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讓他幫忙打一桶水過來,用紗布沾了水,清洗尸體上的血跡。
「茉娘的手臂上有多處砍傷,屬于抵抗傷!」金子一面檢查,一面道︰「頭面處有多處砍創,最深的一處創口下方顱骨線形骨折。」
「由于茉娘是在與凶手搏斗的過程被砍傷的,因身體處于運動狀態,砍擊的力度得到緩沖,所造成的損傷相對趙氏,則顯得輕微得多!」金子續道︰「且尸體上沒有什麼約束傷痕!」
辰逸雪嗯了一聲,頭道︰「這也印證了前面的論斷,凶手的約束能力有限,他與茉娘的體力應該是對等的!」
「所以,逸雪你剛剛猜測的一個對象,有可能是正確的,行凶者是孩子!」金子看著丈夫的眼神,幾乎是崇拜的。
辰逸雪微微一笑,剛剛那個結論是個大膽的推測,還需要更多的事實依據來證明。
金子似乎知道他要什麼,擺了擺手,戴著手套的手血跡斑駁。
「茉娘背後的這些傷口,應該能驗證你的推斷!」金子拿著解剖刀的手,輕輕的了茉娘後背平行排列開的三十幾個創口。
這些創口的形狀呈倒三角形,創口一頭比較鈍,一頭比較銳利,跟金子此前推斷的凶器不謀而合。
她完,拿著解剖刀的手輕快的劃開茉娘背部的皮膚,將肌肉一層一層地剝離開來。
「逸雪,看到沒有?」金子抬眸看了辰逸雪一眼。眼眸彎彎的,像一輪初升的新月,皎潔動人。
見辰逸雪含笑頭。她繼而道︰「這些創口,屬于瀕死期的損傷,是背部深層肌肉的擠壓傷。而她的腰側,也有一片狀的擠壓傷痕。」
辰逸雪抿嘴微笑,接道︰「凶手將茉娘砍倒在地後,跨坐在她腰上,用斧頭的角。輕輕戳茉娘的後背,是這樣麼?」
金子頭,揚起線條秀美的下巴。問道︰「逸雪,若讓你從犯罪心理學的角度去分析的話,凶手這個時候應該是出于什麼心理狀態?」
在金子心里,辰逸雪這個古代犯罪心理學鼻祖。一定會給出一個最佳的解釋!
辰逸雪將視線收回。眼神漸漸恢復清明,睫毛微顫,那雙漆黑深邃的眼楮露出淡漠而沉肅的光,沉聲道︰「他是在炫耀這場打斗的勝利!」
「所以!」金子琥珀色的眸子瑩瑩躍動,「你的推測沒有錯,凶手應該就是個孩子!一個與茉娘身形力量相差無幾的孩子!」
「嗯,可偵查範圍的問題,現在尚不能確定。另外一個就是凶手進入現場的入口。元捕頭查過,門窗沒有問題。院牆也沒有被翻越的痕跡,那他究竟是從何進入院的?我想還得再仔細的看看現場的每一個角落,找找是否有遺漏的地方。」辰逸雪看著金子幽幽道。
金子頭,站起身來。剛剛解剖的時候沒覺得腰酸背痛,此刻身體放松下來,疲憊感驟然襲來。
很久沒有一次性解剖三具尸體了,累得慌!
辰逸雪幫著金子將罩衫月兌下,又幫著將她沾滿了血跡的及肘手套取了下來,讓她靠坐在長廊的欄桿上休息一會兒。
夏季的日頭較長,夕陽的在天邊燃燒著最後一抹余暉,橘紅色的暮靄罩在院的上方,就像籠著一層輕紗。
「我讓瑜進來伺候你!」辰逸雪看著金子,夕陽照在他漆黑的長發和白皙的面容上,似有淡淡光暈在流動。而最醒目的,是他那雙眼楮,噙著淡淡淺笑,仿佛湖水在太陽下發光。
「好!」金子倚在欄桿上,懶懶一笑。
辰逸雪出了天井,喚了老妖和蕭長空進來將尸體重新殮裝好,放回擔架,一會兒還要送回仙居府的停尸莊。
瑜和野天緊跟著進來。
瑜給金子請了安之後,仔細听完大致的消毒流程,便下去安排了,而野天則跟著辰逸雪進耳房,伺候他淨手。
金子消毒洗漱完畢後,接過瑜送上來的熱茶湯,好奇問道︰「哪兒來的?」
「咱們茶莊那邊的管事婆子送來的!」瑜斂眉笑了笑,不忘補充一句︰「定是郎君吩咐的!」
金子正好覺得口干舌燥,抿了一口含在嘴里,甘醇的茶湯彌漫整個口腔,咽下之後,喉頭回甘,滋味甚好。
果真是茶莊里呆過的,茶道手藝相當不錯。
金子又喝了一口,才放下茶盞,瑜便又遞了一塊芙蓉糕過來,道︰「少夫人吃塊糕墊一墊肚子吧!」
金子沒什麼胃口,想她那會兒在庵埠縣驗完果尸的時候,結束之後立馬讓龍廷軒請她去酒樓大吃了一頓,可現在她完全沒有吃東西的**。
金子只肚子不餓,低頭又抿了一口茶湯。
野天匆匆從耳房出來,金子見了,忙喚住他,問了緣由,才知道是辰逸雪在耳房里面有發現,讓他去喚元捕頭。
