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康熙爺又問了一句︰「怎麼樣」
他頭都沒抬一下語氣平靜清淡這樣不以為意態度讓我對十三哥府上情況越發憤憤不平或許是酒精催化我淚水瞬間盈滿了眼眶然後溢出啪嗒啪嗒地跌落地上可我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或許是我沉默顯得太過詭異康熙爺抬起頭看著跪地上我疑惑問︰「怎麼不起來回話」
我眼淚流著無法去說多康熙爺從御座上走下來站起我面前︰「怎麼了」
我終于肯抬起頭看他淚水順著臉頰蜿蜒成兩條溪水︰「皇上請多照拂十三哥一些吧十三哥府上……凋弊得不成樣子府里吃穿用度連一半富足人家都比不上四個孩子不知多久沒見過葷腥瘦可憐啊……」
「怎麼可能朕雖然停了他職但是內務府供應可都沒停啊」這件事似乎也出乎了康熙爺預料
我流著淚哽咽著說︰「皇上府上人都不許隨便出門所有供應都要經過守門侍衛大部分供應都落了侍衛手里十三嫂不得不拿自己首飾去跟守衛換取府中必須物資我去府上十三哥和十三嫂仍穿著好幾年前舊衣十三嫂渾身一點兒飾物都沒有」
我想起十三嫂那素得過了頭樣子心下越發不忍︰「皇上十三哥說十三嫂只留下了他們成婚時十三哥送一對鐲子剩下首飾已經都用來跟守衛換家中食物了……」
「怎麼會弄成這樣」
「回皇上十三哥再怎麼樣也是您皇子府中四個孩子也是您孫子請您開恩讓內務府送些吃用過去吧孩子們正是長身體時候哪里受得了如此營養缺乏呢就算是普通人家這個時候也不會斷了孩子葷腥啊」
那四個孩子瘦厲害讓我這心里疼得不行薩仁那雙原本就明亮大眼楮如今她那瘦削小臉上顯得越發大弘敦那麼小臉上卻也沒什麼肉就連佳兒似乎也都已經退去了嬰兒肥似弘昌大些個子卻沒能長得
怎麼想都讓我心疼得很
而康熙爺似乎也被我所說情況震住了他沉默不語良久之後卻問了我一句︰「你是怎麼處置」
我抹了抹臉上淚水一臉堅毅地看著他說︰「我問出守門侍衛是十四爺旗下就讓小順子去請了十四爺如今那兩名守門侍衛已經被十四爺帶走處置多余情況吉雅就不知道了」
康熙爺沉默著走回到御座坐下定定地看著我一言不發我就這麼跪地上等著他開口不論他作何決定對我來說都不會是意料之外回來馬車上我已經想到了所有可能性好、或者壞
逼急了大不了我不顧所謂歷史軌跡帶著十三哥一家和四爺一起跑了就是了
酒意又有些爬上了我腦袋讓我有些許昏昏沉沉我身子陡然一軟不得已用手支撐了一下才跪穩我看著康熙爺眼神堅定而清澈
康熙爺嘆了口氣眯著眼對我說︰「就按照你意思辦吧你覺得他府里需要什麼吩咐梁九功傳旨去送就是了老十四會再派妥當人去守著吧」
我點點頭︰「是十四爺是這麼說」
康熙爺點著頭︰「嗯很好……」然後他嘆著氣擺了擺手︰「你先回去休息吧一會兒不是還要去皇額娘那兒吃飯嗎出去時候讓梁九功進來一趟」
我站起來福身跪安︰「吉雅告退」
回到小院兒我趕緊讓蘭玥燒了水沐浴熱水汽漸漸蒸發了我身體中殘留酒精我徹底清醒過來看著浴桶中漂浮花瓣覺得這殷紅如血顏色真是刺眼
其實不過是我心情不好所以遷怒這花瓣罷了雖然知道但我還是冷言吩咐道︰「蘭玥往後不要加這些花瓣看著真刺眼……」
蘭玥愣住了或許是從未听過我這樣語氣或許是對我突然怒意感到不解她愣了一會兒走過來說︰「奴婢這就把這些花瓣都處理掉格格你別生氣」
我嘟著嘴有些委屈地點了點頭
我為什麼生氣為什麼委屈這些情緒來得太莫名其妙我都忍不住覺得自己有些過于情緒化可是我就是想要這麼任性不可以嗎明明四爺都說可以四爺昨天才說他喜歡我偶爾任性一點兒……
想是這麼想他說是那麼說可我哪里能真就那麼任性了去呢為什麼不能隨心所欲地活著為什麼要這樣虛與委蛇這樣裝模作樣
「討厭討厭討厭」我發泄地拍打著水面水濺出來打濕了周圍地面打濕了我頭發打濕了蘭玥衣裳也我臉上留下淚水一樣痕跡
蘭玥趕緊執了干淨布巾來為我擦臉嘴里安撫著︰「格格這是怎麼了您有什麼氣您沖著我發您別這樣看得我心里害怕……」
我喘著氣說不出心里這種感覺我覺得委屈我覺得憋得慌我這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千斤重石頭讓我喘不過起來
這一切……
所有一切……
我為何都要如此小心翼翼我為何都要如此瞻前顧後
大喘著氣我恨恨地看著眼前這一切覺得實面目可憎水中倒映著我樣子長發濕漉漉地黏臉上蒼白臉色和看不出什麼血色唇襯得我如同鬼魅
面目可憎我自己是否才是面目可憎
我覺得自己似乎是要瘋了可我到底為什麼要這樣是十三哥府上凋弊刺激了我還是康熙爺態度讓我不滿
或者只是因為年玉瑤懷孕了……
年玉瑤懷孕了……
她懷了我四爺孩子她就算再壞就算被四爺下了那樣藥可至少她能去懷一個孩子……
而我呢我為什麼就非得吃下那顆藥……
我明明……
很想要……
我們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