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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敞明亮的大殿之內,從雕花窗戶里透過一束束光亮,余暉照在那眼神清亮氣質幽冷的女子身上,形成一道道光環。

她就那樣站在台階之上,睥睨著下面的眾人,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高貴和強勢,叫人不敢直視。

藥谷的弟子有那麼一瞬間,完全動彈不得,在听到她的話之後,都靜默的垂下頭去,不敢再有任何異議。

「不…你們別相信她,她絕對是假冒的!」石惠兒見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連最後的籌碼也失去了,頓時驚慌了起來。

她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的將到手的東西拱手讓出?就算是死,她也要拉個墊背的。

雲晴森冷的眸子緩緩地滑過石惠兒那滿是鮮血的臉,幽幽的說道︰「方長老,她就交給你處置了,我不想再見到這個藥谷的叛徒。」

方長老見石惠兒大勢已去,心中已經有了計較。「是,少谷主。」

拍了怕手掌,便有幾個藍衣弟子上前,將石惠兒架起,準備拖出殿外去。

石惠兒見那些地位卑微的藍衣弟子竟然也敢對她動手,早已出離了憤怒,一張本就不算好看的容顏上,更是露出嗜血的殺意。「你們…你們好大的膽子!本座可是藥谷的紫衣堂主,你們竟然敢以下犯上,活膩了是不是?你們放開我!方長老,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她不是鳳雲傾,她絕對不是鳳雲傾啊!」

石惠兒性子雖然烈,但是被柴慕璃震碎了五髒六腑,也只能是個紙老虎,任由人拿捏了。她被遠遠地帶了出去,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消息于眾人面前。

「不…不會是這樣的…怎麼會是這樣?」看著自己的依靠就那樣像牲口一樣被拖走,凌冰兒癲狂中透著一絲清醒。

她一直視石惠兒為主子,跟在她身後耀武揚威多年,哪個人不給她三分薄面?如今石惠兒在瞬息之間就被打壓了下去,連鳳雲傾的一根手指頭都沒有傷到,還搭上了自己的半條命,這叫她如何能夠接受這個事實?

回過頭去,凌冰兒那雙怨毒的眸子狠狠地瞪著那高位上的雲晴,忽然放聲大笑起來。她那尖銳刺耳的笑聲,讓無數人身上都泛起了雞皮疙瘩,就好像半夜听到鬼叫聲一樣恐怖。

「這人是瘋了吧?」

「可不是麼…瞧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還真是嚇人啊…」

凌冰兒這會兒,也懶得掩飾那令人作嘔的身軀了,而是一步一步緩慢的朝著雲晴走去。「你絕對不是鳳雲傾,鳳雲傾早就死了,而且還是我親眼所見!鳳雲傾死在她自己研制出來的‘飛雪’之下,是我親眼看見石堂主它灑到你的洗澡水里頭的…那種毒藥的厲害,不比這‘白骨’差!你早該化為一灘血水,不可能還活著…你究竟是誰?為何要假冒鳳雲傾,你居心何在,啊?」

听著她道出那驚人的事實,四周頓時響起陣陣抽氣聲。

「原來,那石惠兒真是個歹毒心腸之人啊,竟然背地里對藥谷的少主人下毒手!」

「石惠兒與那少谷主不是情同姐妹嗎,怎的如此黑心腸,做出這種違背良心的事來?」

「藥谷竟然要這麼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繼任藥谷谷主之位,實在是太過草率了吧?」

「如此說來,這宸王妃並非是藥谷的少谷主了?」

一陣高過一陣的議論聲,令大殿之內亂哄哄的。藥谷的弟子和幾位長老面色也極為難看,畢竟這樣的事情傳出去也不太光彩。

凌冰兒此刻對四周的冷言冷語早已沒有任何的知覺了,她搖晃著歪歪倒倒的身軀,艱難的往石階上走去,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揭穿雲晴的真面目,就算是要慘烈的死去,她也不能讓她得償所願。

雲晴四周的侍女見到凌冰兒的舉動,已經有了防備,幾乎在同一時間上前一步,將雲晴護在了身後。「凌堂主…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想干什麼?我就是想看看她面紗下的臉…」凌冰兒步履蹣跚的繼續往前,一步一步朝著雲晴靠近。

