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頭成年患狼眼露凶光地看著他倆，就像看著兩碗上好的紅燒肉。
「一頭給你解決，辦得到嗎？」肖兆軒問。
舒睦飛快地搖頭，張開兩手讓對方看清自己手無寸鐵的情況。見狀，肖兆軒也不勉強，只拔出自己的匕首，吩咐道︰「那麼，站得遠點，別礙事。」
做到這個要求不難，舒睦十分配合地後退三大步。被他的行動刺激到，領頭的患狼微微伏低身子，左右兩邊的患狼便向收到訊號一般，朝著兩人撲過來。
電光火石之間，舒睦都沒來得及看清肖兆軒怎麼做的，只知道他右手一揚，右邊那頭患狼頭部就飆出一串血花，然後在右邊的患狼吃痛退縮的瞬間，肖兆軒輕松轉身，把匕首狠狠j□j左邊患狼的咽喉，毫不留情地往下一拉。
鮮血和內髒爭先恐後地從患狼的月復腔中涌出。
強烈的腥臭氣息逼得舒睦掩住口鼻，肖兆軒卻似完全沒聞到一般，繼續鎮定地朝看到同伴被殺，憤怒地沖上來頭狼肚子上狠狠踹了一腳，而後一把揪住右邊患狼的脖子，朝著對方剛剛被捅瞎的眼楮再度插了一刀。
患狼慘叫，肖兆軒不為所動地轉了一下匕首。頭狼再度發起攻擊，他側頭一看，直接抓過斷氣的患狼尸體作盾牌。頭狼反應也不慢，朝後一個輕跳躲開同伴的尸體，狠狠地向著肖兆軒揮出前爪。利爪與匕首相踫，發出讓人錯覺看到了火花的尖銳響聲。頭狼在空中翻騰了一圈，落在肖兆軒身後，他不退反進地扭身一把勒住頭狼的胸月復，就地一滾，借著體重壓制住對方。
一刀破喉，狼血濺了肖兆軒半身。
戰斗至此結束，前前後後，不過數分鐘的時間，舒睦卻覺得自己光是看已經快要喘不過起來。
肖兆軒泰然自若地站起來，抬手擦了擦臉上的血，「這附近不知道有沒有河。」他雖然沒有潔癖，也不喜歡全身黏著臭血的感覺。看向呆立一旁的舒睦，他動作停頓一秒後，打了個響指，把匕首遞給對方道︰「你現在可以剝皮了。」
舒睦︰「……」
盡管已經給自己做了很多次心理建設，但只有親身經歷的時候才會意識到，現實跟虛擬世界的差距。至少，當初玩游戲的時候，從沒有哪次戰斗搞得如此血腥。
肖兆軒感覺有趣地等著舒睦的反應。就在他以為對方會放棄剝皮計劃的時候，舒睦接過了他手中的匕首，然後念念有詞地走向最近的一具患狼尸體。
意外地眨了眨眼，肖兆軒懷疑自己是不是听錯了。
這個人好像在念……「自帶馬賽克」？領悟對方的意思後，他不禁低笑出聲。
這天舒睦二人找到肖兆軒所說的那個村子時，已近黃昏了。踏著夕陽的余暉，兩人剛走到村口，就引發村口玩耍的兩個小孩的尖叫。
「媽媽！有鬼啊！」
目送小孩一邊尖叫一邊跑遠的背影，舒睦無語地看了看自己跟肖兆軒此刻的形象。殺怪殺得一臉血的某位大神就不說了，他自己的衣服也因為剛才不熟練的解剖作業搞得血跡斑斑，看上去活像恐怖電影里面的殺人魔，而且還是組合式的。
听到孩子呼喚的家長們向著村口聚集，有些人手上還提著 面杖和扒犁之類的東西。
場面一時僵持。
就在舒睦懷疑自己的異界之旅會不會以「亂棍打死」作為結局的時候，肖兆軒舉起雙手，上前一步道︰「別緊張，我們是來賣東西的。」
我們現在的樣子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好嗎！
下巴差點落地的舒睦有上前拉住肖兆軒，然後百米沖刺逃跑的沖動。但不等他把沖動化為行動，一陣「咕嚕嚕」的聲音忽然響起。
眾人的目光均集中到舒睦的肚子上。迎著眾人火辣辣的目光，舒睦羞愧地垂下頭。
「噗嗤！」
「呵呵……」
一個人開了頭，笑聲忽然便在人群中擴散開來。之前一觸即發的氣氛，就此消失在晚風里，不留絲毫痕跡。
留著絡腮胡的壯漢模了模下巴，問舒睦︰「你們要賣的是你手上那個大包？里面有什麼？」
