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笙的眼中含著眼淚,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了。♀
時銘,你對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秦笙的眼眶頓時紅了,她凝視著慕時銘,終是說出一句話︰「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不是你說的嗎?我們要好好一起過日子的。」
秦笙的話語深切動人,眼眸中閃爍著晶瑩。慕時銘的眉心略微皺了一下,他並非不悅,而是心疼秦笙。
他伸手捋了一下秦笙鬢角掉落的發絲,聲音壓低,變得柔和了些許︰「答應我,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再牽扯上顧延東。」
秦笙的心咯 一下,仿佛是打了一個踉蹌一般,臉色刷的變白了。
顧延東…他的忽然提及像是把秦笙心口的一道結痂了的傷疤再一次掀開,原本在此時此刻,不應該提起他的。
顧延東這三個字,永遠是秦笙的路障,。
就在秦笙心驚不已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婆婆的聲音︰「笙笙,慕先生,快去鬧洞房了!來吧!」
秦笙借機連忙起身,欲逃避這個尷尬不已的話題︰「我…我們跟著他們去鬧洞房吧,走。」
秦笙幾乎是打了一個踉蹌,有些站不穩身子。
她轉過身跟著大家遠去的時候,沒有看見慕時銘此刻緊皺著的眉眼,就算他待她多好,終究抵不過顧延東這三個字。
他心底對自己有一絲鄙夷,這個道理他不是五年前就應該明白了嗎?!到現在說出這種愚蠢的話來,不過是在自欺欺人。
***
在山谷里的這段日子過得很快,也很輕松。
山谷的幽靜讓這個小小村莊仿佛停留在那靜謐的一刻,每時每刻空氣中都彌漫著沁人心脾的香氣。
每日清晨,秦笙就會早早地起床,喝一碗小米粥,這里是南方,南方的早餐總是那麼溫綿,入口就如同喝了一碗甜甜的蜜一般。慕時銘從小出生在那樣的家庭,自然是吃不慣這里的東西的,但是秦笙每一次都會笑著打鬧著逼著他喝,這樣融洽的時光也是溫柔的很。
慕時銘每天都會和村里的男人們一起去湖邊打魚,就在他們兩人掉下來的那個湖里面。
如今是打魚的季節,男人們都爭先恐後地踏入湖里,比拼著誰能夠抓到最多的魚。
慕時銘是軍人,身子矯健自然和別人是不同的,所以每一次他都是滿載而歸,秦笙有時候會欣喜地跳起來,替他擦拭額頭的汗珠。
這樣的日子,仿佛是永遠定格在了那溫柔的時刻,多少年後秦笙回憶起這段在山谷里的日子才猛然發現,這是她和慕時銘之間為數不多的,唯一稱得上是尋常夫妻生活的安定日子。
沒過多久這樣的精密便被尋覓而來尹長寧和一大批的易軍軍人到來給打破了。
當尹長寧見到剛剛從湖邊打魚歸來的慕時銘和在一旁嬉鬧的秦笙的時候,不禁愣在了那里。
慕少和少夫人不見了一個多月,所有人都擔心地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而他們兩人似乎…並沒有這麼糟糕。
秦笙的目光停留在了尹長寧的身上,心底咯 了一下。
她知道,這樣的日子終究是要結束了。
「慕少。」尹長寧上前,恭敬地朝慕時銘敬了一個軍禮。
慕時銘的眉心微微皺起,秦笙的余光瞥見了他這一動作,她知道他心底一定也是有些驚詫和不悅的。
慕時銘朝尹長寧微頷首,徑直從他的身邊走過,進了屋子。
秦笙跟在後面,卻被尹長寧喚住︰「少夫人,屬下有話同您說。」
秦笙先是愣了愣,她貌似和尹長寧並無交集吧?可是尹長寧此人和慕時銘的性格著實太像,比起以前的駱副官,更適合呆在慕時銘的身邊做他的心月復,因為尹長寧過分的嚴謹,這份嚴謹很像慕時銘,讓秦笙不敢拒絕。
兩人來到了湖邊,微風拂過秦笙的臉上有一絲清爽的感覺。
她抬頭仰視尹長寧,等著他開口。
「少婦人,恕我冒昧。這一個多月,您和慕少就沒有找走出這個山谷的方法?」尹長寧的眼楮里是疑惑,也有一絲嚴厲。
秦笙忽然覺得好笑,微微側過臉抿唇對尹長寧譏諷道︰「感情尹副官把我帶到這里就是為了審問責備我?」
聰慧如秦笙,她又怎麼可能听不出尹長寧話里的意思。他是在責備她是禍水,依照慕時銘的才能完全可以在這麼長的時間內找出出山谷的方法,而他卻一直留在這里,在外人看來,定以為是秦笙賴著他,非要他留在此時罷。
「少夫人在慕少心目中的地位這五年以來屬下都看在眼里,只不過…」