「站住,若是再往前一步,休怪我們不客氣!」只忠于一位主子的侍女阻攔的呵斥道。

凌冰兒眼楮里泛著幽幽的光,配上那只剩下骨頭的面頰,著實有些嚇人。若是別的膽小之輩,怕是連看一眼都會做噩夢,可是雲晴最依舊平靜無波,連眼楮都沒有眨一下。

輕輕地揮了揮手,示意身旁的侍女退下。雲晴隔著兩丈的距離,對凌冰兒說道︰「你真的想知道這面紗下的那張臉?」

凌冰兒咬牙切齒的道︰「不錯。就算是立刻死去,我也要當著眾人的面揭穿你的真面目!我不會白白的死去的,至少在臨死前,我會戳穿你的詭計。」

眼簾微垂了垂,雲晴難得順從了一次,說道︰「不後悔?」

「絕無反悔!」就算她帶了人皮面具,她也能夠看得出來。易容術對于藥谷的弟子來說,是必備的技藝。她就不信,她會看錯了!

看著凌冰兒那信誓旦旦的模樣,雲晴不由得在心底冷笑︰凌冰兒,既然你自取其辱,我不成全你,是不是太對不起你了?鬧了這麼一出,不就是想阻止我坐上谷主之位嗎?原本我對這谷主之位的確是沒多大興趣的,可被你們這麼一折騰,我若是不接下這谷主之位,似乎有些說不過去了!

「少谷主…」侍女擔心的開口,卻被雲晴的眼神給逼了回去。

「凌冰兒,你可看仔細了。」雲晴素手輕輕抬起,滑過鬢邊來到晶瑩圓潤的耳後,再一次在人前露出真實的面容。

即使是見過了她的花容月貌,四周仍舊不停地響起驚艷的贊嘆聲。而那些贊美,更是令一向將容貌引以為傲的凌冰兒大受打擊,雙眼瞪得老大,一副見了鬼的表情。「不可能…怎麼會這樣?你不是沈青桐?!」

「我本就不是沈青桐,是你太子以為是了。」雲晴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眼眸卻漸漸地冰冷。

「怎的會如此的相像?不可能…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會認錯?就算是化成了灰,我也不會認錯的…」凌冰兒喃喃自語著,身子忽然朝後倒去。

一旁的侍女走上前去,在她的鼻子前探了探,然後搖了搖頭。「沒氣了。」

就這麼死了?雲晴不由得蹙眉。

「真是便宜她了!」屈長老順了順長長的白眉,走到雲晴的面前,猶豫著開口問道︰「少谷主,這事該如何收場?」

「誰惹出來的事,自然就由誰來善後。」雲晴到了這會兒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靠著寬大的椅子坐了下來,將這個難題丟給了面色各異的三位長老。

吳長老安分的耷拉著腦袋,不敢有任何的怨言。誰叫這個什麼繼任大典是他們搞出來的呢?結果鬧出這麼大一個烏龍,而且還險些讓少谷主蒙受不白之冤,他實在是慚愧啊。若是當初他能夠堅定一下立場,也就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了。

可惜,藥谷啥藥都有,就是沒有後悔藥!

方長老吩咐弟子將只剩下一副骨架子的凌冰兒處理了之後,這才來到雲晴面前抱拳請罪,道︰「少谷主,此事也是我們思慮不周,所以才引來了這許多麻煩,讓人看了笑話。說來老朽實在是慚愧,作為長老,沒能事先察覺石惠兒的不軌之心,險些害少谷主慘遭殺害,實在是…」

稍稍停頓了一下,方長老假意的哀嘆了兩聲,才又接著說道︰「只是老朽十分好奇的是,少谷主遭人暗算,中了那‘飛雪’,又是如何月兌險,安然無恙的?」

他這一問,倒是問出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聲。

看著雲晴完好無損的模樣,那些有心人不禁在吶吶納悶︰莫非藥谷的這位少谷主已經達到了百毒不侵的境界?若真是如此,那麼想要對付藥谷,怕是難上加難了吧?若是藥谷的每一個弟子都服用了這百毒不侵的藥物,那麼豈不是所向披靡,天下無敵了?