在結伴的三頭患狼之後，來村子的路上舒睦二人又陸陸續續地遇到幾次攻擊。最後戰利品越來越多，他索性拿一張狼皮當包袱皮，把其他的收獲包起來順著地面拖行。于是，現在眾人看到的就是一個沾滿了泥漿的不明包裹。
舒睦解開包袱結，露出里面的患狼皮和樹鴉爪子。
絡腮胡眼前一亮，大踏步走到舒睦面前，蹲下來翻撿包袱里面的東西。看出對方有想買的意思，舒睦安靜地等他一一查看完畢。
片刻後，絡腮胡重新站直，表情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東西是好東西，就是切割的手藝太差。」
舒睦聞言大囧，忐忑道︰「那，你不要了？」
「收也可以勉強收，只是這價格方面……」絡腮胡很勉強地撇了撇嘴。
見絡腮胡一邊嫌棄，一邊眼楮還是牢牢地盯著包袱里的東西，舒睦心里頓時明鏡似的。悄悄打了個手勢示意肖兆軒別插嘴，舒睦夸張地嘆了口氣道︰「既然不是好東西，那我們還是留著自己用吧！」說著就要把包袱重新裹起來。
絡腮胡一把按住舒睦的手，擠出一個笑容，「小兄弟性子真急，這樣吧，看你們這麼狼狽的樣子，先去我家喝杯水，咱們慢慢談。」
舒睦為難地皺起眉頭，「會不會太麻煩你？」
「不麻煩不麻煩，來吧來吧。」生怕舒睦跑了似的，絡腮胡一把抓住他，一把拎起狼皮包袱，揚了揚下巴示意村民們讓開，然後又熱情地叫肖兆軒跟上。
慢條斯理地洗掉自己手上的血污，肖兆軒一邊從水里撈出濕毛巾擦了擦臉，一邊听身後兩人的討價還價做消遣。
之前看舒睦一副受驚小動物的模樣，他完全沒想到，對方一談到錢的問題就強悍得活像精神分裂——目前某人正就三對樹鴉眼球捆綁銷售要不要打折的問題，跟絡腮胡進行深層次的切磋，鑒于雙方都比較堅持自己的立場，短時間內大概難分勝負。
把用完的毛巾扔回水盆里，想要早點休息的肖兆軒決定介入戰斗。他對絡腮胡說︰「東西全給你，作為交換，給我們安排一個住的地方，還有足夠一周吃用的食物。」
驟然听到肖兆軒出聲，絡腮胡跟舒睦都呆住了。
一秒之後，兩人出現了截然相反的反應——覺得自己佔了便宜的絡腮胡欣喜若狂地表示全盤接受肖兆軒提出的交換條件，而被隊友坑了的舒睦則一臉準備繼續抗爭的表情。
伸手按住對方的肩膀，肖兆軒懶洋洋道︰「是我殺的怪。」
舒睦眼角抽了抽，在肖兆軒更明確地宣告所有權之前，果斷道︰「負責剝皮、挖眼，剁爪子的人是我……」說到一半，他忽然捂住嘴，有嘔吐的沖動。不該回憶的，一回憶起來自己之前做的那些需要打上加強版馬賽克的事，連擺在桌子上的隻果派都沒胃口吃了。
再度認識到舒睦對金錢的執著，肖兆軒沉默了一瞬後，點頭承認對方的話有其道理，「那為了犒勞你的辛苦，就多加上一個條件吧——換洗衣服等生活必需品。」
「成交！」趁著舒睦此時陷入情緒低谷，絡腮胡果斷伸出手跟肖兆軒擊掌。然後，他飛速跑開，去張羅對方要的東西，完全不給回過神來的舒睦干涉交易的機會。
沒來得及拽住奔出門去的絡腮胡，舒睦怨氣纏身。
無法理解他的沮喪，罪魁禍首還一臉輕松地對他說︰「反正周圍野獸還很多，隨時都能補充貨源。」
敗家子都是一樣的論調！東西還很多，所以不用珍惜什麼的！
畢竟跟肖兆軒剛認識不到兩天，就算心里已經把對方狠狠吐槽了一番，舒睦還是勉強回以微笑，「說得也是。」
絡腮胡辦事效率極高，半小時以後，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辦法，當真給舒睦二人弄到一個配件齊全的小屋。細心觀察了一下二人的表情，看出他倆都比較滿意後，絡腮胡才補充道︰「租期半個月，如果要繼續用的話……你們懂的。」他做了一個數錢的動作。
看到小屋的時候，已經意識到絡腮胡雖然略貪心了一點，但基本上還算公道，舒睦這次沒有吭聲。
于是事情就這麼痛快地定了下來。
