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2-08
踏進密閉的「碉堡」,安陽涪頊不由一怔——
「怎麼?害怕了?」
安陽涪頊搖頭。
「不害怕,那就進來
跟著溥剛走進房中,在一個沙袋前立定,溥剛抬手一指,干脆利落地道︰「打!」
「怎麼……打?」看看自己的手掌,安陽涪頊有些不知所措。
「看著溥剛後退兩步,扎穩馬步,猛然一拳揮出去,正中沙袋,挾帶著呼呼風聲,他接連打了好幾十拳,方才停下來,轉頭看著安陽涪頊,「你來
「嗯安陽涪頊點頭,依樣畫葫蘆,也立了個馬步揮拳打去,剛觸到沙袋,便覺一股巨大的反彈力傳來,震得他渾身發痛。
「你這樣不行當他再次舉拳時,溥剛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擊打沙袋,看是用力剛猛,其實全得用巧勁,將全身的力量運至拳外,而不是手腕,或者五指
「拳外?」安陽涪頊有些不明白,「什麼拳外?」
「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但是,漸進的法子也並非沒有——你先慢慢出拳,體會一下拳頭接觸沙袋的感覺,再試著將體內的勁氣逼出體外,運用它震開沙袋,明白了嗎?」
「我試試
安陽涪頊似懂非懂,不過,他相信溥剛,于是端正態度,往當地兒一站,慢慢一拳揮出去,感覺還是很痛。
溥剛也不催促他,負手立于一旁,監督著他。
慢慢地,安陽涪頊體會出一些很微妙的東西來,漸漸加快出拳的速度,而沙袋的搖擺幅度開始增大,像鐘擺似地不住搖晃著。
溥剛臉上綻出絲笑容——看來,太子殿下根基雖然弱,但經歷一番磨煉,還是能夠成長起來的。
足足練了一個時辰,安陽涪頊方才停下來,渾身已是大汗淋灕。
「感覺如何?」
「還不錯一甩頭發,安陽涪頊臉上流露出陽光的笑容。
「今天就到這里吧,太子請勿急進,練武和習文一樣,都是需要積累的
「是,多謝溥將軍指教
兩人閑談著走出「碉堡」,卻見外面已是夜色沉磐,月寒星稀。
「溥將軍請回吧
「殿下,您呢?」
「我想,走一走安陽涪頊的嗓音有些低黯——當他集中精力,全身心投入強化訓練時,尚能忘記那個深銘于腦海中的女子,可是,一旦精神稍微松懈,他的腦海里,就不禁浮出她的音容笑貌。
忘不掉。
縱然傾盡全力,還是忘不掉。
痛苦和寂寞,就像雨後的筍,「噌噌噌」地冒出來,長滿心間。
繞著空曠的校場,安陽涪頊開始一圈圈地慢跑起來,泌冷的風從他耳旁掃過,他幾乎能听見自己,每一次清晰的心跳。
「璃歌!璃歌!璃歌!」
強烈的痛苦,迫使他終于喊了起來,一喊便不可收拾,滾燙的淚水沖出眼眶,在他的臉上縱橫流溢。
終于,他一下子撲倒在草地上,嗚嗚哭出聲來。
璃歌……為什麼你不肯理我?
璃歌,為什麼自從遇見你的那一刻起,我所嘗到的,都是痛苦?
從當初的稚弱,到後來的改變,再到現在的堅強……我已經走出了太遠,可為什麼,還是跟不上你飛翔的速度?
璃歌,璃歌,璃歌……
愛得太辛苦,愛到太絕望,就會期翼著解月兌。
一只手,驀然伸來,輕輕拭去他腮邊的淚痕。
「璃歌——」安陽涪頊一聲喜悅至極地輕呼,伸手抓住對方的胳膊,睜眸的瞬間,卻只看見一張美麗動人的臉。
卻不是,他想要的那個人。
冷冷地甩開她的手,安陽涪頊出語冰寒︰「你來做什麼?」
「奉董皇後之命,前來,請太子回宮南宮箏語聲平淡,對他的疏離,仍然沒有半分怨懟。
「是母後讓你來的?」安陽涪頊眼中,卻躥過一絲暗火。
「可以……這麼說
「我這就走安陽涪頊站起身,邁步便行,仿佛當身後的女子只是空氣。
南宮箏蓮步姍姍,不遠不近地跟著。
安陽涪頊忽然停了下來,轉身面對著她。
南宮箏也停住,兩人就那樣定定地對視著。
「你為什麼,要來璃國?」
「為什麼不來?」
「我不會喜歡你的
南宮箏先是一怔,繼而唇邊浮起絲優雅而從容的笑︰「太子,您難道不覺得,對一個女孩子說這樣的話,非常失禮嗎?而且,這個女孩子,還是你的未婚妻
「本宮只有一個未婚妻安陽涪頊直視著她,言語間沒有絲毫回還的余地。
——若是尋常女孩子,听到這樣的話,要麼當場發作,要麼拂袖而去,但南宮箏沒有,她只是一身定然地立在那里,看著安陽涪頊,直看到安陽涪頊轉開臉去,不願再直面她的眸光。
