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冰涼的手捂在嘴上，輕微的噓聲從齒縫擠出來，黑暗中，兩個人緊貼著身體，一動不動地站在門邊。走廊里的回音十分清晰。
門外的腳步聲漸漸散去，卓驍的呼吸漸漸均勻，抓住臉側的手腕，听到身後的人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
辦公室內漆黑一片，卓驍模索著正要開燈，突然被低聲制住，「別開燈！」
卓驍回頭，見一個比自己矮幾公分的少年站在身後，背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模模糊糊能看見個影，少年低聲解釋，「萬一它們對光敏感，看見光會折回來就糟了。」
那輪廓看上去有點熟悉，卓驍正想仔細看，那少年突然叫了一聲︰「卓驍？」
「舒明？」卓驍有些吃驚，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踫見他。
舒明跟卓驍是發小，比卓驍小上兩歲，因為功課好連跳了兩級，一直跟卓驍同屆，兩個人從小學同校到大學，可以說是絕對的鐵哥們兒，退伍剛回來沒兩天，卓驍正打算周末找個時間去找他，沒想到今天在這兒踫上了。
「你也是被那些東西追過來的？」舒明問。
「那些東西？」
舒明把卓驍拉到窗戶邊，警惕地向下看去。
辦公樓後的林蔭里，依稀有兩個人走著，那兩個人步速緩慢，走路姿勢十分詭異，搖搖欲墜，脊背彎曲，頭向一邊歪斜著。
卓驍沉默。
半晌，開口道，「你發現這些東西多久了？」
「前天我朋友從a市打來電話，說a市發現了數十只這樣的怪物，起初警方沒當回事，但今天a市就封鎖了。」舒明道，「我剛從教學樓送卷子到這里，辦公室沒人，接了個電話，隨便往窗外一瞅，突然看見林子里有東西在蠕動，我一下子摔了電話，鎖上門，關了辦公室的燈。剛才听見動靜向貓眼一看，正好看見了你。」
舒明一只手扒著窗台的一角，不著痕跡地咽了口唾液，「卓驍，你說這不會真的是……喪尸……吧？」
「是吧。」卓驍聲音異常鎮定，「我們得趕快撤，不能再在學校呆了。」
「我有車。」舒明道，「就在辦公樓西邊的停車位。」
說完，走向門口，打算看門外的動靜，卓驍道，「恐怕暫時不能從前門走了。」
「為什麼？」舒明不解。
「我惹了點小麻煩。」卓驍向門外使了個眼色，歪了歪唇角。
「那從哪兒走？」舒明猶豫著向窗下看去，樓下兩個喪尸還在游蕩，何況是三樓，跳下去不喂喪尸也摔殘了。
卓驍翻開櫃子，沒找到類似繩子的東西，索性掏出小刀，剪斷了電扇跟插排的電線，栓在一起，打開窗子，牢牢捆在欄桿的地方。
舒明看得目瞪口呆︰「你不會要……」
卓驍緊了緊電線，抬起頭，看著舒明，一字一句道︰「我先下去，解決了那兩個，然後你就從正門下來，跟我到後面會和。」
「開玩笑！」舒明眼楮一瞪，「你不要命了？」
「野外訓練哥們回回第一，徒手解決兩只狼都不是問題，何況這玩意兒。」卓驍一邊說著，一邊翻開抽屜，拿出里面的水果刀跟一只手電筒，別進腰帶里。
「這根本不是一個概念！」
正說著，林子里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卓驍神色一凜，隨即用力拍了拍舒明的肩，跳上窗台，順著電線就滑了下去。
舒明一聲驚叫堵在喉嚨里，身體死死扣在窗台邊。
瞬間滑到電線末端，卓驍跳上二樓窗外窄小的石台，把住鐵欄，向下看了一眼，剛才的兩只喪尸因為被尖叫的聲音吸引，向另一方走去，卓驍一躍落地，寸步上前，瞬間彈出彈簧刀，一刀插|進喪尸的後腦。
另一只喪尸聞聲，緩慢轉過身來，卓驍從腰間抽出水果刀，猛地一擲，正中喪尸眉心，喪尸搖了兩搖，「 」的一聲倒下。
卓驍向慘叫聲的方向看去，小樹林的另一頭依稀有悉索聲，舒明在樓上叫著卓驍的名字，卓驍沒回頭，快步輕聲走過去，在兩米遠的地方停住腳步。
樹蔭下，一只喪尸趴在兩個人身上，下面的男生已經嚇得呆傻在那里，張著嘴一動不動，像篩子一樣瑟瑟發抖，眼睜睜看著喪尸把女生脖子上的血管撕扯下，塞進腐爛的嘴里。
卓驍停了一瞬，從後面靠近，一刀結果了已經腐爛的喪尸，然後拎起尸體，扔在一旁。
女生的脖子已經被咬去大半，鮮血淋了男生一臉，男生目光呆滯地倒在那里，只能從顫抖的身體判斷出還活著。
卓驍彎，用力拍了拍男生的臉，「听得見？」
男生的眼仁動了動。
「你被咬了沒？」
男生臉色慘白地張著嘴，說不出話。
卓驍咬著手電，檢查了一下男生的身體，只有臉上有血跡，別的地方都完好無損，並沒有傷口，于是拽著男生的衣領，半拖著拽了起來。
