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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齊都城

「皇上,時辰不早了,該歇息了…」年邁的老太監見殿內的燈還亮著,知道主子有心事睡不著,便蹣跚的走過去,好言勸道。

斜靠在床榻上,臉色蒼白的中年男子有著一雙十分耐看的臉。劍眉星目,高聳的鼻梁,涼薄的雙唇,可以看得出他年輕的時候是如何的玉樹臨風。只是,那蒼白的臉色卻將他的風華給遮掩了六七分,讓他顯得老態龍鐘,失色不少。

「懷瑜…他果然沒有讓朕失望…」男子低喃著,臉上露出一抹難得的笑意。

他子嗣眾多,卻沒有一個能比得上那一個。遙想往事,他的思緒仿佛又飛到了二十年前的那段時光。

那時候的他,意氣風發,是先皇最欣賞的皇子,也是內定的皇位繼承人。當時,大齊與西昌正在交戰,而他作為三軍主帥,一直所向披靡。然而,激烈的皇位爭奪中,他一時粗心大意被兄弟暗算,差點兒命喪邊關。為了避開追殺,他悄悄地潛進了西昌的邊城,在那里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養傷。

一個偶然的機會,他遇上了一個善良美麗的姑娘,從此日思夜想,滿腦子里都是她的倩影。少女有著一雙靈動的眸子,即使站在那里不言不語,也美好的叫人移不開眼。年輕氣盛的他,一心想得到她的芳心,便用盡手段討得佳人歡心。

堅持了三個月,他終于贏得了美人的芳心,還私下定了終身。那時候的他,快樂的幾乎忘記了所有的煩惱。

男子想到那些美好的記憶,不由得笑了。

老太監在一旁默默地站著,看向這位帝王的時候,眼里也滿是疼惜。他是看著這位帝王慢慢成長起來的,他的喜怒哀樂,他都看在眼里。

在眾多的皇子中,他能力卓越,擅于計謀,最終登上了九五之尊,成為天下人仰視的一代明君。而當初那些害他的人,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他努力的建功立業,努力的讓大齊變得繁榮昌盛,可唯一不如意的,便是沒能和心愛的女人結成連理。

當初在西昌邊城的那半年,是主子最開心的時候。他與那位西昌公主朝夕相處,恩愛纏綿,郎才女貌,不知道羨煞了多少人。

可惜,主子終歸還是要離開的。因著二人之間互相隱瞞了身份,主子答應回大齊稟明父母就到西昌來迎娶她,這一去卻是五年。等到他再次派人去邊城打探那位姑娘的下落時,才發現根本找不到人。

他痛苦懊惱頹廢了好一段日子,卻最終敵不過先皇的逼迫,不得已娶了自己不喜歡的女人,並成為了大齊新一代的帝王。後來,三國祭上,他終于再一次見到了他心愛的女人,而對方卻是以一國公主的身份出現。

兩人相對而坐,卻沒有只言片語的交流。因為一些陳年舊恨,西昌與大齊一直是死對頭,公主自然是無法嫁給主子的。更何況,當時主子還娶了別的女人,子嗣也好幾個了。

于是,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就這樣分開了。

可是他知道,主子一直沒有忘了那位名動天下的公主。密室的牆壁上,到處都掛著那位公主的畫像。

再後來,他听聞那位公主曾未婚生下一子,更是驚愕的無法動彈。正當他沉浸在身為人父的喜悅中,打算不惜一切去西昌迎娶公主的時候,雲霜公主的死訊也接踵而至,一下子將他打擊的措手不及。

失去了心愛的女人,令主子悲痛異常,從此之後也甚少踏進後宮了。後宮里的那些女人使勁渾身解數,也無法令他展顏一笑,最終都演變成了妒婦。她們無所不用其極的接近他,各種卑劣手段都用上了。

故而,如今的幾位皇子,就是在主子最為消沉的時候生下來的。

老太監長嘆一聲,為這位帝王悲苦的一生感到惋惜。

自從那位公主死後,主子的心也跟著冷了。面對西昌的不斷挑釁,他也是一再妥協,並放出話來,決定有生之年不再對西昌用兵,這才讓那位公主的兄長稍稍平息了怒氣。

「懷瑜…此次的三國祭,你陪朕去…朕,想見見那個孩子…」咳嗽了好一陣,大齊皇帝才喘著氣說道。

老太監不太贊同他拖著病體前往,可是到了嘴邊的話又給咽了下去。因為御醫說,皇上的時日無多,怕是撐不了多少日子了。

主子這輩子過得辛苦,臨終前想見見心愛女人為他生的孩子,這也是無可厚非的。能讓他了了心願,他也不想阻止,便應了下來。「是,奴才這就去安排。」

停頓了片刻,老太監又出聲問道︰「可若是皇上不在的這段日子,朝中大局該有誰來主持呢?」

幾位皇子都是不成器的,唯一一個有出息的吧,又喜歡閑雲野鶴四處游歷,如今還不知道在哪一方呢!

「去將信兒找回來…」皇帝睡去之前,將心里的那個人選說了出來。

老太監低頭應了,輕輕地退了出去。

白羽國

「真是太過分了…」雲姜公主看完主子送來的書信,將字條揉成一團還不解恨,恨不得立馬沖回西昌去,當著主子的面大聲的咒罵幾句。

好不容易擺月兌了當皇後的命運,過上逍遙快活的日子,主子竟然要她來當白羽的女皇,真是豈有此理!

「啊…」雲姜氣得尖叫一聲,也不管身在何處。

柴慕軒正在隔壁的耳房擺弄著手里的木雕,听見她的呼喊聲,還以為她出了什麼事了呢,連忙放下手里頭的活計趕了過來。「怎麼了,怎麼了?」

宮殿內的侍衛也聞聲而來,以為宮里來了刺客。

自從先女皇遇刺駕崩之後,宮里的侍衛就格外的小心翼翼,生怕又出了什麼亂子,被上頭怪罪。那些護衛不力的將領都已經被問罪,他們自然都十分謹慎小心,免得惹禍上身。

雲姜見那麼多人一下子擠進大殿之內,這才驚覺自己太大驚小怪了,于是臉一沉,呵斥道︰「都給我滾出去!」

對于公主的脾氣,宮里的人都有所了解,所以也沒有覺得什麼好可疑的,不會兒便都魚貫而出不見了蹤影。

柴慕軒雖說被拐到了白羽國,卻也沒能贏得佳人的芳心,仍舊還在努力之中。這不,眼看著公主的生辰將至,他就忙活了起來,打算送她一份獨一無二的禮物——他親手制作的她的雕像!

「雲姜…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他小心翼翼的湊近她,小聲的問道。

不知道為何,他是越來越不了解這位公主殿下了。因為在人前,她總是一副端莊高貴的模樣,而私底下卻有些歇斯底里。時而張牙舞爪,時而放肆的大笑,叫人模不著頭腦。不過這樣生動的一面他更喜歡,也很開心她能夠在他面前展現最真實的一面。

雲姜氣呼呼的撅著嘴,一副要吃人的模樣,道︰「還能有什麼?他…他居然讓我當女皇!好不容易不做西昌的皇後了,又要將我困在白羽的皇宮…」

看著她欲哭無淚的臉,柴慕軒有些哭笑不得。關于她的身份,他一直存在著疑問,卻也沒有問。「你是白羽國的公主,自然是有這個責任…」

「什麼公主?我才不是什麼公主!」雲姜賭氣的吼道。

柴慕軒微微愣了一下,還以為她是因為生氣而胡說的。「別說氣話了…你母皇剛駕崩,你這樣說她會傷心的…」

雲姜一個眼刀子飛過來,咬牙切齒的說道︰「我—根—本—就—不—是—公—主…那個臭女人也不是我的—母—皇!我是純鈞,純鈞…」

「純鈞?上古名劍?」柴慕璃忽略掉了最重要的一部分,反而對她的名字感興趣。

雲姜公主的話,猶如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疼不癢,頓時心里的火就這樣熄滅了,再也提不起勁兒來。

「我怎麼這麼命苦啊…」抱著懷里的軟枕,雲姜哭喪著一張臉在軟榻上滾來滾去,像孩子一般的耍賴。

柴慕軒見到這一幕,眼里滿是愛憐,絲毫不覺得她這般有失體統。「雲姜…這才是你最真實的一面吧?」

雲姜公主听見他的聲音,忽然回過頭來,仔細的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忽然露出詭異的笑容來。「柴慕軒…你是不是想娶我?」

一句話,讓風流倜儻的柴慕軒頓時紅了臉,說話也變得支支吾吾起來。「我…我…」

「到底是還是不是!」雲姜從軟榻上翻身下地,動作干脆利落。

柴慕璃被問得不好意思,最終還是鼓起勇氣,與她對視,認真的答道︰「我。我想娶你為妻,這一輩子就你一個女人。」

「你還想三妻四妾?我告訴你,沒門兒!」條件反射的,雲姜叉著腰就是一頓吼。

可是說完這番話,她又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臉上也閃過一抹可疑的紅暈。而柴慕軒在听到她的話之後,卻高興地想要飛起來,上前兩步一把將雲姜抱了個滿懷,開心的宣告︰「我柴慕軒在此發誓,這輩子絕對不會辜負你,這一生有你就夠了!」

雲姜被摟得粉腮飛霞,又羞又怒。「柴慕軒你干什麼?還不放開!」

「不放…」美人在懷,他才舍不得這麼快放開呢。反正他們即將成為夫妻,那還有什麼好顧及的呢?

