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望著窗外的風景,舒睦本想好好思索一下尋找任務線索的辦法,一旁「吧唧吧唧」的聲音卻鬧得他怎麼都無法集中精神。最後,他只得無奈地看向噪音干擾源——沃爾克正毫不見外地坐在他的床上,左手煎餅右手甜甜圈肯得香。
由于不住戍衛隊營地的緣故,沃爾克並未趕上肖兆軒的送別會。對此他十分的怨念,而且不知道出于怎樣的心理,他最近三天兩頭地跑過來竄門,以來就對舒睦實行緊逼盯梢,仿佛覺得舒睦會在哪個月黑風高夜悄悄地跑出去跟不知身在何處的肖兆軒接頭一般,弄得舒睦哭笑不得。
此時見舒睦抗議地看著自己,沃爾克大方地遞出裝著甜甜圈的袋子道︰「你也吃點?一個5銅幣。」
舒睦大囧,「店里售價不是3銅幣嗎?」
「誒?很懂嘛!多出來的2銅幣是我的外送費用。」沃爾克理直氣壯道。
舒睦搖搖頭把袋子推回去,「剛吃過飯,謝謝你的‘大方’奉獻了。今天你能早點回去嗎?我有些事需要安靜地想一想。」
他這麼一說,沃爾克反而來了精神,追問道︰「什麼事啊?我們都這麼熟了,說出來听听,莫非是工會任務?」作為剛加入獵人工會的新成員,沃爾克對于任務之類的事情可謂相當敏感,說著說著就開始自顧自地抱怨,「工會管理層的那群人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讓我去查什麼走私魔獸的事,這不是戍衛隊的工作嗎?再不濟,也該由騎士去做啊!與其讓我干這個,還不如叫我去博姆森林里掏火鳥蛋呢!」
被話里的某個關鍵詞觸動神經,舒睦重復道︰「走私魔獸?你……」
「吱吱吱!」
「汪汪!」
舒睦話還沒問完,一旁無聲對峙了半晌的小樂跟沃爾克養的花栗鼠忽然就開戰了。棕白相間的貓團子為了躲避小樂,在房間里的家具之間上躥下跳。而在跨越障礙方面相對缺乏天賦的小樂,則索性豪邁地仗著蠻力橫沖直撞。于是短短數分鐘內,舒睦房里的茶杯就陣亡了三個,同時遭殃的還有一個座鐘和兩只花盆。
最終,這場突如其來的戰斗結束于一味抬頭看上方的小樂狠狠地撞上衣櫃。那震耳欲聾的「 當」聲,驚得舒睦再也坐不住了,趕緊上前查看。
半大的紅炎幼犬呆愣愣地趴在衣櫃前,似乎被撞傻了,直到舒睦把它抱進懷里時,才委屈地哼哼著往舒睦衣服上蹭。
安撫地模著小樂毛茸茸的腦袋,舒睦等到沃爾克也把他的花栗鼠捉住後,這才繼續之前的話題,「其實我也接到了類似的任務。」
「咦,是嗎?」把花栗鼠塞進左胸的口袋里,沃爾克訝異地瞪大眼,隨後哈哈笑起來,「要不要比比這次誰先……」
話說到一半,沃爾克忽然就沒聲了。舒睦奇怪地看過去,只見沃爾克的視線完全黏在了剛剛被小樂撞開門的衣櫃上。其目光中飽含的那種專注與狂熱,讓舒睦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不等舒睦發問,沃爾克回過神來,清了清嗓子,改口道︰「本來想說比比誰先完成任務的,不過看在你跟我也算是朋友的份上,如果你誠心誠意地拜托我幫忙的話,也不是不能考慮一下跟你合作。」
「啊?」我有說過需要你幫忙嗎?舒睦茫然地看著完全沉浸在個人世界里的沃爾克。
後者伸手欲搭他的肩膀,中途見恢復精神的小樂雙目有神地朝自己呲牙,又改為撐到旁邊的櫃子上。撥了撥短短的劉海,沃爾克補充道︰「只要你把櫃子里那件蜥皮短甲送給我做協力就行了。」
舒睦︰「……」
他終于想起來為何剛才會覺得沃爾克的眼神很熟悉了——以前游戲里認識的那些喜歡收集各種裝備的家伙,看到心儀的東西時,可不就是這樣的熾熱眼神嗎?
