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巽雲已是地仙級別的人物了,就算那些黑衣人是殺手界的佼佼者,也應付不來啊。♀若讓書院的某活寶知道,又該無端指責他以強凌弱了。
黑衣人被打得七零八落,知不能力敵,遂紛紛逃走。
「丫頭,出來吧!」巽雲撫一撫袖上並不存在的褶皺,說道。
蘇泠果然如巽雲所料的帶著亮晶晶的眼神走過來——但是,為什麼那眼神卻越過他了?!唉,這可不對。雖然花痴乃少女天性,但這丫頭身邊分明已有絕色,只是自己不記得罷了。做人可不能這麼不地道。
事實上,巽雲想太多了……蘇泠看的是那人手中清光萬千的劍。「真漂亮啊……」一泓碧色,涼沁秋水。
那人不動聲色地收回劍,抱拳道︰「多謝前輩相救。」眉梢仍是化不去的冷銳戒備。
蘇泠意識到自己的表現有些不妥,臉一紅,忙道︰「方才過于失禮,還請勿見怪。」
「沒事。」禤翎郁音色冷漠,禮節倒是周全。「來日必當報答。告辭。」
輕輕拭了下額頭,蘇泠松了口氣。這人少言冰冷,甚是嚇人啊……
「此子不簡單。」巽雲捻須,笑說,「那劍也不是凡物……不愧是我的徒弟,眼光不錯。」
蘇泠偷笑,師父這是在自夸吧……連日來,她發現師父除了吃喝玩歇以外,最常做的事就是打擊她和夸自己。
不過,那把劍到底是什麼來頭呢?看著不似古書上提過的有名神兵,卻感覺靈氣逼人。
九公主出走的事沒有掀起大波浪,畢竟公主修道之事早先已獲首肯,時間早晚不是多大問題。況且,朝中發生了一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太子殿下不知何故開罪了皇帝陛下,被陛下「體恤」恩準休養一段時日。
但凡有些頭腦之人,都能嗅到點不同尋常的訊息。倘無過錯,陛下一向喜愛太子,如何會舍得罰;倘有大過,惹得龍顏震怒,又怎麼只關禁閉?這其中曲折,實在耐人尋味。
天威難測,帝王詭道。實為至理。
有人幸災樂禍,有人心急如焚,有人作壁上觀。然而無論那些人存作何想,一時間都不敢輕舉妄動。
長安,吳王府。
花木扶疏,綠意蔥蘢。中有一人,月白長衫,含笑溫然,僅駐足于此,便盡顯尊貴優雅。正是當今聖上第五子,吳王李霂翊。
「五哥!五哥!」一人高聲嚷著,快步穿過游廊,探頭張望。一看這性子,便知定是趙王李君汐無疑。
後面的越王李君澤則不緊不慢地踱過來,頷首微笑。
花樹下沉思之人方才轉身,落花從肩頭飄落。「三哥,六弟。」
「五哥,你來評評理。太子為了小九的事開罪父皇,關了禁閉。于情于理,咱們都該去看望啊。三哥卻攔著我。」李君汐可算找著人了,一口氣說完,口干舌燥,瞧見旁邊石桌上的茶盞,撈來就喝。喝完還不忘贊道︰「好茶好茶,當真解渴。」
李君澤「嗤」地一笑︰「什麼好茶到了你嘴里都只得那一個功效。」
「有何不妥?」李君汐劍眉一挑,星目溢笑,正是豪爽跳月兌的少年之相,「反正都是給人喝的。若連這一條要求都達不到,還叫什麼茶?」
李霂翊笑著搖頭,拍了拍李君汐的肩。
李君澤亦是一笑,這個六弟向來都是直爽率性,因而值得傾心相交。至于太子……鳳目狹長撩點,波光幽邃。「那家伙與我們素不親厚,何故幫九妹?想來或許別有用心,不可不防。為表謝意,可派人送去謝禮。父皇態度古怪,貿然造訪東宮,還不知有何後果。」
「三哥言之有理。六弟不可魯莽行事。」李霂翊聞言,略一思忖,「不過九妹這個人情還是得還的。我們不日將各返封地,向父皇辭行後,不如去拜訪一下東宮。」