雲姜雖然聰慧擅于偽裝,可是在男女之事上卻是一片空白。被一個男人如此親昵地抱著還是頭一回,故而手足無措,完全失了她平日的囂張霸道。「柴慕軒你…」

「姜兒…我以後叫你姜兒,如何?」柴慕軒低頭,凝望著心愛的女人,深情的問道。

雲姜被他的認真給驚駭到,根本就無法反應,睜著一雙美目,感覺到他的頭越來越低,然後…她被親吻了。

撲面而來的男子氣息,令她的雙腿一陣發軟,險些跌倒在地。好在有他的臂膀支撐著,才幸免于難。

柴慕軒雖然貴為皇子,但是卻潔身自好,從未有過女人。這也是他頭一次與女子親熱,故而力道輕重拿捏得並不是很準確,只知道那兩片香唇有著無限的吸引力,讓他一再的想要親近,卻將佳人的嘴唇咬破了也不自知。

屋子的氛圍忽然變得曖昧起來,就連外頭的宮女也嘖嘖稱奇。「還是軒王爺有辦法讓公主殿下息怒…」

「剛才好像听到公主說什麼成親…看來,咱們有的忙了…」

「公主要嫁給軒王爺嗎?太好了!」

終于能夠有人鎮得住她們這位性子古怪的公主殿下了!而且,公主成親之後,便可以繼任皇位,成為新一任的女皇了!

只是她們不知道的是,以雲姜那性子,怕是不會輕易地妥協,乖乖的坐上皇位的。

西昌皇宮

時間轉瞬即逝,很快便到了三國祭。

三國祭的時候,帝後是一定要親臨的。所以雲晴縱然不想去,可規矩不可破,她還是被逼著上了馬車。

「娘娘安心…奴婢一定會照顧好太子殿下的…」為了少些麻煩,柴慕璃才決定將兒子留在宮里,還派了魂組里最優秀的幾個暗衛保護,確保萬無一失。

此次的三國祭雲譎波詭,他不敢冒這個險。

雲晴點了點頭,心里頭卻透著不舍。

這些日子以來,豆子幾乎都成了她每日最好的調劑品,抱著他她才能安心。如今一別數日不能見到他,她如何能放得下?

柴慕璃瞥見她眉宇間的依依不舍,伸手攬住她的肩,輕聲安慰道︰「很快就回來了…」

雲晴幾不可見的抿了抿嘴,只得逼著自己收回視線。不過,柴慕璃卻遭了秧,被她狠狠地掐了幾把,忍不住悶哼了幾聲。

「若是豆子出了什麼差錯,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雲晴冷幽幽的說道。

柴慕璃無奈的笑了笑,道︰「驚羽也是我的兒子…」

此次的三國祭,依舊在三個大國交界的寧城舉行。這一日到來之前,三國的帝王都如期的先後抵達。不過,因為大齊和皓月尚未立後,故而這兩國的帝王一個則帶了最為寵幸的妃子同行,另一個則只帶了一個頗為信任的太監。

「齊皇,十年不見,你風采依舊啊…」

「曜帝謬贊了,你也不遑多讓…」

率先踫面的兩位帝王互相寒暄了一番,便分別落座。

司徒曜天的陣仗不小,華麗的轎輦,隨從如雲,坐在他身側的美貌妃子肚子微微凸起,卻也難掩其麗色,不愧是名噪一時的沈妃。

「這人都到的差不多了,為何不見西昌帝後?」小鳥依人的依偎在司徒曜天的懷里,沈妃嬌俏的嗓音充滿了歡快。

想到那西昌的皇後,司徒曜天的眸子不由閃了閃。他從小到大,都有著雄心壯志,想要一統三國,恢復大一統的軒轅帝國。加上近來,那位料事如神的前白羽國師的一番話,更是讓他的野心膨脹到了極點。

項問天私下對他說,如今的西昌皇後是成敗的關鍵人物,讓他多留心。在他的理解當中,卻成了另一番的意思。

他親封的依靈公主,亦是白羽國貨真價實的公主,與藥谷亦是關系匪淺。如今,她又貴為西昌的皇後,若是能夠將她納入羽翼之下,那麼白羽西昌豈不是成了他的囊中物?至于剩下的一個大齊,也就不足為慮了。

想到這里,司徒曜天的嘴角不經意的露出一抹笑意。「西昌到此,路途遙遠,晚一些也是情有可原…」

沈妃注意到他神態的變化,暗暗感到詫異,卻也沒有明顯的表露出來,又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便稱身子不適,回行宮休息去了。

這三國祭本就是男人們的事情,後妃不過是個點綴。司徒曜天帶著沈妃來,也是經不住她一再的懇求,才勉強同意帶著她來的,也就任由她去了。

沈妃剛剛踏出暖帳,就瞧見一行人迎面而來。

那攜手而至的神仙眷侶,不是西昌的帝後還有誰?

沈妃看著那美若天仙,氣質出眾,又被西昌帝視若珍寶一樣捧在手心里的雲晴,心里就嫉妒的直冒酸泡。

想到沈家如今的分崩離析,都是因為這個女人一手造成的,她就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替沈家替自己討回公道。

她眼底的那抹恨意,雲晴盡收眼底,卻也回以了輕蔑的眼神。柴慕璃也發現了沈妃的存在,卻視而不見的拉著雲晴徑直朝著西昌的行宮而去,連打招呼的心思都沒有。

沈妃見他們這般輕視自己,心里窩火不已。擠出一絲笑容,她不甘心的追了過去,笑著說道︰「公主,許久不見。」

雲晴本不想理會,卻听見柴慕璃出聲冷道︰「皓月的規矩還真是寬松,也不知道沈妃娘娘的規矩是如何學的,見到朕和皇後也不知道行禮!」

柴慕璃雖然生了一張人神共憤的俊挺臉龐,又年紀輕輕地繼位,但是身為一個帝王的氣勢卻絲毫不遜于其他兩國的帝王。

故而沈妃臉色一白,尷尬的愣在了當場。可是這些日子以來,她備受皇寵,性子也養的嬌氣了不少,故而說話也有些不知輕重。「本宮與鳳皇後也是故交,陛下這般豈不是太過大驚小怪,沒的壞了我們姐妹之情…」

「沈妃還真是大言不慚!」柴慕璃冷哼一聲,絲毫不給她面子。當初,雲晴在沈家受的苦,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據朕所知,皇後並無其他姐妹。」

沈漪芳咬著下唇,努力的克制著心里的怒火,捏著帕子的手卻是青筋直冒,泄露了她的真實情緒。

她就納悶了,鳳雲晴究竟哪里好了,不過就是長得好看了一些,整日冷著一張臉,生人勿近的模樣,居然讓這個男人如此的相護!

雲晴本就不願意搭理這個不可理喻的女人,見柴慕璃主動站出來替她答話,她也樂得輕松在一旁看戲。

她這副看戲的態度,更是讓沈漪芳惱怒不已。憋了一肚子的話,終于忍不住破口而出。「鳳雲晴,你也別得意,日後有你跪著求我的時候!」

「沈妃娘娘還是別動怒的好…萬一動了胎氣,又要賴到本宮的頭上…」雲晴慵懶的說著,臉上的神情依舊沒多大的變化。

沈妃一見她瞄向自己的肚子,就不由自主的抬手護住自己的月復部,變得緊張了起來。「你…你又想做什麼?害得沈家還不夠慘,又想打我皇兒的主意?」

還真是自作多情!