在場的,有不少的賓客都是各國的皇室子弟或是朝中重臣,在了解到這一事實之後,不由得都蹙起了眉頭。

此次前來藥谷,本就是為了試探藥谷的實力。原本以為換了一任谷主,便有了新的契機,可是沒想到,被人高高捧起的石惠兒竟然如此不堪一擊,簡直連那少谷主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如此一來,他們的那些算計怕是要全都落空了。因為,這位少谷主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由她執掌藥谷的話,藥谷的威望肯定會更上一層樓。

這樣想著,不少的心里便隱隱的擔憂起來。

雲晴看著方長老那如假包換的悲戚臉龐,手指頭不自覺的摩挲著,覺得這老狐狸還真是會演戲,不愧是位列三位長老之首。「方老丈嚴重了。石惠兒的這些陰謀詭計,我也是到最後一刻才察覺,我尚且如此,長老就更無法預料了,如何能怪罪于你。」

「方長老想要知道我為何能全身而退,其實再簡單不過了。既然那‘飛雪’乃我獨創的毒藥,我自然有辦法解毒。至于她們的污蔑,不過是害了人之後做賊心虛罷了。不過…」稍作停頓了一下,雲晴才繼續說道︰「方長老是否能解釋一下,這藥谷谷主之位的傳承,可是單憑石惠兒幾句編造的謊言說了算的?」

在听到前半段的時候,方長老還在為自己的唱作俱佳而沾沾自喜,可是在听到後半段的時候,整張臉就扭曲成了一道道的溝壑。

他幾乎是帶著難以置信的神情望向雲晴,完全沒料到她會在這麼多人的面前,絲毫不給自己這個長老顏面,將責任推到了他的身上。

「少谷主…老朽…老朽實在是慚愧…」說著,方長老忽然雙腿一軟,癱坐在了雲晴的面前,眼角還擠出了幾滴淚水,不顧形象的慟哭起來。「少谷主啊…你離開的這三年,老朽日夜擔心少谷主的安危,寢食難安啊…本來,我等也是不相信石惠兒所說的那番話的,可是這三年來,少谷主杳無音訊,我們也是不得不信啊!這藥谷之中,論本事,論資歷,石惠兒的確是萬眾挑一的人選,為了藥谷的傳承,我等這才…唉,可是沒想到,她竟然藏著這樣一副蛇蠍心腸,將我們騙得好苦啊…」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那藥谷的長老竟然給一個小女子下跪?這也太…好歹是谷里的長輩,怎的如此不顧身份,給一個小輩下跪…」

「這少谷主也太過分了一些吧,竟然逼著一個老者給自己下跪,簡直是不懂得尊師重道啊!」

「就算是長老們有錯,一時不察,才險些讓那賊子得逞,可到底還是沒鑄成大錯。如此對待一個長者,實在是有些不妥…」

听著那些對自己不利的謠言,雲晴卻置若罔聞,根本沒放在心上。方長老這麼做,她早就猜到他的用意了。想要用輿論壓制她,也要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他以為利用那些爛好人的同情心,她就會輕描淡寫的將事情揭過去不提?天底下哪里有這麼好的事情!

「若是方長老覺得我說錯了什麼,大可以指出來。如此哭哭啼啼的,哪里有半點兒長老該有的樣子,也不怕旁人看了笑話?」雲晴欠了欠身,假意做出相扶的動作,朝著旁邊的侍女使了個眼神,命她們將方長老攙扶了起來。

方長老本以為只要這麼一鬧,雲晴迫于壓力,也會給他幾分薄面,最起碼也要等賓客們離去之後再過問此事的。卻沒想到,雲晴居然軟硬不吃,不但不給他面子,還落井下石的數落起他來,讓他的老臉一陣紅一陣白的,都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柴慕璃在一旁冷冷的看著這一切,並沒有插手。因為這是藥谷內部的事情,他不好過問,也不想打攪了這個女人的興致。

是的,興致。

從頭到尾,他只看到她從容淡定的見招拆招,似乎一切盡在掌握中。既然她玩的如此得心應手,那他何不干脆讓她玩個痛快,何必自討沒趣?可是,那些丑惡的嘴臉,他卻暗暗地記在了心里,打算暗中將他們除掉,免得讓他們有可乘之機,傷害到雲晴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魂一魂二對今日發生的事,先是驚愕的張口結舌,後來總算是適應了。不過,當看到主子臉上那變幻莫測的神情時,又有些不淡定了。

果然是成了家的男人啊,跟以前就是不一樣了啊!

