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笙的臉色略微沉了沉,但是嘴角仍舊含著一絲淡然的笑意。t
「恩。」秦笙頷首,並不想要否認什麼,她和慕時銘原本就已經是夫妻,如果沒有當年顧延東的出現,或許他們早就已經在一起了。
許世平聞言,臉色變了變,他有些沒有預料到秦笙竟然回答地這麼淡。在他的印象中,秦笙和顧延東是兩情相悅的,當初若不是因為秦邵千的事情,他們此時應當是在一起的,可是從秦笙的話語中看,她…似乎已經放下了當年的事情。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怎麼會在北平。」秦笙看著許世平若有所思的樣子,便道。
許世平從床上略微支起了身子,看著秦笙皺眉道︰「其實,我身上的槍傷,是被慕時銘打的。」
「慕時銘?」秦笙的臉色立刻警覺了起來,「你好端端的跑來北平找慕時銘做什麼?」
秦笙按捺不住站了起來,看著許世平的眼楮里盡是驚慌,她明白慕時銘的性子,今時今日他沒有殺了許世平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許世平的眉心又蹙了三分,顯然是非常為難。
「來北平找慕時銘也並非我所願,為了進北平城還費了不少周折。但是…實在是時局所迫啊。」許世平臉上寫滿了無奈。他因為過于激動,牽扯了一下傷口,痛苦地捂住胸口。
秦笙皺眉,讓他平躺在了床上,起身俯視躺在床上的許世平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是不是…他讓你這麼做的?」
許世平沒有想到秦笙竟然會主動提起顧延東,心底不免生了一絲尷尬。
「是。」許世平頷首,「顧少之所以讓我來北平,是因為大總統府的事情。可能你還沒有听說,如今大總統有意將將江北六省合並為一個省,直屬于大總統府,如此一來,將被六省各路軍閥的實力將會被大大削減,大總統這是有意要削弱軍閥的勢力。」
秦笙听得雲里霧里的,臉上露出了焦急之色︰「這和慕時銘有什麼關系?」
許世平繼續道︰「現在這樣的局面,對各路軍閥皆是不利,現在大家是應該坐下來和談一起對抗大總統府這一無理要求的時候,而不是像慕時銘這般頑固抵抗的時候。」
秦笙倒抽了一口氣,原來是因為這件事情…她大致明白了︰「所以顧延東就派你來北平勸說慕時銘一起和談,慕時銘拒絕了顧延東的請求,還一怒之下打傷了你是嗎?」
「就是如此。」許世平心底心驚,看來秦小姐對慕時銘真是了解。
秦笙皺眉搖頭︰「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她真的不明白,為什麼慕時銘每一次都要爭強好勝,他終究和顧延東是不一樣的,不懂得韜光養晦,只是鋒芒畢露,縱然他有這個資本。
許世平忽然艱難地支撐起受傷的身子,用近乎央求的口氣對秦笙道︰「秦小姐,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準確的說,也是在幫顧少……」
許世平沒有說下去,是因為擔心秦笙在听到顧延東的名字之後斷然拒絕。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秦笙嘴角忽然牽扯出一個嘲諷的弧度︰「你是想讓我幫顧延東去勸說慕時銘?」
秦笙話語里的諷刺意味很明顯,但是許世平不知道,其實秦笙是在自嘲。
三年的時間都已經過去了,原本以為可以遠離和顧延東有關的一切,沒有想到,如今還是要面對這般局面。
她的心底很亂,不知道該怎麼做。
許世平的眼神中含著殷切的期盼,他心底也沒有準,不知道秦笙究竟是否會幫助顧少。要是換做三年前,不用許世平多說,秦笙一定會奮不顧身地幫助顧延東。但是換做是現在…許世平不敢多想。
然而秦笙確實沒有直接拒絕,而是道︰「容我想想。你現在北平醫院里養傷,過陣子再回常州。回到常州後……記的不要提起遇到過我。」
許世平識趣地頷首。
是夜。秦笙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抱著安安在念詩經。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秦笙念一句,安安便用只能的童聲跟上一句,聲音糯糯的,很好听。
就在這個時候,安安忽然從秦笙的懷抱里掙月兌了開去,小小的身子一下子跑到了客廳門口。
秦笙正納悶安安是怎麼了的時候,便看到慕時銘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安安一看到慕時銘回來了,連忙跑過去央著慕時銘抱抱︰「爹地抱抱!」