雲晴懶得與她說話,轉身便走,卻听見沈漪芳不要命的在身後大聲的尖叫著︰「我不會放過你的…」

雲晴只當是一只瘋狗在亂吠,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就邁著優雅的步子進了行宮。

雲晴懶得理會,他卻不能不教訓一下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于是當著眾多的面吩咐道︰「以後都離這位沈妃娘娘遠一點兒,若是她肚子里的孩兒出了什麼問題,你們就算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

身後那些侍衛和宮女都極力忍著笑,一本正經的應道︰「是。」

沈漪芳氣得身子直發抖,身旁一個年紀看起來不算小的宮女忙上前安撫,道︰「娘娘…身子要緊…娘娘想要奪得後位,可都指望肚子里的小皇子了…」

沈漪芳喘著粗氣,好半晌才恢復平靜。然後在眾人鄙夷的目光中,昂著她那驕傲的頭顱,若無其事的回了行宮。

外面發生的一切,早已傳入大齊皇帝司徒驍和皓月皇帝司徒曜天的耳朵里。不過,兩個人的反應卻是截然相反。

一個為了心愛的寵妃而怒不可遏,另一個則因為愛兒的舉動而欣慰不已。

夜深人靜的時候,是人的意志力最為薄弱的時刻。就在眾人都已經歇下的時候,幾道黑影卻從天而降,悄然的進了西昌的行宮。

「屬下參見主子!」八個人,八道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

柴慕璃端坐在首位,抬了抬手,慢條斯理的說道︰「都起來吧。」

幾個人臉上都閃爍著興奮的神采,當然某個不甘心的女子除外。這不,匆匆由白羽國趕來匯合的她,依舊一臉的憤然,一雙眸子幽怨的瞪著那高位上的主子。

「見過你們的女主子…」柴慕璃接見這些人的時候,並沒有避著雲晴,反而開誠布公的讓鋒芒的成員堂而皇之的上前行禮。

雲晴的視線從這八個人的身上掃過,眼中流露出了然。原來,這些人便是他安插在各國的利刃,等到時機成熟,他們便是最為厲害的武器,成為助他完成大業的賢才。

最先反應過來的,當屬唐英英了。

她本就長袖善舞,什麼場合沒見過?于是很干脆的起身,朝著雲晴盈盈一拜,笑道︰「莫邪見過皇後娘娘,娘娘萬安!」

她這一動,其他人也都跟著上前,抱拳道︰「屬下見過皇後娘娘,娘娘千歲!」

這八個人,雲晴大都認識了,對于他們的舉動倒也沒有覺得突兀,很自然的便融入了角色,淡淡的開口道︰「不必拘禮,都坐下說話。」

不得不說,這八人還真是各有千秋,或英武或精明,或冷峻或沉穩,唯一的共同點便是都擁有一張耐看的臉。

男的俊俏,女的嬌媚,怎麼看都是賞心悅目。

雲晴悄悄地瞄了一旁的男人一眼,心道︰莫非這主子長得絕色,所以要求屬下也要看的順眼?故而才挑選了這麼幾位人中龍鳳?

柴慕璃眼角瞥到她眼底的疑惑,不由得尷尬的輕咳,轉移話題道︰「你們都報上名號,讓娘娘一一認識一下。」

八個年輕人,大都不超過三十歲。最為年長的,便屬干將錢小川了。于是,理所當然的,他最先站起身來,抱拳道︰「屬下干將,姓錢名小川。明面兒上是識香樓的掌櫃,負責掌管各國經濟命脈。」

說著,又指了指身旁的嫵媚佳人,道︰「這是內子英英,代號莫邪。娘娘想必已經認識了…」

唐英英並沒有因為夫君搶了她的話而不高興,反而一副嬌羞的良家婦女模樣。可是雲晴可是見識過她的本事的,那賺錢的頭腦可是一等一的好。錢掌櫃看起來憨厚老實,但是生財之道亦是玩的得心應手,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柴慕璃將各國的經濟命脈交給這二人打理,也算是選對人了。

繼這二人之後,雲姜公主也諂媚的上前福了福身,道︰「娘娘不會怪罪我吧…其實,屬下也是被主子逼的…屬下純鈞,五年前頂替那雲姜公主混跡在白羽國,負責掌控白羽的一舉一動…」

雲晴掀了掀眼簾,對這個古靈精怪的姑娘怎麼都生不起氣來。「唔…白羽國今後就交給你了…」

雲姜臉色一僵,暗暗月復誹︰你們果然是夫妻,都一樣喜歡欺負人家!

悻悻的退下,一身白衣的倜儻公子便上前作揖,一張永遠看起來十八歲的童顏,與他那威風凜凜的大將軍的稱呼實在是不相稱。「屬下魚腸,姓言,名嵐楓。娘娘可曾還記得在下?」

柴慕璃冷冷的瞪了一眼這個風騷男,心里有些吃味。

雲晴在他的童顏上掃了幾眼,卻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的驚訝和感嘆。听他問起,她也只能實話實說。「你還是不笑的好,這樣才比較附和你的身份。」

毒辣,真是毒辣!

言嵐楓捂著一顆受傷的心,黯然的退下了。

不等他坐好,一個冷艷如霜的女子便已起身,冷冰冰的吐出一句話,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屬下承影,乃大齊玲瓏閣的花魁。」

什麼叫簡潔明了,這便是了。

雲晴對她有著淡淡的欣賞,特意贊許的點了點了頭。能夠委身在那種地方的女子,勢必是個勇敢而又聰慧的女子。雖然她不像其他人一樣,對她和顏悅色,極力的討好,可是她看得出,這才是她真實的性子。

接下來,又有兩人分別上前覲見,都是雲晴沒見過的。

一個書生模樣的溫雅公子,名喚雪公子,代號赤霄。這名號她並不陌生,那被譽為天下第一公子的才子,竟然也被柴慕璃納入麾下,實在是不簡單啊。據他自己所說,是負責掌管天下情報。哪里有個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耳目。

還有一個看起來也面生的很,卻穿戴著皓月的服飾。眉宇間滿是精明,舉手投足間又顯得從容不迫,儼然官場老手的架勢。雲晴听了他的介紹之後,才知道他便是近來皓月國名聲鵲起,皓月有史以來最為年輕的丞相——阮易之,代號湛盧。

剩下的一個,一直沉默不語,安靜的放佛不存在一般。雲晴對他也是再熟悉不過了,因為她最近還時常見到他。

「怎麼,不願意開口麼?」雲晴眯了眯眼,覺得這個男人如此的性子,佩蘭嫁給他之後怕是要吃些苦頭了。

阿蒙站起身來,徐徐的從暗處走到光亮下,吶吶的應道︰「屬下千葉,代號泰阿,以殺人為生。」

原來是個殺手,難怪他渾身總是泛著冷氣呢。

雲晴朝著他點了點頭,神色有些困頓。連日的舟車勞頓,可是讓她吃了不少的苦頭。又挨到這會兒,實在是有些吃不消。

柴慕璃見她面帶倦色,也不想她太辛苦,便揮了揮手,讓這八人退了出去。「你先睡,我辦完事再回來。」

雲晴只想鑽進軟乎乎的被窩,也沒在意他說了什麼,便轉身進了內室。

確定雲晴睡下之後,柴慕璃才起身,來到一片昏暗的庭院當中。「原本不想這麼快起事的,但有些人卻迫不及待的送上門來,不好好的回敬一番,實在是說不過去。」

「主子放心,一切盡在掌握之中!」言嵐楓搖著扇子,悠然自得的說道。

其他幾人投給他一個鄙視的眼神,心中卻也是同意他的說法的。經過這麼些年的經營,鋒芒的勢力越來越強盛,只要主子一聲令下,他們只要動動嘴皮子,就可以迅速的將幾國控制住,實現天下一統。

「嗯…等這事完了就論功行賞。你們可都想好了,要些什麼賞賜?」柴慕璃對他們的能力都是信得過的,身心也漸漸放松。

提到賞賜,純鈞就來了興致。「主子,可不可將那任命收回去?」

她笑得一臉諂媚,卻換來柴慕璃「你以為呢」的眼神。頓時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沒了生氣。「我就知道…」

主子的報復心可是很強的。

早知道如此,她就不必費那麼大的心思去陷害主子了。如今,不但不得自由,還讓柴慕軒給黏上了,甩都甩不開。

唉,得不償失啊!

