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驍在原地站了片刻，抹了一把眼楮上的雨水，跟在後面，走進了木屋。
關上門，房內的暖氣攏了上來，跟身上的濕冷對沖，卓驍微微打了個冷戰。
短短幾個小時，體力被削弱到難以想象的程度，卓驍月兌力地靠在牆上，過道里棚頂的燈開始重影，像是隨時都會失去意識，變異成吃人的活死人。
幾秒鐘沒有動靜，卓驍也不知道自己的听力是不是出問題了。一陣陣暈眩沖擊上來，眼前黑一片灰一片，焦距不清。
沒多久，戚刃拿著一條干毛巾走過來，看了眼渾身被澆透的卓驍，衣服上的雨水濕噠噠的淌到地上，腳上的泥把干淨的地板踩出一灘泥濘，過道還留了幾個腳印，泥水混著雨水長長拖了一路。
戚刃沒說話，半晌，把手里的干毛巾扔給卓驍，卓驍下意識伸手接住。
「擦干淨。」
卓驍反應了一會兒，拿起毛巾，抹了一下臉上的雨水，又順便擦了一下淌水的頭發。
「去把自己洗干淨。」
卓驍解開箍在領口的兩顆扣子，呼吸終于舒暢了點，半晌，抬起頭，透過眩暈看向戚刃，冷靜道︰「我被咬了。」
「我有眼楮。」戚刃道，「浴室在那邊，去把自己洗干淨。」
卓驍搞不清楚眼前的男人在想什麼，在戚刃目光的注視下，沒力氣再爭，終于邁開腿，向浴室走去。剛才在欄桿的一躍耗盡了力氣，如今走路都有些費力。
還真狼狽。卓驍扶了一下旁邊的牆壁。不知怎麼，在這個人面前這個狀態，總覺得很煩躁。
進了浴室，月兌了粘在身上的衣服，扔在一邊，卓驍開了淋浴。
糊弄地簡單沖了兩下，卓驍關了花灑，拿毛巾罩上腦袋擦干。
放下毛巾，視線正撞進對面牆上的鏡子里。
卓驍向內看了一眼。里面的臉顏色蒼白，眼圈發青，黑色深陷，跟喪尸化末期的人別無二致。卓驍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拉開浴室的門。
門口放著幾件衣服，卓驍隨意套在身上，衣服尺寸很大，不怎麼合身，卓驍也沒管，走進旁邊亮著燈的臥室。
戚刃坐在椅子上，翹著一條腿，在看地圖。大衣沒有月兌，手上一如既往帶著黑色的手套，拿著筆在地圖上畫著什麼。听見卓驍的聲音，頭也沒抬，「那邊有空房。」
卓驍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開了口，聲音有些低啞︰「你也是異能軍團的？」
「是。」回答簡潔。
「那你們一群異能者里面，有誰的能力是阻止人變成喪尸的嗎？」卓驍干脆地問。
「想問題動動你的腦子。」戚刃低頭畫著地圖，「如果有，現在的喪尸還會多的跟跳蚤一樣麼。」
「……」卓驍衣袖下的手指動了動，最後忍住了。他終于又確信了一點，這個男不但說話讓人想爆粗，而且腦子里有不淺的坑。
最初第一面時的好感全數消磨殆盡，剛才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下車，簡直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如果現在有力氣，卓驍絕對要給這個男的一拳。
「我會監視你。」戚刃似對卓驍的反應毫無所覺，冷淡地撂下最後一句話，「去那個房間睡。」
卓驍站了半晌，走向另一個房間。
開了燈，燈晃得眼前一陣發黑，卓驍想起剛才浴室鏡子里自己的德行，完全不知道那個人在想什麼。房間里有一個沙發，一張床，床上是挺樸素的床單。卓驍有些吃力地走到床邊，趴著倒在床上。
門沒關，房間很靜，不時傳來隔壁房間炭筆在地圖上劃過的沙沙聲。卓驍的意識越來越混沌，僅剩的思維想著不知道舒明現在在避難點干什麼，知道自己死了沒。