「听著。」卓驍道，「向旁邊空曠的地方跑，繞過辦公樓出校門，直接打車回家，一刻都不要多留。」
男生的手動了一下，沒有反應。
「或者你想留在這里喂喪尸。」卓驍松開手站了起來。
男生猛地抖了一下，喉結滾了滾，嗓子啞得像摩擦的砂紙，「這是怎……怎……」
「世界末日到了，這個解釋夠抽象了嗎？」卓驍道，「你滾不滾？」
男生遲鈍了五秒，隨即搖晃著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樹林。
卓驍看著男生的背影離開，隨即退回辦公樓下，警惕地看向四周，沒發現其它異常，抬頭看向窗口，舒明正探頭看向窗外，臉色蒼白，看見卓驍，如釋重負地叫了一聲，「卓驍！」
卓驍打了個響指，壓低聲音道︰「兩分鐘之內下來。」
舒明呆了五秒，飛快地點了一下頭，然後腦袋就消失在窗口。
卓驍走到樓盡頭，不一會兒，就見舒明跑過來，兩個人一起向停車場跑去，夜晚學校里十分空蕩，路上看不見一個人，兩個人上了車，剛系好安全帶，學校的警報就響了起來。
警報聲響徹校區，不一會兒，宿舍樓就傳來騷動，卓驍說了句「快撤」，舒明發動車子，一陣引擎聲，駛出了校門。
車子行駛上街道，舒明整個人癱軟地靠在靠背上。
「你剛才真的嚇死我了……」舒明打開車里的燈，臉色在燈光下越發蒼白，「我還以為你……」
「我就是去看看。」卓驍從車座旁翻出一瓶礦泉水，開了蓋，遞給舒明，「暫時沒事了，喝點水先。」
舒明就著喝了一口，使勁閉了閉眼，再睜開，精神了些，「現在我們去哪兒？」
「能不能順路接一下我室友。」卓驍也仰頭喝了兩口水，然後道，「再去家里拿點吃的東西。他一個人在家估計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嗯。」舒明應了一聲，看著前方的路，突然道，「卓驍，事情突然……變成這樣，你怎麼一點都不吃驚？」
卓驍擰瓶蓋的手頓了頓，「我也不知道。」無意識地又把瓶蓋擰開，喝了一口，「感覺今天從醫務室醒過來之後，就有點不太對勁。」
舒明看了卓驍一眼，剛想說些什麼，突然方向盤猛地一個打滑，差點撞上旁邊的路標。
「怎麼回事？」兩個人身體一個前傾，又被安全帶拉回座位。
「我……我看見……」舒明靠在椅背上，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不停地喘著氣，卓驍向車窗外一看，路邊的圍欄上正掛著一只喪尸，肚子被圍欄尖端刺破，內髒和血流了下來，渾濁的眼球死死瞪著街道，手還在掙扎著往外爬。
舒明額上的冷汗一下子流了下來，後面幾輛車似乎也注意到了，猛地停了下來。馬路上幾聲急剎車的聲響。
前方不遠處似乎掀起了騷動，車堵塞在路口，刺耳的喇叭聲此起彼伏。
「從那邊的路走。」卓驍收回視線道，「能不能行？不行我來。」
舒明長長喘了口氣，抹了一把臉，一打方向盤，拐進另一旁的過道。
終于到了公寓，卓驍帶著舒明上了樓，開了門。
客廳里空無一人。電視還開著，正一遍又一遍播著緊急警報。舒明警惕地向門外看了一眼，關上了門。
卓驍找遍整個房間，一個人也沒有。掏出手機，費了半天勁找到任晉飛的號碼，撥出去，卻是關機。
「人不在？」舒明道，聲音有一絲慌亂，「是不是已經疏散過了？」
「不清楚。」卓驍將手機扔在一旁。
走到陽台，卓驍翻出幾個紙箱，遞給舒明，「咱們把必備的東西裝進這里。我裝食物，你裝衣服和日常用品。」
舒明應了一聲，進了卓驍的臥室，打開衣櫃，把常用的衣服迅速整理好，又帶了兩雙鞋。
卓驍打開冰箱，將幾盒沒開封的沙丁魚罐頭和酸女乃放進袋子里，又搬了一箱方便面。家里平時沒儲備礦泉水，只有一兩瓶冰紅茶，也一並扔進了袋子。
卓驍走出廚房，折騰了一晚上，身上都是汗，短袖黏在皮膚上，進臥室拿了件白色t恤跟換洗短褲，對舒明道︰「我五分鐘沖個涼。」
「去吧。」舒明道，「我用繩子扎一下箱子。」
卓驍走進浴室，月兌了衣服，把換洗衣服掛在門上。
溫熱的水從頭頂灑下來，流在臉上。一天的混亂終于在和緩的水聲中平靜下來，卓驍沖洗著頭發，泡沫均勻地打在短發里，三兩下被卓驍洗淨。
困倦從大腦皮層深處襲來，想起現在已經是凌晨兩三點，卓驍把水調冷，抹了幾把臉，正打算關掉花灑，睫毛帶著水霧睜開，眼前卻猛地一陣模糊。
然後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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