「你們呢?」柴慕璃听完了純鈞的心願,繼而將注意力轉向其他人。

錢小川夫婦沉吟良久,最終提出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要求。

「我夫婦二人替主子掌管天下經濟也有十數年,想要隱退了。更何況,英英她如今有了身孕,不易操勞…」干將說出這話的時候,臉上滿是初為人父的喜悅。

他與唐英英成親多年,卻一直沒有孩子。如今好不容易懷上了,他自然是疼惜的緊,不忍她再拋頭露面,也想享享天倫之樂了。

「嗯…」柴慕璃也不是不近人情,略微思索了一番,便答應了。「找到合適的接替者,就離開吧。到時候看中了哪里的宅子,稟報一聲就是了。另外,再追加黃金十萬兩,作為孩子的見面禮。」

夫婦倆興奮異常,忙跪下謝恩。「多謝主子賞賜!」

剩下的幾人見主子開了口,也就不再客氣,紛紛提出了自己想要的賞賜。

魚腸說想要成家了,等戰事一結束,讓柴慕璃給他放個長假,他說要游山玩水,順便找個如花美眷。

赤霄的要求很簡單,那就是繼續留在天下第一樓,做他的雪公子。而湛盧則想繼續做他的丞相,實現他從小到大的報復。

至于泰阿,他什麼都不要,只想做一名普通的侍衛,留在柴慕璃的身邊。柴慕璃打量了他一眼,卻也同意了。畢竟,雲晴曾經跟他提過,要給他和佩蘭賜婚,而他也問過他的意思了。

最令人意想不到的,便是承影了。

她一直悶不吭聲,臉上依舊冷冷的,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承影,說說你想要什麼?」純鈞失望而歸之後,只得退而求其次選擇金銀珠寶,然後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好姐妹的身上。

承影對于她的接近,似乎有些排斥,不自覺的退後幾步,冷淡的說道︰「有話站在原地說就可以了…我沒什麼好求的。」

承影之前早已家破人亡,在主子替她報了仇之後,就一直在玲瓏閣當花魁兼幕後的老板娘,似乎已經習慣了那樣的生活。

「怎麼可能?難道你不想離開那個鬼地方嗎?」純鈞詫異的問道。

「我早已沒有家,那里很好…」承影反應淡淡的,對她說的那個鬼地方,充滿了眷念。

「難道,你不想找個人嫁了?」純鈞不依不饒的追問。

承影給了她一個白眼,道︰「你以為我像你?」

被戳中軟肋,純鈞低聲咒罵一番,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著月色不錯然後找借口遁了。「白羽國還等著我回去,先撤了…」

月上中天,時辰的確不早了。

柴慕璃見事情都安排妥當了,便讓他們離開了。

回到屋子里的時候,雲晴早已熟睡。柴慕璃揮退了服侍的宮女,小心翼翼的鑽進被窩,將那柔軟的身軀納入自己的懷里。

一夜無夢。

翌日,三國的帝王聚首,那場面真叫一個宏大。

大齊和皓月的帝王雖然上位已久,站在那里便不怒而威,能夠震懾人心。可是柴慕璃這位年輕的帝王也不遑多讓,威嚴天成,絲毫不輸給那兩位中年皇帝。

「還未來得及恭喜宸王…瞧朕這張嘴,應該稱為宸帝才對。」司徒曜天的視線在雲晴的身上流轉了一番,才回到眼前這個俊美的男子身上。

原先,柴慕璃一直戴著面具,故而沒有多少人見過他的真面目。如今,那張俊逸不凡的臉呈現在眾人面前,自然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沒想到,那面具下竟然有著這樣一張俊美的容顏…當初,還以為他是丑陋的不敢見人呢…」

「可不是麼…這樣的絕色,世間還真是少有啊…」

「真是傳言不可信啊…」

柴慕璃沒有接話,似乎是不屑與皓月帝交談。

而在他出現的那一刻,他明顯的感受到一道熾熱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許久。久到,令他想要發飆。

雲晴也注意到了那人的存在,故而朝著那沉穩的帝王望去。細細的打量之下,她心里忽然產生了某個念頭。

眼光不時地在柴慕璃和大齊皇帝的身上來回穿梭,雲晴抿了抿嘴,真相了。

那大齊的皇帝,在眉宇間與自家男人還真是有幾分相似呢。就連那渾然天成的氣質,也是如出一轍。

坐在一旁,極力隱忍著激動的司徒驍緊握著拳頭,喉頭一癢,頓時劇烈的咳嗽了起來。懷瑜在一旁見了,忙掏出帕子,上前幫著他順了順氣。「皇上…您可要保重龍體啊…」

司徒驍擺了擺手,示意他沒事,壓低聲音與貼身大太監交談著。「朕甚是欣慰…他長得肖想他的母親…」

「皇上…」為了他的身子著想,大太監懷瑜眼里滿是焦急。

為了這一次出行,皇上可是差點兒把一條命搭進去。加上那些不安分的皇子們背地里也在謀劃著什麼,更是讓他擔憂不已。

拍了拍他的手背,司徒驍坦然的說道︰「朕知道大限已到,但是能在臨死之前見到他,已經了了心願…將來到了地下,朕也可以跟雲霜說…咱們的兒子終于長大了…」

「皇上…」懷瑜看著主子越來越蒼白的臉,忍不住落下淚來。

他自小就服侍這位主子,感情自然不同一般。見主子與小主子見了面也不敢相認,他心里實在是難受的很。

感覺到主子的氣息越來越弱,懷瑜腦子一熱,便硬著頭皮來到柴慕璃的跟前跪下,乞求道︰「宸皇,求您去見見奴才的主子吧!」

柴慕璃其實早就發現了司徒驍的不對勁,可是想著母親的死,他就無法對他產生同情。一個男人,若是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那還算什麼男人!就算他死在他的面前,他也不會多看一眼。

見他無動于衷,那老太監心急如焚,砰砰砰的就磕起響頭來。「宸皇,奴才求您了…主子好歹是…求您看在…」

不等他把話說完,柴慕璃就冷冷的打斷了他。「他與朕又有何關聯?若是想活命的話,就滾到一邊去。」

司徒曜天看著這一幕,心里頭暗暗驚愕不已。

難道,關于宸王身世的那個謠言是真的?莫非,這宸王真的是齊皇與那雲霜公主的私生子?

想到這里,他就有些不淡定了。

原本還打算利用鳳雲晴拉攏西昌的計劃,怕是要生波瀾了。若宸帝真的是齊皇的兒子,那他就沒把握將西昌一舉拿下了。

大齊近些年來一直修生養息,怕是勢力非凡。若是貿然的與之對上,加上宸皇又是他的兒子,那麼勝算可就不大了。

這樣想著,司徒曜天眼珠子轉了好幾圈,便迎上前去說和道︰「宸皇何必跟一個奴才生氣,若是看不順眼,拖下去砍了就是。相信,齊皇也是不會介意的,是不是?」

明明知道懷瑜這個奴才是司徒驍的心月復,卻說出這樣的話來,不是試探是什麼?柴慕璃不動聲色的壓低眼簾,正待開口卻听見一個宮女驚呼一聲皇上,然後就看見那齊帝噴出一口血,昏厥了過去。

雲晴本不想摻和這些事,但是作為一個醫者,她實在是無法見死不救。更何況,那人還是柴慕璃的親生父親。

雖然他嘴上不肯承認,態度也極為冷淡,可是雲晴卻知道他並不是個冷血無情之人,而且還能從他身上察覺到一絲孺慕之情。只是面子上過不去,加上雲霜公主的慘死,讓他心里產生了芥蒂,一時無法接受這個父親而已。

輕嘆一聲,雲晴便先于兩位帝王反應過來,朝著齊帝走去。

「將他扶到後面的軟榻上去。」雲晴儼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樣,指揮著齊國的宮女,有條不紊的安排著。