在羊皮紙上寫下雙方約定的交易內容，看到肖兆軒二人簽下的名字，絡腮胡「咦」了一聲，「你們倆的名字都有些奇怪啊！」
如果對方跟自己生活在同一時代的話，對這種情況，有一個高度概括的詞可以形容——畫風不符。
恆光ＯＬ是一款奇幻背景的游戲，遵循著游戲設定的默認規則，里面所有的ＮＰＣ命名都是往古地球語中的西式風格靠攏。比如朱蒂、萊姆斯之類的。在這樣一個和諧的世界中，忽然蹦出兩個東方系的名字，舒睦完全可以理解絡腮胡的疑惑。
好在對方對他倆名字的困擾，僅止于發音難叫這點，而且，絡腮胡很快就用自己的方式克服了困難。他自來熟地笑道︰「那以後就叫你們肖和小睦了！」
等等，為什麼對我就是叫名字，而且還多余地加了一個「小」字啊？
舒睦無言地看著對方。
絡腮胡明顯沒感應到他的怨念，自顧定下對兩人的稱呼後，他掏出懷表看了一下時間，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道︰「光顧著閑聊，不知不覺都到晚禱的時候了，遲到可不好。啊，祈禱堂是村里屋頂上有只鐵雞的那棟，你們換好衣服再來吧！」說完，他匆匆離開。
在絡腮胡走掉以後，肖兆軒也跟著站起來，不過，他走的方向卻跟大門完全相反。見狀，舒睦問道︰「你不去？」
「不去。」肖兆軒果斷道，「如果只要祈禱就有神明保佑的話，這世上就不會每天都有那麼多莫名其妙死掉的人了。」
沒想到對方會這麼說，舒睦不禁愣住。等他回過神時，肖兆軒已經關上了左邊房間的門。
說起來，自己沒有問過他是怎麼死的……呃，不對，這麼問有點奇怪。應該說是怎麼穿越的？
聯系剛才肖兆軒說話時的神色，舒睦有種不管怎麼問都會踩到雷區的預感，所以也只能暫時把這個疑問壓下。
用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舒睦趕往絡腮胡所說的祈禱堂。
之前在絡腮胡家討價還價的時候，他已經順便收集了一下情報，確定這個世界大部分情況都跟恆光ＯＬ的設定差不多。在這塊卡米爾大陸上，九成以上的人都信仰著光明女神伊萊恩，她也被認為是這片卡米爾大陸的守護神。
雖然舒睦其實是無神論者，但既然已經來到了這個世界，他不想表現得跟周圍的原住民們太過不同。「與眾不同」四個字可能引起的麻煩，他在成長的過程中，已經充分體會過了。
有屋頂顯眼的鐵雞做指引，舒睦找到祈禱堂並未花費太多的時間。他輕聲走進祈禱堂的時候，橡樹村的村民們大多已經在此地聚集。大約是小村經費有限的緣故，這間祈禱堂並不如舒睦記憶中的神殿華美。有些擁擠的殿堂內，正北方是供奉著伊萊恩木像的祭台，從祭台到大門的通道兩側，則排列著三行弧形的木條凳。
村民們雙手相扣，按在心髒的位置上，無聲地祈禱著。
受這莊嚴氣氛的影響，舒睦安靜地選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仰望燭光中伊萊恩像溫柔的臉龐。
忽然有人扯了扯他的頭發。
舒睦側過頭，惡作劇的小孩兒怕生地縮回手，但好奇的目光仍然繞著他打轉。顯然，對懵懂的孩童來說，一個陌生人可比不會動的女神像要有趣得多了。
舒睦友好地朝對方微笑。
受他的笑容鼓舞，男孩重新靠過來，這回的目標顯然是舒睦的眼楮。他趕緊截住對方的手。
祈禱完畢的母親終于注意到這邊的狀況，趕緊把自家小孩拉回身邊，低聲說道︰「山姆，不行哦，這樣太不禮貌了。」她歉意地朝舒睦笑了笑。
女性柔和而慈愛的聲音勾起舒睦心中懷念的情緒，他忽然感到很寂寞。于是他站起來，走出祈禱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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