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錦宣離開了,莫九天卸下了無害的面具,澄澈的眸子再次變得幽深。他用手托著下巴,五指掩住唇,嘴角勾起一個似嘲非嘲的弧度。
「不好玩了呢……」
「千萬不要愛上我,呵呵……」
「凡人……」
「不好玩的東西,就該丟掉
………………
莫九天想起段錦宣局促尷尬的模樣,意外有些厭煩。
他欣賞的段錦宣可不是這樣子的,當初的段錦宣整個人盡是銳意,讓莫九天心癢。
他想玩這個名為愛情的游戲,就是因為段錦宣的心防夠堅硬,足夠有挑戰性。
如今看來,呵……
陪著段錦宣的時候,他一直在演戲,現在看來段錦宣是喜歡上他了吧。
喜歡?
哼,段錦宣現在的感情是多麼的淺薄虛假。
他什麼都沒意識到,還就那麼認定了。
段錦宣並沒把披著段錦棠皮的莫九天放在和自己相仿的位置上。他的喜歡更多是憐憫,就像對待小貓小狗小鳥一樣,就像喜歡一件屬于自己的物品。他今天能‘喜歡’上莫九天,明天就能‘喜歡’上別人。
一個本來愛著自己的人突然不愛了,段錦宣有些失衡。
他感到焦躁,像是失去了重要的什麼東西。
本應該屬于自己的東西消失了,刺激了他心底的佔有欲。
段錦宣怕是沒經歷過情愛吧。
他自己騙了自己。
段錦宣對莫九天是有些喜歡,但那喜歡是催生出來的,就像空中樓閣。段錦宣只是喜歡‘喜歡’這種感覺,再加上莫九天的有意引導,他才感覺對莫九天的感情一天天變得強烈起來。
他真的了解他‘喜歡’的是什麼人麼?他又是真正地喜歡一個人,包括那個人不被人接受的另一面嗎?
不過是一個月而已,愛,喜歡,說笑吧。
段錦宣處來京城,事務繁雜,處處掣肘,他心亂了。
段錦宣需要避風港,需要短暫的放松,披著段錦棠皮的莫九天出現的恰如其分,于是段錦宣就順利成章的‘喜歡’上了他。
如果出現的是其他人,段錦宣說不定會‘喜歡’上誰呢。
段錦宣陷入自己的‘喜歡’中不可自拔。
莫九天承認是他的誘惑之術催生了這段喜歡,段錦宣抵抗不了他的法術,從一個冷血帝王變成一個軟弱愚蠢的人了。
莫九天不會把他變回來的,段錦宣就是他的玩具,玩具壞了,那就換一個。
說到底是段錦宣不夠強大,如果他夠強大,莫九天絕對不會這麼肆意地玩弄他,現在他幾經快被玩壞了,除非莫九天好心放過他,讓他冷靜下來。
自欺欺人,迷失本心。
這可是弱者才會犯的錯誤。
真正的強者不怕犯錯,不怕實力弱小,因為他們從來不會迷失自己。他們對自己感情有著清醒而理智的認知,他們能游戲風塵,能掌控自己的感情,能收放自如,不被外物所惑。就算有朝一日他們陷入一段感情,也能保證理智凌駕于感情之上,而不會拖拖拉拉,糾纏不清。
如今的段錦宣實在是沒有強者的氣度。
他的銳氣已經被消磨殆盡,整個人變得軟弱愚蠢起來。
被莫九天欣賞的段錦宣可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莫九天親手把段錦宣變成這個樣子,現在卻開始嫌棄他了。
莫九天就是這麼不講道理,誰讓段錦宣不夠強呢?
身體在和段錦宣互動,莫九天的心一直在九天之上冷眼旁觀。他就像一個真正的神明,眾生的喜怒哀樂、恩怨糾葛不能觸動他一絲一毫。
段錦宣的那些迷茫、痛苦、糾結,他看在眼里,就像看戲一般。現在他覺得越來越無趣了。段錦宣讓莫九天很失望,他已經快把自己在莫九天心中的好印象揮霍盡了。
莫九天歷經萬年,什麼樣的人沒見過,段錦宣自己都不明白的事情,莫九天一眼就看穿了。
為情所困,迷失本心,這就是凡人。
凡人給自己身上套上一層層枷鎖,最後把自己牢牢套死,不得解月兌。
現在的段錦宣,不過是個被皇位,被道義,被所謂的責任束縛住的凡人罷了。
這樣的段錦宣,有什麼資格站在莫九天身邊呢。
也許是修魔的緣故,莫九天發覺自己與凡人之間的距離有如天塹。
就連一些修者,莫九天也不能理解他們的想法--他們認欺凌弱者,是沒有風度,是有份。
莫九天對此嗤之以鼻。
他從不覺得自己身為‘九天魔尊’,就要有什麼清高的強者風範。他還是喜歡玩弄人心。
在他看來,只要自己隨性就好了,為什麼要被身份、風度這種東西束縛,委屈了自己呢?
他向來就是想殺就殺,這已經是一種深入骨髓的魔性。
他改不了了,也不覺得有必要改。
什麼倫理道德,善惡之分,同情憐憫,分明都是弱者為自己開月兌的借口。
強者殺人,弱者被殺,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樣。
………………
讓莫九天感到煩躁的是,他好像對段錦宣越來越看重了。
他不會向段錦宣一樣自欺欺人,他承認自己有些上心了。他不知不覺放了許多心思在段錦宣身上。
回家是他的執念,現在他的執念又加上了一個,不是別的,正是段錦宣。
不過這也說明不了什麼。
執念能影響他,但不能決定他。
莫九天並不會為了段錦宣改變自己。若是段錦宣能夠改變莫九天了,莫九天反而會先一步心生警惕,把危險扼殺萌芽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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