起初,那些宮女還未反應過來,直到大太監懷瑜催促,她們才抬著司徒驍去了後方的偏殿。

柴慕璃對于雲晴的舉動沒有任何的表示,卻令司徒曜天極為不爽。「依靈貴為一國皇後,怎能如此操勞…大齊又不是沒有隨行御醫,何須勞煩她親自照看?」

「若是那些庸醫有用,齊皇也不會病的如此重了。」柴慕璃幽幽的回敬著,卻依舊面不改色,似乎那人與之並無關系。

只是他默許雲晴前去替齊皇醫治的舉動,讓司徒曜天忍不住暗暗咬牙切齒。他想要一統天下,勢必會與這對父子對上。那齊皇不足為慮,反正已經是將死之人了。可他的兒子柴慕璃卻還年輕,而且有勇有謀,想要除去並非簡單之事。

眼楮眯了眯,司徒曜天也不再多說,心里卻已經琢磨開了。

因為齊皇突然發病,所以這祭祀活動只好暫停作罷。只盼著齊皇病情好轉,或者是新帝即位之後,再作打算。

一個時辰之後,雲晴才回到西昌行宮,而柴慕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愣愣的發著呆,就連她的靠近也沒有發覺。

「沒有性命之憂,放心吧。」雲晴丟下這麼一句話,便轉身進了淨房。

渾身上下都是汗味和疲憊,她只想著好好泡個澡,放松放松。

宮女早已準備好了熱水,雲晴照樣將人都趕了出來,獨自一個人呆在木桶里,閉著雙眼享受著難得的舒適。

等到她換上干淨的中衣走出淨房,天已經擦黑了。

柴慕璃坐在油燈下,神色肅然。

見到她出來,也悄然起身,克制不住的走過去從身後將她緊緊地摟在懷里。「謝謝你,晴兒…」

對于他的道謝方式,雲晴還真是不太習慣。

這樣的肢體接觸,她仍舊不太適應。

「總不能見死不救…放心,只要好好養著,至少還能活上一年半載。」雲晴輕輕推了推他的胳膊,卻巋然不動。

這人,還真是佔便宜佔上癮了。

無奈,雲晴只得任由他摟著。直到後頸傳來冰涼的感受,她才驚覺情況有些不對勁,某人在這個當口,居然還想著別的事情,還得寸進尺。

「柴慕璃,你…」

「叫璃。」他糾正道。

雲晴身子抖了抖,對這個稱呼敬謝不敏。能不將他毒死就不錯了,居然還讓她叫這樣肉麻的稱呼,他是不是皮癢了?

「放開…」

「不放…」

「我要休息了…」

「我也是…」

這一晚,某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化身為無賴,纏著心愛的女人一整晚,直到東方吐白的時辰才放過她。

與西昌行宮里的溫馨浪漫相比,皓月國的行宮內卻是陰風陣陣。

「去,將項問天給朕找來。」司徒曜天一回到行宮,連前來問候的沈妃也拒之門外,唯獨只召見項問天一人。

片刻之後,項問天一身玄色的斗篷遮住大半張臉,姍姍來遲。「草民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司徒曜天居高臨下的開口,然後將屋子里的人全都打發了出去。

「不知道皇上召見草民,可是有什麼急事?」項問天在皓月皇帝的面前也是不卑不亢的姿態。

司徒曜天見屋子里也沒有別人,便毫無顧忌的開口問道︰「依照你先前說的,要如何扭轉局勢?是不是只要除掉了她,就大功告成了?」

項問天眼底閃過一抹算計,朗聲答道︰「草民不敢妄言。依照草民的推算,她的確是最為關鍵的人物。若是除掉了她,宸皇勢必會傷心欲絕,西昌也會遭受莫大的打擊。而且,因為她的存在,齊皇的運勢也在悄然改變,這不是一個好兆頭,會危及皇上您的地位…」

司徒曜天越听越是心驚,忙急著問道︰「那要如此除去此人?」

有柴慕璃護著,他的人怕是不容易得手。加上她本身也不是無能之輩,據說一身使毒的本事無人能及,想要將她置于死地,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皇上也無需心急,只需再多等上幾日。草民已經命人在祭祀台上布置好了機關,只要他們一上去,便是有去無回。」項問天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整個人都陰沉沉的,像從地獄逃出來的惡鬼一般,看著叫人毛骨悚然。

司徒曜天听他這麼一說,稍稍放了心。

可是回頭一想,既然祭台上有機關,那會不會危及到他自個兒呢。放佛看出他的疑惑,項問天又接著說道︰「陛下請放心,您所站的位置確定安全無虞。」

「當真?」司徒曜天嚴肅的問道。

「草民今後還要依仗陛下,自然不會讓陛下有事。」項問天答得極為坦然。

「如此,朕就放心了。」遲疑了一下,司徒曜天才有繼續說道︰「此事一定要保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草民遵命。」項問天穩住了皓帝,便起身退了出去。

不遠處,將這一幕看在眼里的男子嘴角微微勾起,瞬間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與寧城的暗潮洶涌相比,西昌皇宮卻是熱鬧非凡。先是有一波人趁著帝後不在的時機,悄悄地潛進宮里,企圖將小太子劫走,可惜他們太自不量力,還未出手就敗在了幾個暗衛的手里,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接下來,又有幾個覬覦皇位的王爺聯合起來,密謀著想以撥亂反正的名義造反,一舉拿下京城的掌控權。可是剛剛密談完,就被一群不知道哪里跑出來的蒙面人給抓了個現成,不聲不響的被關進了天牢。

好不容易安靜了兩天,隔日又有一批死士闖進宮里,打算刺殺太子,而且人數有上百人之多。

死士的目標,就是要將小太子置于死地,所以動起手來狠辣無比,即便是暗衛們全力以赴,也感到有些吃力。宮里的那些侍衛就不必說了,武功差強人意,也不是那些人的對手。暗衛的人數又有限,故而打起來的時候漸漸有些捉襟見肘,顧此失彼。

躺在搖籃里,睜著一雙明眸听著外頭的打斗聲的小家伙,卻沒有一般小孩兒那般的膽小,反而不時地拍著手笑了。

蘇葉和佩蘭緊張的守在一旁,心里說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若是小太子有個三長兩短,主子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怎麼辦?打斗聲好像越來越近了…」佩蘭揪著蘇葉的衣袖,臉上滿是擔憂。

蘇葉雖然比佩蘭穩重一些,可到底也只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哪能不害怕。「要不…要不咱們帶著太子殿下逃離這里吧?」

「外頭那麼亂,咱們要逃到哪里去?」佩蘭哭喪著一張臉問道。

蘇葉想了想,也是。

連這扇門都出不去,還能逃去哪里?頓時,又是一陣心急。

窗外,刀兵相接的聲音越來越近,也讓兩個丫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該死的魂一,也不知道出個聲匯報一下外頭的境況。」蘇葉一邊詛咒著,一邊照看著搖籃里的小太子,不敢有一絲的怠慢。

小家伙倒是安逸的很,不時地伸伸胳膊動動腿兒,偶爾還發出一陣明亮的笑聲,玩的不亦樂乎,根本不知道危險在逐漸的逼近。

忽然,宮門被撞開,一個穿著黑衣的蒙面人闖了進來。看見那嬰兒的搖籃,便提到沖了過來。

佩蘭和蘇葉哪里見過這樣的陣仗,全都嚇得手足無力,只差沒暈過去。可即便如此,她們還是護在小太子的前面,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你們是誰派來的,想要做什麼?」

「不自量力!」蒙面人冷笑一聲,便舉起刀朝著兩個小丫頭砍去。

蘇葉到底年長一些,在生死關頭推了佩蘭一把,將她送去了安全地帶。「快去找救兵!」

佩蘭在地上滾落兩圈,慌忙的從地上爬起來,就朝著外頭跑去。

蒙面人想著任務,並沒有去追佩蘭,而是一步步的朝著蘇葉靠近。「沒想到居然還是個忠心護主的…那就賞你個全尸吧!」

說著,蒙面人手腕一翻,就朝著蘇葉的胸口刺去。

蘇葉知道難逃一死,便閉上雙眼,伸開雙手將小太子護在身後,準備受死。可是那疼痛卻沒有如她所料的那般傳來,微微睜開眼一看,剛才那個蒙面人卻直挺挺的倒在了她的眼前。

魂一收回手里的武器,緊張的掃了她一眼,道︰「你沒事吧?」

蘇葉機械的搖了搖頭,突然腿一軟就跌坐在地。

「蘇葉…」見她滑倒在地,魂一驚呼一聲便沖了過去,將她攬入了懷里。「是不是哪里受傷了?」

蘇葉這會兒還沒有回魂,哪里會注意到他的舉動,只是一個勁兒的搖頭。

突然,又一個黑衣人破窗而入,徑直朝著搖籃里的小太子撲了過去。

魂一暗道一聲「糟糕」,迅速的將蘇葉扶起,護在身後。

「你跟在我身後,千萬別走丟了!」魂一一劍解決了那賊人,對著身後嚇呆了的蘇葉吩咐道。

蘇葉只知道點頭,白淨的小手緊緊地揪著他的衣擺,身子還在不停的抖著。

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兒家,哪里見過這種陣仗?沒暈過去就算很不錯了。魂一贊賞的看了她一眼,便專心致志的守護著搖籃里的小太子,將撲上來的敵人一一擊退。

