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的發生你永遠都想不到。
林小如在齊雪的要求下又和他們一起去見了王儲。王儲听說齊公子相助，自是高興都來不及，更是同意了秦飛關于表彰、宣揚齊雪善舉的建議。
齊雪把銀錢百萬，米糧萬斤，布帛千匹、炭千擔等錢物清單擺上了王儲案頭。
林小如沒想到，他會以私人身家捐如此之巨。
而齊雪下面的一番話更是讓林小如目瞪口呆。
「王儲，這些錢物並非全由齊雪所出，有一部分是林謙林公子的。只是因為都從齊家帳上拿出，所以沒有專門開列清單。」齊雪指著林小如。
屋里所有人，包括秦業秦飛都驚訝莫名地看著林小如。
林小如木呆呆地沒有反應。她嚇傻了。
「林公子莫非忘了，齊雪的生意有公子的份子？或者林公子認為齊雪擅作主張，代替捐了錢物？」齊雪端起茶優雅地輕啜一口。
林小如還是傻著。那次，她不過和齊雪開了個玩笑，說是要分家產。他還當真了？就算她幫齊雪出了些主意，賺了些錢，可齊雪那樣的身家，她的那點錢不過是九牛一毛，恆河一沙，這捐錢捐物一事，哪當得和齊雪相提並論？
「林公子若是不滿意，齊雪就再擬一份清單。」齊雪見林小如不出聲，說。
「別別別，這樣很好，很好！」林小如一身冷汗，怕節外生枝，只好先應承下來。這事兒，等會一出這院門，她無論如何也要和齊雪說清楚。
「林公子深藏不露，本王還真沒看走眼。」王儲眯起眼，對林小如說。
林小如一听心里更是叫苦連連。前幾天自己才說了流落銀都之類的話，今天又被爆有相當身家。王儲會怎麼想，會不會認為有意欺瞞，甚至居心叵測？可現在，她能當著大家的面和齊雪去論嗎？
林小如被天上突如其來的一塊大餡兒餅砸了，內心惶恐，坐立難安。從王儲那出來後，她顧不上秦業父子驚訝的目光，尾隨著齊雪追進了安城為他安排的臨時住處。
「我一直認為，林兄弟總是從容穩重的，今天可是顛覆了你一貫的形象。」齊雪落座，好整以暇地看著林小如。
「小弟被齊公子嚇著了。我膽兒小，不經嚇，讓公子見笑了。敢問公子方才在王儲那的話是什麼意思？」林小如哪還顧得形象，直奔主題。
「齊雪先所說的每句話都很明白，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林兄弟聰明人，豈會不理解？」齊雪稍稍露出詫異的神色。
「可我什麼時候變得有錢了？」
「從我們第一次談茶樓的改變開始。齊雪是商人，眼楮看著利益，但自以為還算磊落，不敢侵吞他人的東西。林兄弟幫了齊雪的忙不求回報，齊雪感動，所以齊雪仔仔細細算著林兄弟所得。只是沒有經林兄弟許可，將其又投入運營，還請見諒。」齊雪鄭重朝林小如一揖。
「公子折殺小弟了！」林小如慌忙還禮。
天下竟有這樣的奇事，這樣的奇人！她不過是偶爾給自己尋條退路，竟有這樣意想不到的收獲。她都不知是該慶幸自己種瓜得瓜還是該感慨這番際遇。
她還是決定拒絕︰「可是，也太多了！小弟確實有私心，只求以後走投無路時能在公子那找份雜活，卻從未作其他非分之想。所以公子給予的這些，小弟不敢領受。」
「這本是林兄弟該得的。其實齊雪這次來安城，開始也沒想到要將林兄弟的一份子列出來，是踫到林兄弟後才想到的。既然林兄弟能在第一時間來安城，想必也不會在意這些錢財。」
「不是在意與否的問題，只是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受之有愧，便是以後做人，也是經常惴惴難以安心。」林小如搖頭。她孤身一人，要那麼多錢財做什麼，就算以後一段時間的生活，齊雪先前給與的就已經足夠。她再找點事做，自食其力就好。
「林兄弟不在意這些，齊雪也不敢私吞。既如此，不若齊雪提個建議︰林兄弟的一份子仍暫時歸于齊家總帳，一起參與運營，以後林兄弟若需要再支取。」
「好吧！」林小如想想後同意。反正也沒準備要，取不取就是她的事了。再說，以後若真的急需錢時也有法可想。
「齊雪先向林兄弟提出過一個請求，不知林兄弟可還記得？」齊雪見她答應，甚是高興。
「當然。林小如說過公子吩咐只要能做到的必將盡力。」
「這件事于林兄弟來說一點也不難。齊雪想請林兄弟作為齊府外管事，幫忙照料一些事務。」
林小如再嚇一跳，連連擺手︰「不可不可！公子家的事必是千頭萬緒，無一不是舉足輕重，小弟自忖無此能力，公子還是另請高明。」
「齊雪欽慕林兄弟才能，苦惱找不到一個像林兄弟這樣得力的人。林兄弟人品高潔，將錢財視若無物，想必不願和齊雪這樣的商人同流。原是齊雪高看自己了，區區一個齊府管事確實降了林兄弟身份。」齊雪嘆口氣，露出失望的神色。
