒後發寒仍讓她覺得冷，鼻子也塞住了。
好不容易捱到客棧房間里，林小如叫來熱水，草草洗漱了下，一頭栽在床上睡了過去。
一夜亂夢。夢中她仍在公司上班，听著辦公室的八卦。然後不知怎地就要結婚了，卻又不像婚禮的現場，周圍全是陌生的面孔。熱鬧的人群中，只有她一個人孤零零的。
這時，一個男人牽起她的手。那只手很有力很溫暖，林小如稍稍安心了些，可是無論怎麼努力，總看不清男人的樣子，就像只是存在她腦子中的一種感覺。
人群突然變得擁擠，那只手滑開了。林小如焦急地想呼喚，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要叫誰。人群拋下她，越來越遠。她遺世**，驚恐而茫然。
「小如，」耳邊有人喚她。她驚喜地轉頭，眼前，是一張奇怪的臉，慘白得沒有血色。
林小如嚇得連連後退。
「小如，你不認識我了嗎？」那聲音再次響起，透著莫名的熟悉感。
林小如不再害怕，定楮細看，原來慘白的並不是真正的臉，只是一張面具。她恍惚想起，在哪里見過這個男人。
男人注視著她，眼神溫和而憂傷。她的心突然就酸起來，仿佛自己很不應該，遺棄了這個男人似的。沒有多想，腳下已朝著他走過去。男人靜靜地站著，等著她走近。
林小如緩緩抬手，撫上男人的臉，模索著探到面具的邊緣，輕輕一用力摘了下來。
男人的臉無比清晰地出現在她眼前，卻慘白冰冷，僵硬得沒有一絲生氣。然後，緩緩倒下。
面具倏地掉落！
「秦風！秦風！」林小如驚恐地尖叫，心髒一陣狂跳。她猛地睜眼，一個身影站在床邊。
「秦風？」林小如驚魂未定。
秦風溫柔地看著她。
林小如像傻了般，對秦風的仇恨不再，也忘了要疏遠他的初衷。此刻，看到秦風好好地在眼前比什麼都好。「秦風，你沒事？你沒事，太好了！」她驚喜地抓住秦風雙手，激動地連連搖晃。
原來，她仍然不是一個狠心的人。縱然如何怨恨，與生命相比，都是微不足道的。
「小如！」秦風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
「你沒事，太好了……」林小如呢喃著，心情慢慢平靜。再度入睡，卻忘了放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