「咯咯咯咯…」小太子看著四周不停晃動的人影,覺得有趣極了,忍不住笑出聲來。

那些奮不顧身撲上來的黑衣人一愣,繼而相互使了個眼色,開始分工合作。一部分纏住武功不俗的魂一,另一撥人則去搶小太子。

魂一心急如焚,卻分身乏術。

眼看著那些黑衣人一步步靠近小太子,他也只能干著急。

「啊…」剛剛觸及小太子的黑衣人突然慘叫一聲,捂著眼楮倒地不起。片刻之後,就再也沒能起來。

魂一先是一驚,繼而安慰的笑了。

難怪皇後娘娘交待,除了蘇葉和佩蘭,任何人都不能接觸太子殿下,否則後果自負。原來是這個道理!

蘇葉和佩蘭因為是皇後娘娘的心月復,雲晴可沒少在這兩個丫頭身上下功夫。研究藥粉的時候,也給了她們一些保命的藥丸。

此次為了確保太子萬無一失,皇後臨行前特意在太子的身上抹了不少的藥物,為的就是以防萬一。

蘇葉和佩蘭,自然是提前就吃了解藥的。所以除了她們二人,誰也無法觸踫太子殿下,就連女乃娘喂女乃也是先擠到碗里,再讓蘇葉喂進小太子的嘴里去的。

「這到底是什麼毒藥,竟然如此厲害?」那些黑衣死士見到同伴的尸首,難免會打起退堂鼓,心有余悸。

「管它什麼毒藥,咱們不接觸到嬰兒就行了。一刀下去,任務就算達成了!」其中一個粗狂男子冷冷的說道。

「嗯,也好。」于是走在最前頭的黑衣人便率先出手了。

可是奇跡再一次發生了。

那黑衣人的刀剛踫到小太子的衣襟,刀忽然就斷成了幾截,而且還以最快的速度腐蝕著,不一會兒那刀就化為了粉末。

「真是見鬼了…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霸道的毒物!」這一幕讓那些人都忍不住冒出了冷汗。

這殺也殺不得,近也近不得身,該如何是好?

「我就不信,咱們連一個小女乃娃都對付不了!他周身都涂了毒粉,但是臉上卻是干淨的。這一次,讓我來!」豪氣雲天的壯漢提著劍沖過去,朝著小太子的面門刺了過去。

「太子…」蘇葉擔心的大叫一聲,嚇得心跳都要停止了。

魂一好不容易擺月兌了幾個黑衣人的糾纏,想要沖過去挽救卻已經來不及了。眼看著那劍尖就要刺破嬰孩兒的皮膚,魂一也嚇得臉色全白了。

可就在這命懸一線的一刻,一道勁力突然從窗外撞了過來。那劍尖在距離小太子毫厘的地方忽然轉了方向,而那個持劍之人也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莫公子…」見到那熟悉的身影,蘇葉驚呼一聲,總算是安心了。

因為有莫弋的加入,局勢很快就調轉了過來。聞聲而來的侍衛越來越多,黑衣人倒下的也越來越多,一場危機總算是過去了。

佩蘭是跟著莫弋一起回來的,見到太子安然無恙,一顆心也就落地了。趁著雙方打斗的時候,便將太子抱起,躲到了安全的地方。

屋子里亂成一團,而佩蘭懷里的小太子卻看得津津有味,不時地還拍手助興,一雙亮晶晶的眼眸微微彎起,宛如天上的月亮。

「小太子似乎並不害怕呢…」佩蘭發現這個事實後,不由得感到自豪。

不愧是未來的皇上,這份淡定還真是叫人欽佩不已。

半個時辰之後

「首領,刺客全部拿下,只剩下一個活口。」暗衛收拾完院子里的尸首,才提著一個賊眉鼠眼的男子走了過來。

將那人往地上一丟,那暗衛又一腳踏在那人的背上,狠狠地踩了兩腳。「說,誰派你來的?」

「說了是不是就不用死?」那男子見大勢已去,也不想白白送命,于是討價還價道。

魂一冷哼一聲,道︰「那就要看你的消息夠不夠這個價值了!」

那男子眼珠子轉了幾圈,最後報出了一個名字。

魂一使了個眼色,手下的人就動手了。

那男子到死也無法瞑目。他已經招供了幕後指使人,他們竟然還是沒能給他留條活路,真是…太不講信譽了!

「沒想到會是她!真是惡毒…」听到那個人的名字,蘇葉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佩蘭也是憤慨不已,一副要吃人的模樣。「一定要將這件事告訴主子,讓主子將那個賤人千刀萬剮!」

魂一嚇得渾身一抖,打算還是遠離這兩個女人一些,免得遭受池魚之殃。

五日之後,司徒驍的身子總算慢慢好轉,已經能下地行走了。在此期間,雲晴時常到大齊行宮走動,儼然已經成為了他們的座上賓。

「勞煩你跑來跑去,辛苦了…」對于這個兒媳婦,司徒驍也是越看越喜歡。

雖然雲晴性子算不上溫柔嫻淑,可是她是柴慕璃喜歡的女人,光是這一點,就已經讓司徒驍刮目相看了。加上她這一身出神入化的醫術,他就更加欣賞了。

沉默了一陣,司徒驍忽然開口問道︰「听說,你們已經有了一個孩子?」

雲晴沒想到他會突然跟自己拉起家常來,不由愣了愣。「他叫柴驚羽,小名叫豆子,已經快三個月大了。」

提到自己的兒子,她的神色總是充滿了柔情。司徒驍似乎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便又問了一些孩子有關的話題,兩個人也算聊得暢快。

不知不覺一個時辰過去了,柴慕璃等了許久也不見雲晴回來,不由得焦躁起來。難道是那邊有什麼變故?

想到這里,他便顧不上許多,徑直朝著大齊行宮而去。

听見外頭的匯報,司徒驍先是一驚,繼而滿臉的歡喜。「還不快請進來!」

看得出他眼底的喜悅,雲晴故作不知的撇過頭去,繼續喝著茶。隨著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柴慕璃頎長的身影也出現在了二人的視線當中。

當看到一臉閑適的坐在椅子里喝茶的雲晴時,柴慕璃心里的石頭總算是放下來了。可是一對上司徒驍那雙期盼的眼眸,他的臉瞬間又緊繃起來,干巴巴的說道︰「快到用膳的時辰了,朕是過來接皇後回去的。」

雲晴見他又拿自己當擋箭牌,不由得翻了翻眼。不過好在她沒那個心思去揭穿他,也就隨他去了。

視線在這一對佳兒佳婦身上流連了許久,齊皇也已經滿足了。「也好…這些日子,辛苦鳳皇後了…」

「還是叫我雲晴吧。」雲晴被叫的覺得別扭,便開口糾正道。

柴慕璃張了張嘴,卻沒發出任何的聲音,也算是默認了。

「雲晴…」倒是與他心愛的女人只相差一個字呢,司徒驍笑了。

這時候,懷瑜佝僂著身子進來了。「皇上,午膳已經準備妥當,是否現在就端進來?」

司徒驍愣了愣,明知道不太可能,還是出言邀請道︰「若是不嫌棄粗茶淡飯,不如一起用一些吧?」

柴慕璃拒絕的話語還未說出口,就听見雲晴爽快的答應道︰「也好,肚子餓了。」

柴慕璃忘了雲晴一眼,一時之間進退維谷,不知道如何接話了。

「在這里是吃,回去也是吃。皇上不覺得多一個人吃飯,更熱鬧麼?」雲晴走到桌子邊坐下,一點兒也不客氣。

柴慕璃臉色陰沉沉的,卻順著她的意思,在她的身側坐了下來。

司徒驍見他們入座,精神頓時一震,臉上的蒼白似乎也少了許多。懷瑜服侍在一旁,也是雙眼含淚。

主子盼了這麼多年,總算是盼到了。

皓月行宮

「你說什麼,任務失敗了?」沈漪芳黑著一張臉的驚呼出聲,順理成章的摔了一套價值不菲的杯子,身子也忍不住顫抖起來。

「娘娘息怒…」一個黑衣男子跪在地上,低沉的嗓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緒來。

「一群廢物!居然連個嬰兒都對付不了,簡直是飯桶!」沈漪芳猙獰的臉上滿是可怖的表情,任何人都不會想到平日里看著高貴典雅的沈妃,會有這樣的一面。

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忍不住皺眉,卻沒有反駁她的話。

冷靜下來之後,沈漪芳又端起了皇妃的架子,慢條斯理的問道︰「都處置妥當了…可有留下蛛絲馬跡?」

「沒有一個人回來復命,應該全都死了。」黑衣男子說起這事兒的時候,臉色更是難看。

他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精英,這次卻一下子全都搭了進去。而且,從未失過手的他們居然一敗涂地,這要是傳出去,誰還願意找他們辦事啊!