慕時銘笑著一把抱起了安安,走到了秦笙的面前。
秦笙也放下了手中的《詩經》,起身。
「安安,爹地累了一天了,快下來。」秦笙有些責備安安的意思,她知道慕時銘這幾天一定在為大總統這件事情發愁,她不希望自己和安安成為他的負擔。
安安委屈地嘟了嘟嘴巴,雙臂更加抱緊了一些慕時銘,嬌嗔道︰「爹地不累,爹地喜歡抱安安。」
慕時銘原本疲憊的神經被安安童言無忌的話放松了不少,他凝視秦笙,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在門口就听見你們在念詩經,很好听。」
秦笙也不自禁地笑了︰「快放下安安吧,別把孩子寵壞了。」
慕時銘卻是含笑不放︰「女孩子是要寵著的,不比男孩。」
說起男孩,秦笙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絲落寞,男孩…如果她的軒軒還在的話,也是三歲了呢。
但是秦笙很快便掩飾去了臉上的落寞,印入慕時銘眼里的,是她的笑顏。
***
晚飯後,安安早早地由劉媽帶去睡覺了,秦笙見書房的燈還亮著,便推門走了進去。
慕時銘正蹙著眉心批閱著軍文。
秦笙走進來的時候似乎是驚擾了他,他警覺地放下了筆,看清了來人之後才舒緩了緊張的神經。
「怎麼還不睡?」慕時銘的聲音有些疲憊。
秦笙身上還沒有換下早晨上班時候所穿的素色旗袍,妝容也沒有卸下,因為她有話要對慕時銘說,來不及做這些。
她走到慕時銘的身前,方欲說什麼,腰肢出忽然傳來一陣酥麻的感覺,身子一下子被攬入了慕時銘的懷中。
她一下子跌到在了慕時銘的腿上。
兩人距離很近,都感覺得到彼此的呼吸聲。此時慕時銘的呼吸已經有些紊亂了,但是面上仍舊清醒自持。
「今日我在醫院里听說了一些煩心事,睡不著了。」秦笙看著慕時銘,坐在他腿上的身子是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很是尷尬。
她還沒有習慣,和慕時銘如此親密。
「哦?什麼事?」慕時銘似乎饒有興趣。
秦笙淺淺抽了一口氣︰「听說大總統要將江北六省直屬于大總統府了?你是不是要頑抗?」
慕時銘在听到秦笙的話後,臉色忽然沉了沉,幸虧眼前之人是秦笙,若是換做別人,要是貿然在他面前提起這件事情的話,恐怕連書房的門都出不去了。
但是秦笙不同,就算她失言,慕時銘也會一並包容。
「這些事情你不用勞心。我會處理好。」慕時銘的聲音低沉了不少,口氣似乎很不願意提起這件事情一般。
但是秦笙卻仍舊是緊追不舍︰「為什麼不和其他省的軍閥坐下來一起洽談呢?多幾個人的力量總比一個人頑抗要好啊。你也知道頑抗是不會有……」
秦笙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慕時銘有些涼薄的話語打斷︰「你這是在擔心我,還是擔心我會牽連遠在常州的顧延東?」
話語落地,秦笙只覺得自己的臉色煞白,腦中嗡的一聲。
這是這三年來,慕時銘第一次這麼直接地在她的面前提起那個人的名字。
秦笙只覺得自己此時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你怎麼會這麼想?!」秦笙不禁有些惱火,她今天準備說的這些話,和顧延東沒有多大關系,雖然許世平讓她幫顧延東,但是,她所做的,不過是不想眼睜睜看著慕時銘誤入歧途罷了。
但是,慕時銘卻誤會了她。
「我是擔心你一旦如此,就會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到時候會有危險!」
慕時銘的臉色听到秦笙的話後緩和了不少,他伸出長臂將秦笙摟地更加緊了一些。
「我知道。」他的話溫柔了不少,也心底明白秦笙的心意,是他多心了。
秦笙倒抽了一口氣,她皺眉看著慕時銘,眼神認真︰「听我一句勸好嗎?和江北六省其他軍閥坐下來好好談談。不要一意孤行。」
慕時銘沒有說話,神色凝重。
秦笙咬了咬牙,眉心愈發蹙了三分。
「你知道我在德國的時候是怎麼想的嗎?」秦笙忽然說了一句絲毫不著邊際的話語,讓慕時銘略微吃了一驚。
秦笙兀自看著慕時銘到︰「我當時就在想,等我回到了北平就和你還有安安好好過日子。這不三年前你答應我的嗎?如果你一意孤行,最終陷入困境,你還能兌現你的對我的諾言嗎?」
秦笙的話語一落地,她便看慕時銘的眸子緊縮了一下。
秦笙知道,這番話,對慕時銘是最有沖擊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