金子擺手讓他快去,自己將茶杯遞給瑜,斂起袍角,下了欄桿,徑直往西廂旁邊的耳房而去。
「逸雪,有發現麼?」金子站在辰逸雪身後問道。
辰逸雪轉過頭來,微笑著頭,手指了指耳房牆壁上的一扇窗戶,緩聲道︰「凶手就是從那兒進來的!」
元慕剛好進來,目光順著辰逸雪的手指望去,面露訝色,反問道︰「這麼的窗口,怎麼能進得來?」
金子眯著眼楮望著那扇窗,比通風口大許多,但比一般正常的窗戶至少了一半。不過剛剛她和辰逸雪已經能確定一個方向,就是凶手是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孩子的體格較瘦,這個窗口也應該勉強能夠進入。
金子順道跟元慕了此前的推斷,元慕頭如搗蒜。而後出自己的看法︰「這個窗口有高,如果凶手是一頭鑽進來,下面沒有支撐,勢必會頭朝下跌落受傷。」
辰逸雪淡然一笑,應道︰「元捕頭得不錯,所以凶手必須要蹲在窗台上,隨後蜷著身子鑽進來。再跳到屋里。剛剛在下已經在窗台和地上作了仔細的檢查,恰好發現了和天井內足跡花紋一致的泥水鞋印!」
元慕哈哈一笑,朝辰逸雪拱手稱贊道︰「某對辰郎君佩服得五體投地!這案子交給某。就是想破腦袋,某是無論如何也不想不出凶手是從這里進入現場的。」
辰逸雪沉凜的面容並沒有多少輕松之意。
他沒有謙虛回應元慕的恭維,只回頭看了金子一眼,薄唇微啟。啞聲道︰「按照這個窗的大來計算的話。凶手的身高最多五尺上下,六尺以上的體型,是無法進來的!」
金子不置可否,五尺上下的身高,不就是孩子麼?
元慕追問了一句︰「辰郎君能推算出凶手的年紀麼?」
「心智不成熟,應該在十四歲以下!」辰逸雪稍停了一息,想起凶手對女孩瑩瑩的猥.褻行為,沉聲補充了一句︰「對異性好奇懵懂。十歲以上!」
元慕有些激動,這調查範圍可是又縮短了許多了。月朗山上的住民不多,除了原住民之外,大多是在辰家茶莊務農的佃戶,幫工,要細查這個年紀的孩子有哪些,已經不是多困難的事情了。
「我覺得凶手是熟人的可能行比較大!」金子微一沉吟之後,開口道︰「此前元捕頭就了,凶手沒有翻動過其他的東西,只翻動了趙氏西廂的那個落地櫃,明他的目標是那個落地櫃。凶手極有可能是在翻櫃子的時候,吵醒了趙氏,隨後殺了趙氏,也有可能是殺了人之後,害怕被人听到聲響,而沒有對現場的其他地方進行翻動!」
元慕覺得金子的解釋很到位,那個落地櫃里面的噴濺血跡,以及趙氏毫無防備的,沒有反抗的尸檢傷痕就是做清楚的佐證。
「既然凶手的目標是落地櫃,不如再去翻翻櫃子,看是否能查到什麼有用的訊息!」元慕提議道。
辰逸雪和金子二人頭道好,一行人出了耳房,拐入旁邊的西廂。
趙氏的尸體已經運走,可屋內濃郁的血腥氣息卻久久未散。
元慕大步走到落地櫃邊上,打開櫃門,認真地翻看著里頭儲藏的物事。
都是一些賬冊,幾個匣子里頭放著一些老式的簪花頭面,看其表面黯淡的光澤,便曉得這些東西已經有了些年頭了。
元慕將之放回去,又仔細端詳起這個檀木落地櫃。
這個櫃子委實做得想當精細,嚴絲合縫,連一顆釘子的痕跡都沒有看到。
辰逸雪邁長腿走近櫃子,讓元慕把上方那個抽屜拉出來看看。元慕順手拉了出來,手挑了挑里頭疊放著的幾方帕子道︰「什麼也沒有呢!」
「不,元捕頭,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辰逸雪伸手丈量了一下落地櫃的寬度,又在拉出來的那個內屜上比劃了一下,續道︰「這個抽屜拉出來的內長,不足寬度的一半!」
元慕經他這麼,也發現了,忙道︰「是奇怪!」
辰逸雪抬手敲了敲落地櫃的櫃壁,笑道︰「內有乾坤,里頭是空心的!」
元慕在櫃子邊上好一陣的模索,就是沒有找到櫃子的機關。
辰逸雪仔細觀察著落地櫃,連上面鏤刻的花紋也未曾放過。目光掠過一朵並蒂蓮鏤空花雕的時候,腦中電光火石的閃過剛剛木匣子里一朵一模一樣的珠花。
他從匣子里取出那朵並蒂蓮珠花,拿出花鈿嵌入鏤空的花雕內,果然,珠聯璧合之後,機關主動打開了。
元慕拿下那個抽屜,後面果然有一個暗格。只是里頭除了房契和地契之外,錢銀已經被一掃而空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