以前主子可是對任何事都不怎麼上心,除非那些不怕死的自己找上門來,否則主子難得會主動出擊。可是如今,見到王妃遇到了麻煩,主子那淡漠的性子似乎在不知不覺中漸漸的轉變了,不但開始學會關心人了,而且還處處護著王妃。這如何能不叫跟隨了主子半生的他們驚訝!

「魂一,敢揣測主子的心思,你膽子不小。」冷冷的嗓音傳入耳朵里,魂一嚇得哆嗦了一下,連忙低下頭去。「屬下不敢。」

柴慕璃冷哼一聲,這才將視線從魂一魂二身上調開。

魂一魂二暗暗擦了擦額上的冷汗,心道︰主子真是厲害,連他們心里想些什麼都知道。看來,日後他們臉上的表情,還要多下下苦功啊。

屈長老鄙夷的瞥了方長老一眼,上前一步進言道︰「少谷主…賓客們都還在,藥谷的私事就暫時放一放,先將他們打發了再說吧。」

縱然這些人很是可惡,可是藥谷的名聲比他們可要重要多了。屈長老也是為了藥谷的聲譽著想,這才好心的提醒。

雲晴換了個坐姿,臉上的表情這才松了松,吩咐道︰「就按屈長老所說的辦吧,先派人送各國的賓客下山。」

沈府

「我的小姐,你這是做什麼啊?快來人啊…」一大清早,沈府便傳來了丫鬟尖銳的哭喊聲。不消片刻,七小姐沈綺芸接受不了嫁入侯府為妾這個事實繼而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傳言,便傳遍了整個沈府。

老夫人身子本就弱,听不得這些糟心的事兒。二太太便自作主張的將事情壓了下來,沒讓人傳到老夫人的耳朵里去。

對于這個不爭氣的女兒,二太太已經操碎了心,先是狠狠地數落了她一番,然後才出言安慰道︰「你這是要氣死我才甘心,啊?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一個不懂事的!平日里嬌著寵著,哪一樣不是順著你。你…你竟然學那些小娼婦,一哭二鬧三上吊?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竟然敢一再的棄之不顧!」

「夫人,快些莫要哭了,可別傷了身子!」方媽媽一邊替二太太順著氣兒,一邊好生的安撫著。

這七小姐也真是的,不乖乖的在閨閣里繡嫁妝,一個勁兒的鬧騰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嫁入侯府當妾已經是不爭的事實,她就算鬧得再厲害,也改變不了什麼。若是她安分的嫁入侯府,老太爺老太太還會夸她一句識大體。可如此這般,不但討不到任何的好處,還連累二房跟著挨罵,當真是小孩子心性!這樣的脾性進了侯府,如何能夠獲得世子爺和長輩們的歡心?將來如何在侯府立足?

想到那些,方媽媽的臉色不禁充滿了擔憂。

沈綺芸死死地咬著下唇,一雙眸子充滿了幽怨。「娘啊…我堂堂御醫世家的嫡出七小姐,如何能夠做妾?!」

「哼…能夠嫁入侯府做妾,已經是逍遙侯府莫大的恩賜了。為娘平日是怎麼教你的?大家閨秀該有的樣子,你一點兒都沾不上,整日就知道學那些輕浮之人,竟然還私相授受。哎喲…」想到這蠢笨的女兒做出的那些事,二太太就不由得頭疼。

「夫人…」方媽媽焦急的瞥了一眼那依舊不服氣的七小姐,心里暗暗地替夫人感到不值。

若是五小姐沒有進宮該有多好?二房也不至于落到如今這種地步。如今京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沈家的笑話。

先是大房出了事,大老爺下了獄。前些日子,皇上已經親自下了詔書,將大老爺發配邊疆充作苦力。雖不至于牽連其他人,可沈家的聲譽卻是急轉直下,儼然淪為了別人的笑柄。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接著才貌雙全的五小姐進了宮,沒能當上那高高在上的嬪妃主子,反倒成了那最低等的浣洗宮女,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說定是五小姐德行有虧,故而無法得到聖上的垂愛,自那以後,原先與沈家交好的世家千金,也漸漸地疏遠了沈府的小姐們。那種隨處可見的鄙夷目光,就像刀子一般,戳著人的心窩子,生生的疼。

這事兒剛過去不久,好不容易那些謠言漸漸地消散。七小姐又在光天化日之下,不顧廉恥的與蕭世子糾纏,做出那不雅的舉動,還好死不死的讓人給撞破。想想當時的情景,方媽媽就替她感到汗顏。