沈妃抬了抬手,眼底滿是輕蔑。「真是沒用…還不給我滾!」

黑衣男子低垂著頭退了出去,瞬間消失在眼前。

「娘娘何須為難自個兒,皇嗣重要…」一旁的女子好心的勸慰著,卻沒得到沈妃的一個好顏色。

「你叫我如何能夠不惱!什麼天下第一的殺手組織,居然連一個女乃娃子都殺不了,不是廢物又是什麼?」

「娘娘…馬也有失前蹄的時候,更何況是人呢。一次不行,那就兩次三次,不怕不成事。反倒是您的肚子,若是不好好看護著,若是有個萬一…豈不是親者痛仇者快?」那女子也不生氣,依舊和顏悅色的勸著。

沈妃平靜下來,也覺得她說的有道理,這才賞給她一個笑臉,道︰「還是你貼心…你放心…若是她日本宮誕下皇子,必定少不了你的好處。」

「多謝娘娘。」女子福了福身道謝,臉上卻沒有多少的欣喜。

沈妃將這個煩惱拋之腦後之後,變又將注意力放在了其他的事情上。「听說最近那個項問天時常在御前走動,皇上對他十分信任?」

「听說皇上近日時常在深夜召見他,就連阮大人都被打發了出來。」女子如實的稟報道。

「真是豈有此理!難怪本宮每次去請安,總是被皇上找各種理由打發了出來,原來是因為他!」沈漪芳咬著下唇,心里滿是幽怨。

她之所以能有今日的輝煌,也全都靠皇上的寵愛。若是有朝一日,皇上不再對她言听計從,那麼她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那人到底什麼來頭,竟然能夠讓皇上如此信任!」她喃喃自語。

「听說…那位先生原先是白羽國的國師…」

「你倒是知道的不少…」沈妃見一個侍女都知道消息,她卻被蒙在鼓里,頓時有些悶悶不樂。

「奴婢也是偶爾听人說起的,先前並不知道他的身份。近日來看著娘娘心情欠佳,才派人去打探了一番。」女子應對得體,不驕不躁。

似乎對她的回答很是滿意,沈漪芳這才消停了下來,吩咐道︰「去將阮大人請來,本宮有要事與他相商。」

「娘娘…這怕是不妥吧…若是讓皇上知道…」

「不讓皇上知道不就行了?」沈妃蹙眉,不滿的道。

女子見勸說無用,只得溫順的點頭應了。

行宮一側的房間內,阮易之正在埋頭練字,忽然听見有敲門聲響起,手里的筆一頓,道︰「進來。」

當看清來者何人的時候,他留意了一下四周的動靜,才低聲問道︰「你怎麼來了?」

女子咬了咬下唇,偷偷地打量了這個俊朗的男子一眼,為難的開口道︰「是沈妃娘娘打發奴婢過來的,娘娘說有事情要與大人商議。」

阮易之眼神閃了閃,沒想到沈漪芳的膽子竟然如此大,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還敢如此行事,實在是不知所謂。

見他許久沒有開口,女子又道︰「奴婢已經勸過娘娘了,可是娘娘一意孤行,奴婢也不好多說什麼…」

「我知道你的難處…」嘆了一聲,阮易之投以安撫的笑容,盡量扮演著溫文爾雅的儒雅公子。

女子臉上漸漸地浮現出紅暈,低著頭不吭聲。

「你先回去,告訴娘娘我子時左右前去。」

女子點了點頭,依依不舍的退了出去。

在她前腳剛踏出門檻的時候,阮易之又補充了一句。「你萬事小心,好好保重…」

女子的身子一僵,心里一喜,然後嬌羞的扭頭而去。等到這女子一離開,一個人從屏風後面鑽了出來,取笑道︰「湛盧你還真是多情啊…瞧把人家小姑娘迷得…」

听見那道哂笑的聲音,阮易之手一抬,將手邊的硯台給丟了過去。幸好對方的伸手不弱,快速的躲了過去,否則身上的衣裳可要遭殃了。

「喂喂喂…惱羞成怒也不用這樣對同門吧?太讓人寒心了…」男子依舊不改調侃的本色,嬉皮笑臉的瞎扯。

阮易之給了他一個白眼,道︰「你不在大齊呆著,怎麼有空過來溜達了?」

男子無奈的模了模鼻子,嘆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麼性子,哪里受得了絆手絆腳的感覺,所以就逃出來啦…」

「難道你就不怕你這一走,某些心懷不軌之輩生事?」

男子往椅子里一坐,翹起二郎腿,優哉游哉的說道︰「上頭不是還有父皇嘛…既然父皇的身子越發的健朗了,我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你還真是不負責任啊…」阮易之搖了搖頭,簡直對他無語了。

「易之與我相交這麼多年,難道還不知道我的性子麼?我,根本就不是那塊料…大好的江山到了我手里,怕是會被我敗了去,還不如早些撒手,誰願意接手誰去爭去…」男子一臉恬淡的笑著,似乎真的對這皇位不屑一顧。

阮易之笑了,嘆道︰「你還真是看得開…」

「沒辦法…這叫本性難移…說了這麼多,你真的打算晚上去私會那皓月帝的寵妃?難道就不怕被抓個現行,丟了這條小命兒?」依照他對那位剛愎自用的帝王的了解,怕是無法容忍外臣與自己的女人接觸的。尤其,還是在三更半夜。

阮易之勾起唇,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難道你還不清楚我的本事?」

男子怔了怔,然後哈哈大笑起來。「的確…就憑你那一張嘴,死的都能說成活的,自然是不怕的…」

「你停留的時辰也不短了,還是早些離去吧。否則被人看見,我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阮易之一邊繼續練字,一邊催促道。

男子走上前去,勾著他的脖子,故意貼的很近,擠眉弄眼道︰「是麼…那豈不是很好玩?要不,咱們便在人前演一出戲,如何?」

阮易之渾身泛起雞皮疙瘩,推開他的手蹦出老遠。「死變態,離我遠點兒。」

而這個笑得前俯後仰,身子如篩糠般的變態,正是大齊國名聲最為響亮本該在都城主持大局的五皇子——司徒信。

又過了三日,祭祀大典終于拉開了序幕。

三個國家的帝王一同來到祭壇跟前,朝著那碩大的先祖雕像叩拜,然後接過聖女遞過來的香,依次插上那香爐里。

整個儀式並不繁瑣,可是就在眾人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一群蒙面人,舉著武器就朝著柴慕璃身旁的雲晴刺去。

「保護皇上…」

「護駕…」

各國的侍衛听見動靜,立馬帶著人馬圍了過來。

柴慕璃見到那群刺客,冷笑不已。那些刺客的身手雖然不凡,但是在柴慕璃的手上卻過不了幾招就被一擊斃命,根本連靠近雲晴的機會都沒有。

而身為一國皇後的雲晴卻還能臨危不亂,絲毫沒有被這陣仗給嚇到,一臉平靜的站在一旁,默默地觀察著四周的局勢。當看清司徒曜天背後那個人時,她的嘴角也不由得微微向上翹起。

果然不出所料,他投奔了皓月國。

被她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項問天不禁拉了拉斗篷,將頭壓得更低了。那個女人還真是如天象上所說的那般,凌厲的不容直視。