「東西你喜歡可以拿去,至于任務……」
「任務當然是一起做,我可不會白拿好處。」沃爾克不由分說地截斷舒睦的話,「其實,我已經找到一點點眉目了。」
後面這句話,讓本來準備堅決拒絕的舒睦猶豫了。
而這一時的猶豫,當晚就讓舒睦悔青了腸子。
站在狂飲酒館門口,看著自己身上這件輕飄飄、裝點著層層疊疊蕾絲邊的絲質襯衫,再扯一扯寬松得晃眼看去好像裙子一般的長褲,不習慣這種打扮的舒睦很有扯掉頭上的假發打道回府的沖動。可惜早就料到他會有這種反應的沃爾克一路上把他抓得死死的,大有舒睦硬要走的話,直接抱大腿這種事也敢做出來的氣勢。
舒睦眼神與對方無聲地較著勁,「我怎麼想都覺得自己這身打扮太奇怪了。」
沃爾克睜眼說瞎話,「奇怪?哪里奇怪了,明明很好看嘛!」
舒睦直接點破道︰「像女裝。」
沃爾克干笑,「錯覺錯覺……好啦,我跟你解釋一下原因還不行嗎!」扛不住舒睦懷疑的眼神,沃爾克鬼鬼祟祟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後,把他拉到街角,「就是讓你扮女裝……等等等等,你別急著走听我說完啊!」
覺得自己被人耍了,舒睦心情很不好地說︰「給你一分鐘講清楚。」
「潛入調查嘛,當然要喬裝一下啊,你看我不是也穿得怪模怪樣的?」說著,沃爾克原地轉一圈讓舒睦看清楚他身上那件色彩抽象得離譜的外套,「忍一忍就完事了。」
「那我跟你換衣服,你來忍。」舒睦果斷道。
「我氣質不行啊!」沃爾克大大咧咧道,「不像你看上去就是那種不諳世事的文靜小姑娘,而且你聲音稍微控制一下的話,也不會很明顯。這里混的那些人看到你這模樣肯定會不自覺說出不少話來……」
「注意你的用詞,誰是‘文靜小姑娘’?」舒睦眯起眼,左手聚起來的雷光若隱若現。
沃爾克見狀,立刻伸出兩手的食指,在嘴上打了個大大的「×」,然後用力搖頭。被對方這副模樣搞得沒法繼續繃緊臉,舒睦發出一聲放棄式的嘆息道︰「總之,我今晚的任務就是裝成什麼都不懂的溫室花朵,然後隨便亂問?」
「是的,姐姐。」沃爾克接道。
被某個稱呼雷得全身一僵,舒睦木然地看著沃爾克,後者則不情願地說︰「不然我要怎麼跟人介紹我倆的關系啊?扮情侶也不像呀!」
的確,比自己矮了近一個頭的沃爾克看上去就是一個半大孩子,還沒到可以勾搭姑娘的年紀。
想到此,舒睦忽然一笑,伸出手模模沃爾克的頭,「小弟,前頭帶路。」如願看見沃爾克露出吃癟的表情,他終于覺得心里舒爽了。
像狂飲酒館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忽然出現一個看上去像偷大人衣服穿的小少爺和一個似乎懵懂不知事的年輕姑娘,自然是十分的醒目。舒睦頂著周圍目光的壓力,剛跟沃爾克在吧台旁邊站定,不到兩分鐘,就有一個脖子有紋身的壯漢來到他們身邊。
「這里不是女人跟小孩兒玩耍的地方,你們走錯門了吧!」壯漢說著,目光威脅地在舒睦跟沃爾克身上來回。
因為是臨時被拉來的,擔心自己說錯話,舒睦沉默地等著沃爾克的表演。後者沒有辜負他的期待,冷哼一聲後,沃爾克用絕對本色的欠抽聲音道︰「你不就是擔心我們沒錢嗎?告訴你,少爺我今天可是帶足了下注的金幣的!攆我走?小心老板讓你自己滾回家!」說完,他拍了拍腰間鼓鼓囊囊的錢袋。
沉甸甸的金屬踫撞聲,別說周圍看熱鬧的人听得眼發直,就連舒睦都有點嚇到。
就上次去沃爾克家看到的情況,他並不像是可以隨隨便便拿出這麼一大袋金幣的人啊!
見攆人的壯漢臉上閃過一絲遲疑,沃爾克把錢袋稍稍拉開了一個口子,讓對方看清里面的金幣那耀眼的光芒。
「……」沉默了片刻,壯漢似乎收到什麼人打的暗號,臉色微霽道,「原來你們也是為‘那個’來的?既然這樣,我給你們帶路,這邊可不是正規的場地。」
隨後,舒睦二人跟著對方七彎八拐地走了七八分鐘,來到酒館的地下。
穿過充當酒窖的部分,後面便是一個被人為拓寬的巨大地洞,里面已經聚集了不少正大聲吆喝著的醉鬼。
舒睦被酒臭味燻得微微皺眉,這些微的神色變化落入帶路的壯漢眼中,雖然引得對方輕蔑的一笑,看上去倒像對他們更放心了。
「要下注的時候就叫旁邊那幾個拿著罐子的女人。」手指隨便朝一個穿著暴露的女人指了指,壯漢完成任務後,轉身就走。
舒睦終于能跟沃爾克悄聲溝通一下,「你哪兒來的那麼一袋金幣?待會兒可別不小心讓人偷了。」
「沒事,反正是假的。」沃爾克也壓低聲音回答。
「假的?!」
「廢話,我要是有那麼多金幣還用做這破任務嗎?除了表面那一層,底下全是銅幣啦!」沃爾克說著,有些得意地笑了。
發現自己之前好像有些看低了這家伙的智商,舒睦修正腦海中印象的同時,又忍不住要擔心,如果被人發現真相,他倆今天還能不能囫圇地從這地方走出去。
「快點開始!」
醉漢們忽然齊聲大吼,打斷了舒睦的思緒。他抬起頭來,發現在場眾人已經自發地圍成了一個圓圈,似乎在等待著什麼。隨後,他听見了幾聲野獸的叫聲,由遠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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