然而,更叫人不省心的是,自從蕭世子上門丟下一句為妾的話之後,七小姐就不肯消停,整日尋死覓活的,讓二房的形勢更加的雪上加霜。

「若是芳姐兒還在該有多好…她絕對不會像你這般魯莽行事,你…你到底是不是我生的啊?簡直丟進了二房的臉面!」

「姐姐姐姐,娘心里就只有姐姐!難道我就不是從娘肚子里出來的嗎?為什麼在你們的眼里,就只看到姐姐,我跟她比起來,真的有差很多嗎?我知道你們一向都很偏心,可是我沒想到竟然是如此的偏心!她如果真的真如你們說的那般好,為何偏偏入不了皇上的眼,還讓沈家淪為別人的笑柄?」沈綺芸抹去臉上的淚痕,一不做二不休,破罐子破摔,大聲的對著二太太嚷嚷道。

二太太哪里受得了這樣的刺激,心里頭好不容易淡忘了那些煩心事,又被她拿出來一抖露,整個人差點兒沒氣撅過去。

「小姐,你就少說兩句吧,夫人已經夠傷心了,你還…」方媽媽實在是看不過去了,不由倚老賣老說教了兩句。

沈綺芸也是個 脾氣,哪里會听得進去勸。本來心里就很不舒服,又被一個老媽子給教訓了,心里的怨氣就更重了。

上前給了方媽媽一嘴巴子,沈綺芸怒目而視,狠狠地教訓道︰「好你個狗奴才,居然也敢對主子指手畫腳起來了?誰給你的膽子!」

「沈綺芸!你這個不孝女,你連你母親的女乃嬤嬤也敢打,你是魔怔了吧?!」二太太緩過勁兒來,見女兒不但不認錯,還愈發的囂張難馴,氣得渾身直哆嗦。

方媽媽跟了她大半輩子,一向盡心盡力,卻被這個不知所謂的丫頭給打了。雖說主子教訓奴才是天經地義,可是沈綺芸這分明就是在打她的臉啊?!

「不過一個狗奴才而已,母親竟然還護著!難道說,女兒還比不上一個老婆子重要?」沈綺芸在听了二太太的話之後,整張臉丟扭曲了。

二太太自詡聰明過人,可是看看這個不蠢笨如牛的女兒,一口氣沒順過來,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丫鬟僕婦嚇得手忙腳亂,沈綺芸臉上這才閃過一絲慌亂。「母親…母親您這是怎麼了?」

一陣雞飛狗跳之後,院落里總算是歸于了平靜。

四房西苑

「這日子真是沒法兒過了!三天兩頭兒的鬧,一點兒清靜都不留給我們。」四太太听到外面的吵鬧聲,焦躁的躺在羅漢床上,嘴里滿是抱怨。因為被禁足,她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唉聲嘆氣的躺在床上哼哼。

張媽媽將丫鬟們打發了出去,這才壓低聲音說道︰「夫人,此時正是大好的機會,何不找個機會跟老爺提一提這出府單過的事兒?」

四太太李氏扯掉頭上的帕子,一下子從床上彈坐起來,拍手說道︰「我怎麼忘了這茬兒了?虧得你提醒我。」

從床榻上溜了下來,李氏正要穿鞋,忽然動作一緩,興奮的神色漸漸地褪去。「可如今,我連老爺的面兒都見不到,如何能與他說這些?」

「夫人怎的忘了,不是還有少爺嗎?」張媽媽好意的提醒著。

盡管沈府如今是臭名在外,可是四房近來卻是被老太爺高看了不少。因為十一少爺的勤奮,不時地受到夫子的贊賞,在醫術上更是進步神速,四房在府里的地位也是隱隱有著上升的趨勢,故而她才敢說出這番話來。

趁著大房二房接連出了倒霉事兒的機會,正是四房神氣的時候。原先,李氏還妄想著掌管府里的中饋,可到底是庶出的媳婦,怎麼都輪不到她這里,這才退而求其次,打算出府單過,也好過過這掌家夫人的癮。

反正在沈府,她是沒有出人頭地的機會的。可若是真的分府單過了,那麼她這個明媒正娶的正室,豈不是可以揚眉吐氣了?