卓驍一動不動趴在床上，手背在燈光下顯得越發慘白，皮膚里青色的血管猛烈蠕動了一下，緊接著，痙攣般一陣震顫，血液在血管里沖撞著，似乎隨時要爆發而出。
數秒之後，又重歸平靜。
戚刃放下炭筆，站起身，走到隔壁房間門口，看了床上的卓驍一眼，關了燈。
路過浴室，一眼看見地上混著泥水跟血跡的衣服，戚刃眉心一擰，撿起地上的衣服，扔進垃圾桶里。
一道光線從窗簾的縫隙照進來，正照在眼楮上。睫毛動了動，卓驍睜開眼，被光線刺得眯了眯，用手擋住臉上的光，一個挺身坐了起來。
卓驍在床沿坐了一會兒，沒太搞清楚是什麼狀況。
他這是……已經變成喪尸了？
卓驍用右手模了模左手，手卻已經不再冰冷，似乎已經恢復了正常的溫度，身體跟往日沒有什麼區別，好像昨天發生的事都是一場錯覺。
卓驍站起來，在床下找拖鞋，沒找到，差點被褲子絆了一跤，才發現褲腿長出一大塊，襯衫也松松垮垮，套子一樣罩在身上，這才想起是那個人的衣服。
趿著拖鞋進了浴室，卓驍照了一下鏡子，發現臉已經恢復正常。鏡子里的人一臉難以置信的驚愕。
卓驍頓了片刻，一手拉開領子，按上肩上的咬傷。繃帶上還滲著血，卻已經沒感覺了。卓驍一圈圈扯下繃帶，繃帶下的肩膀竟然完好無損，除了凝固的血跡，找不到任何曾經被咬過的痕跡，甚至連傷疤也沒有。
卓驍簡直懷疑自己被洗腦了。
視線一偏，看見垃圾桶里一堆髒衣服。仔細一看，正是自己昨天穿的，上面還有泥水跟血跡。
卓驍直起身，不動聲色地走出浴室，推開另一間房間的門，里面沒有人，干淨得像是沒人住過。
走了？
正想著，忽然听到廚房隱約傳來聲響，卓驍走到廚房門口，見戚刃正在用鏟子翻著鍋里的魚。
「活了？」戚刃沒回頭，往鍋里灑了點料酒。
「你早就知道我不會喪尸化？」卓驍見到戚刃，開門見山道。
「不知道。」戚刃把魚翻了個翻，淡淡道，「你昨晚的樣子跟喪尸沒區別了。」
「……」卓驍道，「那怎麼……」
「你身上沒有喪尸的腐爛氣息。」戚刃道，「我只是做了個簡單的賭博。」
「事實證明，你還算沒讓我失望。」
戚刃把魚掀起來，鏟進盤子里。
卓驍一愣，手里被塞進了一個盤子，「端進去。」
兩條尺長的烤魚放在盤子里，卓驍抬頭，見戚刃轉過身，灶台上的火立刻熄滅了。
「站著干什麼？」戚刃道，「端房里。」
兩個人面對面坐在木桌前，各吃著盤子里的早餐。卓驍吃了幾口，抬頭打量了戚刃一眼。從早上第一眼見到就覺得有點不對勁，這才發現這人終于換了一身衣服，上身穿著深色的羊絨衫，圍巾依然纏在頸上，帶著黑色手套的手拿著刀叉。
想著昨天下午到現在的事，卓驍皺起了眉。昨晚身上喪尸化的反應已經相當明顯，今天早上卻完全恢復了常態，甚至連肩上的咬傷都完全愈合，沒有任何發生過的跡象。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我還是不清楚。」卓驍突然道，「為什麼我沒變成喪尸？」
「不知道。」戚刃切下盤子里最後一塊魚肉。
「難道是我體內有特殊的抗體，可以抑制病毒？」卓驍猜測。
「喪尸的出現不是因為病毒。」戚刃道，「是一種連鎖變異。」
「……變異？」
戚刃沒再解釋，「自己去問顧一白。」
卓驍半晌沒說話，忽然想起前幾天方銳的猜測，沒想到竟然猜對了方向。
「那只剩下一個可能了。」卓驍一字一頓道，「異能者不會變成喪尸。」
「異能者確實不會變成喪尸。」戚刃放下刀叉，掃了卓驍一眼，「人類被咬之後會變成喪尸，異能者被咬之後，會當場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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