「兄友弟恭,又無結黨之嫌,想必父皇是樂見的。」李君澤會心一笑,瞥見李君汐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順勢把自己面前的茶盞推過去,鳳目斜挑,語氣溫和,「不是渴了麼,那就多喝點……」
三哥這體貼之舉,殷切之語,讓人好生受寵若驚。李君汐哀怨地看了一眼悠然賞花的五哥,知無外援,只好埋頭喝茶。他咬著茶盞邊沿,恨恨地想︰小九啊小九,你這一走,再惹到三哥就無人救駕了……
前賢有詩雲︰「太乙近天都,連山到海隅。白雲回望合,青靄入看無。分野中峰變,陰晴眾壑殊。欲投人處宿,隔水問樵夫。」
真到了終南,仰觀千峰疊翠,雲靄度波,才領會了詩中一二真意。
蘇泠一掃疲憊之色,振奮道︰「師父師父,我們終于到了!」
「嗯,」巽雲老神在在的,撫須而言,「書院就在太乙峰上。」
還要爬那麼高?!剛剛明媚起來的小臉頓時又垮了下去。終南不過在長安南五十里開外,尚且走了這麼久,看這山高如許……
巽雲輕咳了下,這丫頭還不知道終南是他的身外靈台,可隨他意念而動。所以他們走的路程其實遠不止五十里。唔,現在不告訴她,省得她鬧脾氣。
蘇泠可不知巽雲在想什麼,只苦惱著要如何上山。「師父,您會御劍飛行吧?」
「那是自然。不過你可別想走捷徑。」巽雲的笑臉看起來有點陰險的味道。
「可是……」蘇泠坐在一塊旁逸的石頭上,以手支頤,表情無辜,語氣無賴,「我走不動了……」
「那可別怪老頭子我狠心丟下你了……到了夜里,這山里可熱鬧了……」巽雲嚇唬說。
蘇泠一抖,無限哀怨。太壞了……可是真的好辛苦啊。
正在僵持中,一襲白衣從虛空中凝結成形。「師父,弟子已恭候多時。還請師父不要為難弟子,誤了開學大典的時辰就不好了。」來人無一字提及蘇泠,卻無一字不是在無形中給她解圍。
雲煙過眼淡生暖,冰雪為質玉琢顏。若非三山十洲見,疑是飛仙謫九天。
那一眼,蘇泠腦海中便出現這幾句。這樣神仙般的人物也是那沒正形的師父的弟子?當然,她此刻完全沒意識到自己也即將正式成為巽雲的弟子。
巽雲信手召來雲一朵,踏上去,一臉壞笑。「小丫頭,為師還得主持大局,就先行一步了。」
蘇泠更加失望,又不好開口。
一只手,美好修長,掌心朝上,堅定地保持邀請的動作。「如不介意,我帶你騰雲可好?」白衣男子溫和有禮。
蘇泠先是怔了怔,而後淺淺一笑道︰「多謝師兄。」
盈盈不堪一握的手,在他掌心溫暖著他的記憶。悠悠生死經別年,他終于再度觸踫到她指尖的溫度。
「不客氣。吾之名,秋楚南。」他回以一笑,似有白色光芒溢出,氣質高潔。
倒真是個神仙似的人物,非凡世所能有。有這樣的師兄,感覺真是像做夢一樣。她尚在感慨中,卻覺足底已觸到堅實的地面。
「到了。」秋楚南刻意漠視了心底的一點留戀,狀似自然地松開手,為她指路,「只要一進書院大門,自會有人為你引路。」
「那師兄你呢?」說來也怪,雖然才剛認識,但蘇泠潛意識里已將他視為可信賴之人。那般寧靜溫和,怎麼看也不像壞人。
「我還有事,暫時不能相陪了。以後一定會再見的。」秋楚南微微頷首,身形又化入煙嵐消散于山風中。
蘇泠愈發覺得一切恍如夢境,這應該就是仙術了吧?如果學會了法術,以後就都不怕壞師父整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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