想到近日那肆無忌憚,不將她放在眼里的周姨娘,李氏就怒火中燒,恨不得刮花了她那張狐媚子臉。

「你說的對,我還有君兒。去,叫人去二門等著,一見到少爺回來,就將他請到我屋子里來。」李氏心里暗暗計較了一番,便打定了主意。

張媽媽見李氏神色好了些許,漸漸放下心來。

距離四房不遠處的一個偏僻院落里,母子三人正在院子里的桃樹下享受著天倫之樂。穿著簡單對襟春衫,頭戴木簪的三夫人姜氏正指導著溫順可人的小女兒女紅,眼里洋溢著淺淺的笑意,可見日子過得還算愜意。

「娘,听說七姐姐又鬧著要上吊了?」排行第六,天真率直的沈銀鈴嬌俏的露出八顆牙齒,率真的表情很是迷人。

雖說已經十六歲了,可是這位六小姐的心性卻完全像沒有長大似的,還跟個孩子一樣,心里有什麼就說什麼,毫無忌諱。

姜氏見她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由得嚇了一跳,趕緊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小聲的勸道︰「這話,也是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能好說的?」

沈銀鈴知道母親一向小心謹慎,生怕說錯了話做錯事,引來別人的白眼,可是這樣忍氣吞聲的日子,何時是個頭啊!

「娘…說說也不行嗎?」沈銀鈴吐了吐舌頭,嬌憨的令人心疼。

姜氏模了模女兒的手,轉移話題道︰「如今府里不太平,你們姐弟倆就少出院子吧,免得徒惹事端。老夫人那里,暫時也不用過去請安,你們就安安心心的在院子里呆著,知道了嗎?」

一直沉默不語的少年從書本里抬起頭來,安靜的點了點頭。

他一向都不喜歡怎麼說話,這麼些年來也早已習慣了獨處。故而,姜氏的吩咐對他來說,無關痛癢。

可是沈銀鈴就不一樣了,她性子比較活潑,要是讓她呆在這方圓不到百步的小院兒里,那可真是要了她的小命兒啊。

雖說平日里,在老夫人的面前,她老實安分的按照姜氏的要求扮演著貞靜的淑女,可真要到了自個兒院子里,她的本性就暴露無遺,完全是兩個人。

「娘啊…一直呆在院子里,豈不是很無趣?要不,我們跟二嬸娘告個假,出府走走?」沈銀鈴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紀了,最是喜歡花花綠綠的東西的時候,對外面的世界,自然是十分的向往。

姜氏嘆了口氣,說道︰「你二嬸近來過得也不舒坦,何必過去自討沒趣?」

沈銀鈴還想要說些什麼,卻被一道粗啞的嗓音給打斷了。「六姐,就听娘的吧。如今祖母病著,無法照看我們一二,你這樣送上門去,豈不是自取其辱?你又不是不知道,在他們那些人眼里,是如何看待我們母子三人的?再者,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成日只想著在外頭廝混,你還想不想嫁人了?」

沈銀鈴被小了自己兩歲的弟弟教訓,竟然也不敢反駁,喏喏的嘀咕了幾句,便不敢再提此事。

姜氏看著懂事的兒子,心里很是滿足。

沈府西苑

四太太思來想去,腦子里滿是分府單過的想法。近幾日,兒子沈從君在學堂里受了師長的表揚,正是得意的時候,四太太便攛掇著他去四老爺面前游說。

沈從君本就還年幼,經不住四太太一番威逼利誘,便老實的將想要出府單過的意思傳達給了四老爺沈鴻章。

四老爺有些怔愕的抬起頭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眉頭微微皺起。「這話你打哪里听來的?你一個小孩子家家,怎的摻和到後院的事情來了?為父是怎麼教你的,都忘了嗎?」

面對父親的責備,沈從君只得抿著嘴低下頭去,不敢多說一個字。

四老爺嘴唇動了動,將兒子打發了出去,一個人靜下心來。其實,這出府單過的想法,他也不是沒有想過。只是因為上頭還有老太爺和老夫人壓制著,他是無論如何都開不了這個口的。可如今,大房失了勢,二房也是亂的焦頭爛額,的確是個很好的機會。這個想法在腦子里轉了轉,便像是生了根似的,怎麼都揮之不去。在接下來的一段時日里,沈府接二連三的發生了一些事情,這也讓四老爺想分家單過的想法也越來越強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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