林小如直覺無力。和齊雪這樣的高手過招，她自知不是對手。齊雪這番話滴水不露，不僅是一個迂回戰術，同時把她將得死死的。林小如若再拒絕，就是承認看不起他，那麼除了點頭別無他法。
既然這樣，可別怪她從齊家狠狠賺一筆！反正以後也無事可做，又不是要她去開天闢地。有齊雪坐鎮，有他手下那麼多精兵良將運轉，賺點錢也不是很難吧？
林小如的斗志被激發出來。
「齊公子說哪里話，」林小如下意識地半眯起眼，歪起一只嘴角吹吹幾絲頰邊的散發，「能在齊公子府上做個佣人只怕都是一般人可望不可及的夢想；何況堂堂外管，天下能勝任的人只怕不多。小弟有幾斤幾兩自己還是清楚的。公子對小弟了解只怕不夠，且先听听再作決定。小弟獨自一人，草根百姓一個，身後並非秦家，只是敬愛秦飛，將他當大哥，首先在家世上對公子可沒半分幫助；二來小弟雖是獨自一人，卻也非完全自由之身，以後不可能把齊府當成自己的家全力以赴。所以齊家外管，小弟是真正做不了。公子若還是存有先前的想法，那麼小弟的承諾仍然有效。只要公子吩咐，小弟必當盡力去做。公子以為哩？」
齊雪听完她的話，一臉平靜，甚至還優雅地泡了兩杯茶，將其中一杯推給林小如。「可惜此地條件有限，不然，齊雪倒想好好為林兄弟沏壺茶。」
林小如的眼光落在齊雪那雙白希修長動作舒緩得賞心悅目的手上，心里倒有些失望了。她一點也不在意齊雪是否還堅持原來的想法，卻在意齊雪的態度。難道齊雪真的只是看中她身後的秦家？
就好像心愛美玉上出現了一個不容忽視的瑕疵，她覺得遺憾而難過。
可是憑什麼人家齊雪就得是她想像中的那樣？
先前高昂的情緒突然低落。她靜靜端起那杯茶，心不在焉地啜了一小口︰「謝謝齊公子的茶！」
感覺到齊雪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她抬頭對他扯出一個笑容。
「林兄弟說的並非完全自由是什麼意思？」齊雪回應她一個笑容問。
林小如沒了說話的興致，直覺沉默得有些過了，才懶懶張口︰「當然，既非逃奴，也非欽犯，只是和人還有些糾葛沒有完全了斷。」
「林兄弟並非秦家人？」
「實際上我與秦家可算是非親非故。」
「齊雪想求得林兄弟在銀都的住址，以後好方便聯系。林兄弟可肯？」齊雪像是感覺出林小如有些落寞。
「抱歉！小弟以前寄居秦家，這次才決定出來。一切還需回銀都再作打算。」她將茶杯輕輕放在桌上。得走了，心情低落，再坐下去，說不定會失禮。
「齊公子若無其他事，小弟告辭。」她向齊雪溫文一笑。
「林兄弟稍等，齊雪也出去走走。」齊雪也起身隨著林小如出來。
二人不緊不慢地向前走。
涼風陣陣，灰塵裹著紙片布頭枯葉亂飛，天上灰色的雲層中漏下一些陽光映著斷壁殘垣，更顯破敗蒼涼。
一如林小如此時的心情。她低頭走著，身邊是男子輕緩而平穩的腳步。那麼美好的人，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溫暖氣息！可，她還是覺得涼風透骨，不由緊了緊外袍。
「很冷嗎？你穿得太少了！」一只手輕輕放在她肩頭。
林小如抬起頭，驚愕地看著那只手的主人。
見已引起她注意，齊雪收回手。「等這邊稍有了眉目後，早點回銀都吧。」
林小如茫然地看著他。
「林兄弟匆匆出來，想必準備也不充足，安城受災，一切都不方便，天氣又一日涼甚一日，此非久留之處。」齊雪輕笑，「齊雪等林兄弟回去，還有些事要麻煩哩。」
那麼好看的笑容，讓林小如有些移不開眼楮。
是什麼意思？莫非剛才她想岔了？
「林兄弟，齊雪總覺得和林兄弟在一起說話很吃力，一個齊公子過來，一個林兄弟過去，拗口又麻煩。齊雪真是羨慕安悅，羨慕他不用總是听‘安公子安公子’，羨慕他‘小如’二字叫得順溜又親切。哎！人與人之間，還真是不可比！」
齊雪用一副明顯帶著夸張的無奈語氣說完這番話。林小如開始還听得有些發愣，接著便輕笑起來。齊雪在她心中的形像再次顛覆。她只覺得心頭的陰霾散開，變得清朗。
「齊雪，你是假的！我原以為你就是個千年修行的神仙，原來都是假的。你也就是個凡人，一個有些好玩的凡人。」林小如月兌口而出。
「好！這樣就好！以後你就叫我齊雪，不過千萬別再是‘雪兒’。」齊雪也笑了。
林小如想起他听到「雪兒」二字時的神情，益發好笑。
距離重新拉近！
「好了，齊雪齊大公子你先回吧，我去找大哥了。」林小如笑，重重地咬著‘齊雪齊大公子’幾字對他揮手，「再見！」
「我要怎麼稱呼你？」身後齊雪問。
「隨你！」林小如再次在身後瀟灑地揮揮手。她要去找秦飛了，先前給他造成的震憾還得去解釋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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