「只不過我終究是禍水對不對?」秦笙打斷了尹長寧說到了一半的話,話語這般凜冽。
「尹副官,你知道駱副官是怎麼離開的嗎?」秦笙挑了一下眉毛,就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此時的她是多麼具有攻擊性。
尹長寧的眉心皺了起來。
秦笙轉過身,仿佛是不經意的說了一句,微微回過頭︰「駱副官當初和你一樣覺得我留在慕時銘的身邊是個禍患,所以就千方百計把我弄進了監獄里。然後呢……呵,然後就是你取代了他的位置。」
尹長寧的右眼皮重重地跳動了一下,他沒有想到秦笙的性子竟然是這樣的,在他的眼中,秦笙一直對什麼事情都不爭不搶,一直都是淡淡的。但是如今看她伶牙俐齒的樣子,竟讓人大驚失色。
秦笙略微低聲嘆了一口氣,對尹長寧道︰「尹副官,我並不是想要威脅你。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們夫妻之間的事情,不需要別人來插手。你今天來的目的我們大家心知肚明,我會盡快收拾好東西,和時銘一起離開。」
說完,秦笙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
分別多少是有些不舍的,這段山谷的靜謐時光讓秦笙非常享受。
和婆婆分別的時候,秦笙和婆婆都流眼淚了。村里人看到這麼多的軍人來迎接慕時銘,多少才出了他的身份了。
他們沒有想到這段日子和他們朝夕相處的慕先生,權勢竟然如此大。想來有些心悸。
火車顛簸了整整一天才到的北平。一路上秦笙睡得香甜,慕時銘沒有敢打擾她。
到了北平,一回慕公館,秦笙便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子朝自己撲過來。
「媽媽!」長安的小臉蛋上掛著淚痕,顯然是剛剛哭過的樣子,「媽媽,安安好想你…」
長安泣不成聲,伸開小手非要秦笙抱。
然而就當秦笙要抱起安安的時候,安安卻被慕時銘一把抱起,走到了秦笙的面前。
「媽媽很累,爹地抱你好不好?」慕時銘對安安說道。
安安抽噎著喊了慕時銘一聲︰「爹地。」
「乖。」慕時銘伸手替安安擦掉眼淚。
「爹地你和媽媽去哪里了?為什麼你們這麼久才回來?大家都說你們不見了…….」長安是在和劉媽上街買東西的時候听街上的人說的,回來以後她就一直哭,每天都要劉媽哄著才睡覺,睡醒來枕頭上都是眼淚。
誰說小孩子什麼都不懂的?
秦笙對安安抿唇笑道︰「媽媽和爹地只是去一個地方旅行了,現在不是回來了嗎?」
安安委屈地撇了撇小嘴,但是臉色倒是好看多了︰「媽媽和爹地以後旅行要帶上安安!」
慕時銘不禁和秦笙對視一笑︰「好。」
三日後。
回到北平的這幾日是慕時銘最忙的日子,閑置了一個多月的事情必須盡快解決。
秦笙也每日都听收音機,希望從中得到顧延東哪怕一丁點的消息。
不過這些都是避著慕時銘做的,她怕他不高興。
而此時秦笙做這些,全然只是為了顧延東的安全,她希望他還活著,好好地活著。他如今也有自己的孩子了,如果沒有她,他一樣可以和鐘慧心過得很好的。但是前提是,他必須還活著。
然而每日從收音機里听來的消息都是「易軍告急,易軍誓死守護城門一類毫無價值的消息。
秦笙關掉收音機,嘆了口氣從沙發上起身,卻見到了迎面剛剛從軍營里回來的慕時銘。
哦,她忽然想起今天是去參加慈善晚宴的日子。
「今天累不累?」秦笙上前接過慕時銘月兌下的軍裝外衣,替他撢了撢身上的浮沉。
慕時銘的眼角有一絲淡淡的笑意,他看著秦笙,如果現在換做是五年前,他是萬萬不可想象秦笙這般對待他的。
「不累。」慕時銘如是道,「你先去換一身衣服,我們去羅公館。」
秦笙頷首,將慕時銘的大衣放在了沙發上,轉身上了樓。
沒過一會她就下來了,身上是一件極為素淨的旗袍,淡藍色的底子,不是尋常的絲質綢緞,而是獨特的麻質緞子,這種緞子制成的旗袍在這一時期還恨罕見,是秦笙自己親自讓裁縫鋪材質的,麻質的旗袍不同于絲質的旗袍顯得那麼富貴,她是慕時銘的妻子,慕時銘的身份在北平城人盡皆知。如今的情勢那麼危機,她不想讓別人看見慕時銘的妻子穿的那般富貴華麗,仿佛什麼戰事都同她無關一般,還是盡量低調一些比較好。
秦笙下樓,在慕時銘的眼中看到了贊許的目光。
「走吧。」秦笙來到慕時銘的身旁,含笑。
「你今天很美。」慕時銘從來不吝嗇對秦笙的贊美。
「就今天嗎?」秦笙調皮一笑。
她不知道,今晚的慈善晚宴,她將會遇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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