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封的發鬢已經散開了,額頭上可以看到一些黑乎乎的血跡,背後靠近肩胛骨的位置還插著一支本來也許說不定大概保不齊就插在我身上的箭矢。
「你沒事吧?!」我倒吸一口涼氣,突然有一種他也許會死在這里的恐慌感。
他模了模頭上的傷口,眉毛都疼得抽了一下,語氣卻輕描淡寫地說︰「不打緊,讓樹枝掛了一下,只是一點皮肉傷。」
「那那那那你背上的箭呢?」我都結巴了。
「沒有傷到要害,幫我拔/出來就好。」他從靴子里抽了一把小刀遞給我,仿佛在談論一塊豬肉一般平靜地說,「如果拔不動,就把傷口割開一些。」
我也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緊張,我的手沒能握住那把小刀,讓它掉在了雪里。
楚封撿起來再次交給我︰「別怕,我撐得住。」
說著他張嘴咬住了自己的衣袖,轉過頭去不再看我。
我覺得這時候的我就是那只被趕上了架的鴨子,我知道我們現在還不能算安全,我也知道箭頭留在里面只會讓他的傷勢變得越來越糟糕,在這樣荒無人煙的冰天雪地里他只能靠我了,所以我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我可以說是使出了吃女乃的力氣,才用凍僵的手握緊了刀柄,割開他傷口周圍的衣服,至于傷口怎麼樣了,在這樣的光線條件下我根本就一點都看不清楚,只能依稀看到箭頭處黑乎乎的一片,那應該是凝固了的血跡。
我抓住箭桿往外稍微一用力,楚封就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我強迫自己冷靜,用刀尖順著箭桿往下切割,只當刀下的是一塊沒有生命的豬肉。我做得肯定不好,且不說天黑看不見,我的手也凍僵了控制不好下刀的方向和力道。但是楚封真的是夠硬氣的,疼得脖子上的筋都爆出來了,直到我把箭頭挖出來,他也楞是沒有再吭過一聲。
「怎怎怎怎麼辦?!」我手足無措地想要堵住他流血的傷口,他卻對我搖了搖手,用疼得都變調了的聲音說︰「沒事,不用管。」
說著從旁邊抓起一把雪就按在了自己的傷口上,看得我一哆嗦。
楚封齜牙咧嘴地忍耐了一會兒,大概是寒冷可以讓血管收縮,血好像真的止住了。
「你現在能隱身了嗎?」他緩過了一口氣就問我。
「不能。」我沮喪地說。
「你試試。」
「我不要試,你不要想著讓我丟下你自己走之類的,我不行的,我現在又累又餓,根本走不了多遠,而且沒有你我肯定會迷路,我都不知道這是哪兒。」
如果我想隱身就肯定能成功,並且成功就一定能月兌險,並且月兌險後還能帶人回來救他,那麼我可不會跟他矯情一些「我走了你怎麼辦」或者「你不走我也不走」之類的狗血。可是我都不知道假如隱身成功的話我會不會死,大概會死的幾率非常大,而且我隱約覺得,我要是丟下他走了,他肯定會死。
楚封輕輕地嘆了口氣︰「好,那就不試,等到天亮,我會帶你出去的。」
「嗯……」命當如此,我也只能跟他一起共患難了。
楚封站起來去看那匹口吐白沫的馬,那匹被我們殺了主人又把我們坑個半死的馬看起來已經是不行了,願它安息,並且在地下還能找到他的主人吧。從此我也懂得了一件事,有生命的馬畢竟不是沒有生命的車,不是誰的馬都可以搶來就用的。
楚封從奄奄一息的馬身上扯下一張毯子,過來拉起我就往前走。
「我們去哪兒?」我虛弱地問。
「不能坐在這里,會凍死的。」楚封喘著氣說,「我們得找個地方躲一下。」
我這才發現我們已經跑到了一片樹林里。
也許是楚封的還擊震懾了對方,也許是突厥人不想為了區區兩個身價不明的敵人追出來太遠,也許是夜晚的樹林讓他們望而卻步,總之我們已經暫時甩月兌了追兵。
但是我們並沒有月兌離危險。
這一片樹林的密度並不高,看樣子以落葉喬木為主,現在大多樹木已經掉得光禿禿,寒風刮過鬼影重重的枝頭,發出嗚嗚的鬼哭聲,要不是我清楚這個聲音的原理,估計要被嚇得腳軟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以後,我再也當不了一個無神論者了。
我甚至都不清楚楚封到底帶著我走出了多遠,因為我只是機械地跟著他,重復著把一只腳從雪地里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