「來人,將他們全部丟到後山喂狼。」柴慕璃解決掉最後一個刺客,聲音已經冷的如冰刀子一般。

若是那些人是沖著他來的,他殺掉也就罷了。可是這些人的目標居然是他心愛的女人,那就不能怪他,將他們碎尸萬段死無全尸了。

侍衛走上前去,將地上的尸體拖走,又用水洗了數次,放佛那些刺客根本就不曾出現過。

「唉…這好好的祭祀,怎麼出了這樣的事情,真是不祥之兆啊…」不知道是誰嘀咕了一聲,那聲音卻恰好能讓在場的人都听見。

柴慕璃循聲望去,那人卻鑽進了人堆里。「來人,去將那散步謠言之人拿下,听候發落!」

那人以為自己這話一出口,必定會引起不小的轟動。可是還未等來想要的結果,卻被人拎了出來,噗通一聲跪在了柴慕璃的跟前。

「剛才是你在發放厥詞?」柴慕璃冷冷的問道,然後又瞥了一眼對面的皓月帝。

這人,分明就是司徒曜天的親信。

司徒曜天見那人當場被逮到,面色有些難看。心思一轉,開口說道︰「宸皇先別動怒,朕看他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不如讓他繼續說下去,如何?」

「這種不經腦子說出來的話豈能當真?若說真的有什麼不祥之兆,我看也是他派人指使的!否則,什麼人不好刺殺,偏偏要刺殺朕的皇後!」柴慕璃才不往人家的圈套里鑽呢,當即就給那挑事者定了罪。

「冤枉啊…宸皇陛下…那些刺客怎麼會是卑職的人…」反正死無對證了,隨便怎麼說都可以。

柴慕璃冷哼一聲,懶得與他浪費口舌,一個眼神,身旁的魂二就出手將那人的脖子給掐斷了,不給皓月帝絲毫的顏面。

「你…宸皇你到底什麼意思?身為一國之君,難道就可以隨意的殺人嗎?更何況,他還是朕的人!」司徒曜天見自己的心月復被殺,便忍不住嗆聲了。

一直沒吭聲的雲晴卻在此時開口了。「若是當了皇帝,連殺個逆賊都要被人說三道四,那這皇帝當的還有什麼意思?還不如做個普通人來的快活!」

他們一唱一和的,令司徒曜天氣的臉紅脖子粗,卻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他剛才說的那個理由的確有些牽強,畢竟柴慕璃是一個帝王,而他的屬下雖然是他的一條狗,但也不過是一個奴才而已。若是因為一個奴才,而與一國的皇帝對上,那也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無奈之下,司徒曜天只得側過身子,將這個難題推給了一直沉默不語的齊帝。「齊帝,你的意見呢?」

司徒驍微微抬眸,悄悄地給一旁的太監遞了個眼色,身子一歪,直嚷嚷著頭疼,便假裝暈了過去。

雲晴幾乎要被這位帝王的舉動給逗笑了,卻礙于場合,極力的忍住了。柴慕璃的嘴角抽了抽,眼角一直跳個不停。

「你…」皓月帝氣得直冒煙,卻拿他無可奈何。「你們果然是父子,啊?這般齊心協力,究竟有什麼陰謀!」

柴慕璃掃了他一眼,道︰「是司徒曜天你居心叵測,想要挑起事端吧?」

這一次,他不再以帝王的稱呼相稱,而是直呼了他的名諱。

「大膽!皇上的名諱,豈是你能直呼的?」忽然,從人群中跳出一個人來,義憤填膺的大聲斥責道。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皓月國最年輕的宰相——阮易之。

司徒曜天沒想到這個當口,居然會有人跳出來替他說話,心里頭一暖。可是想到柴慕璃的難纏,他又不禁責怪起阮易之的多事來。「阮相…你這又是什麼態度?怎能這樣與宸皇說話?」

「皇上…本就是他們有錯在先,臣為何要道歉?」阮易之挺直了脊背,義正言辭的說道。

司徒曜天想著後面的計劃,不想被他幾句話給毀了,于是沉下臉來,說道︰「朕都不計較了,你添什麼亂,還不退下?」

「皇上,話可不能這麼說。若是不說個明白,那日後皇上的威信何在?我皓月的威信何在?」阮易之一反常態的表現,令司徒曜天詫異不已的同時,也引起了其他臣子的豪氣雲天。

「是啊,皇上…阮相說的對啊,若是不找回顏面,日後如何在三國之中立足啊!」

「懇請皇上三思,臣等誓死捍衛皇上的威嚴!」

阮易之一開口,那些人也就跟著附和起來,群情激昂,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

雲晴壓低眼簾,故意對這一幕視而不見。在知道了某些真相之後,她忽然覺得那些原本在高位上的人都變成了滑稽的小丑。他們的一言一行在她的眼里,都變得極其的幼稚。明明都是已經注定了的結局,他們還如此賣力的演出,實在是可笑。

發覺到事情有些不太對勁,站在司徒曜天身後的項問天忍不住低聲的提醒道︰「皇上…是時候將他們引上祭壇了…」

司徒曜天咬了咬牙,覺得事不宜遲,于是站出來和解道︰「朕的事情是小,祖先的事情是大。先不管這些小事,今日見了血光,怕是真的有什麼不祥之兆。不行,我們必須再去給先祖燒幾柱香。宸帝鳳後,還有…齊帝就算了,咱們一起去上香吧。」

他的話一出口,頓時四周就安靜了下來。

「還真是說的冠冕堂皇煞有其事的樣子,只是朕根本就相信這些歪理邪說。朕與朕的皇後何錯之有?皓帝若是覺得心里有愧,便自個兒去吧。」他想讓他們走上祭壇,他偏就反其道而行之。

司徒曜天忍無可忍之下,一張臉變得猙獰起來,厲聲喝道︰「既然如此,那朕也不再多說什麼了。來人吶,將這群想要謀害朕的賊子拿下,一個也不要放過!」

皓月國的御林軍立刻沖了過來,似乎早就等候在一旁,只等主子下令了。然而,柴慕璃與雲晴卻是相視一笑,根本沒將他的威脅放在眼里。

「大言不慚…」柴慕璃確定齊帝安然無恙的退出包圍圈之後,便拉著雲晴朝著預定好的地方飛身而去。

他今日只帶了少數侍衛,就是因為不想犧牲太多無辜的人。

項問天看著他們不上當,將要逃到安全之地,不由得怒了。朝著某個方向打了個手勢,只听見一陣嗤嗤的聲響,繼而震天響的爆炸聲鋪天蓋地而來。

此刻的柴慕璃摟著雲晴的腰,剛好處在爆炸圈的邊緣。雖然他的動作夠快,可還是慢了一步。眼看著那些因為爆炸而產生的碎片劈頭蓋臉而來,他迅速接上的袍子往雲晴的身上一蓋,然後將她推了出去。

雲晴飛身後退了好幾步發現身上並無任何傷痕,可是身後的爆炸聲還在不斷地響起,頓時讓她那顆波瀾不興的心猛然的揪起。

「柴慕璃…柴慕璃…」只有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突然發現他的珍貴。

腦海里忽然閃現出一幅幅畫面,他們朝夕相處的日子。他的霸道,他的柔情,他的體貼,他的無賴。盡管她已經盡量的去忽視他的存在,可這些點點滴滴,卻已經深入她的心里,在她的腦子里徘徊不去,成了她身體的一部分。

眼淚不知道何時流了下來,她忽然覺得如果沒有了他,她今後的日子必定又會回到前世那種孤寂的狀態。

「不…你不可能出事的…你是柴慕璃,你怎麼可能有事!柴慕璃…柴慕璃你給我出來!」雲晴急了,從地上站起身來,就要朝著那煙霧中闖。

听見她一聲急過一聲的呼喊,柴慕璃雖然身受重傷,但還是覺得值了。起碼可以證實,她還是在乎他,甚至有些喜歡他的吧?

「晴兒…我沒事…」慢慢的,煙霧中閃現出一個黑影,一步一步朝著雲晴走來。雖然他的步履很是狼狽,身上也滿是血痕,但卻依舊洋溢著淡淡的笑容。

「璃…」雲晴愣了許久,忽然朝著他奔過去,投入了他的懷里。

柴慕璃也緊緊地回抱她,將頭埋進她散發著淡淡清香的發絲里。「沒事了…沒事了…」

感受到他的心跳,雲晴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來。「你受傷了,我幫你看看。」

「不礙事,還死不了…」柴慕璃笑了笑,露出一抹讓她安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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