「不管太子怎樣看我,南宮箏,依然會做自己該做的事
「你該做的事?」安陽涪頊感覺自己像是抓住了一只刀柄,言辭變得犀利起來,「你該做的事,就是刺探璃國的情報,然後告訴你皇兄?或者,按照你皇兄的旨意,設法在璃國內制造風波?」
南宮箏表面上雖仍然鎮定,可心中卻吃驚不小。
但,若論心智,她終究高安陽涪頊一籌,仍然淡淡笑著,四兩撥千金︰「太子認為如何,那便如何吧,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我是什麼樣的人,想做什麼樣的事,太子會知道的
「本宮當然會知道!」安陽涪頊卻不肯放過她,仍舊咄咄逼人,踏前一步,微微俯子,「南宮箏,不過,本宮警告你一句,最好別在本宮身上浪費力氣!」
「太子,」南宮箏到底只是個女孩子,忍耐力終究有限,「如此的劍拔弩張,只能說明一件事
「什麼?」
「那就是——太子心中,非常非常在意這件婚事,也非常非常地,在意我這個未婚妻,難道,不是嗎?」
安陽涪頊一時詞窮——吵架可不是他的強項,剛才那些話,已經是他能想到的,最「惡毒」的言辭了。
不過,南宮箏再沒有給他反擊的機會,加快腳步,如一陣風般從他面前掠過——
在原地悶悶站了會兒,安陽涪頊方才邁步,朝皇宮的方向而去。
回到章福宮,安陽涪頊洗漱完畢,正要安置,門外忽然響起倚凰殿掌事孫貴的聲音︰「太子殿下——」
「去安陽涪頊朝自己的近侍候田使了個眼色。
候田點點頭,轉身走到宮門前,拉開門拴,但見孫貴正站在外面,踮著腳尖張望,看見安陽涪頊,臉上頓時打迭起殷勤的笑︰「太子殿下
「何事?」
「皇後娘娘有旨,請太子殿下往倚凰殿一敘。
「知道了安陽涪頊皺皺眉,換上身干淨衣袍,帶上候田,出了德昭宮,直往倚凰殿而去。
倚凰殿中。
皇後董妍端坐在鳳椅中,慢慢啜著茶,耳听得安陽涪頊的腳步聲,仍然四平八穩,聲色不動。
直到安陽涪頊跪下請安,方才擱下茶盞,用繡花手絹擦擦唇︰「頊兒你來啦,快起身來,近前來,讓母後好好瞧瞧
若是從前,安陽涪頊定然會像小羊般顛顛地湊上前去,可是這一次,他卻沒有,而只是站在原地,神色泰然地道︰「母後有什麼話,請吩咐吧
董皇後抬起的手,滯在空中——安陽涪頊的反應,顯然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一時間讓她的心中生出幾許失望。
不過,她很快就把這樣負面情緒給壓了下去,仍舊保持著端莊而從容的笑︰「听說頊兒這幾日,在銀旗軍中很是努力?」
「嗯
「那可別累著了,該休息時,還是多多休息吧
「頊兒只是想,早日成材,為國效命
「不錯,不錯,」董皇後嘉許地點頭,話鋒一轉,「不知你,見過金瑞三公主沒有?」
「兒臣見過
「呃……」董皇後抬起右手,揉了揉眉心,又仔細瞅了眼安陽涪頊的面色,方才言道,「不知皇兒你,觀感如何?」
「觀感?什麼觀感?」安陽涪頊面無表情。
「覺得她怎麼樣?」
「不怎麼樣
董皇後倒噎了一口氣,不過,她到底是見慣大場面的人,覺出話不投機,立即再改了個方式︰「頊兒啊,你可知,若想成為一個好君主,最重要的一點是什麼?」
安陽涪頊面色稍稍緩和——不得不說,董皇後的這句話,確實打動了他。
「請母後賜教
「是容人之量——像大海一樣深廣,像宇宙一般浩瀚——頊兒,你既然想振興璃國,怎能沒有這樣的胸襟?」
安陽涪頊沉默,思忖了很久,方垂眸看向地面︰「母後教訓得是,頊兒……知錯了
「知錯便好董皇後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這些日子以來,她最擔心的,便是安陽涪頊使性子,弄僵和南宮箏之間的關系,以至于無法收場。
「記住,不管怎麼說,她都只是個女孩子,就算你不喜歡她,也該細心照拂,知道嗎?」
「是,母後
「既如此,先回去吧,好好歇著
安陽涪頊卻面現遲疑。
「怎麼了?」
「母後,兒臣想知道,什麼時候,兒臣才能親政?」
「親政?」董皇後的眉心突地一跳,「你想親政?」
「是
董皇後臉上的笑消失了︰「你覺得,現在的你,能夠把握整個全局了嗎?能夠保證,整個璃國在你的引導下,走上一條光明的道路嗎?」
安陽涪頊再次垂頭。
治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要怎樣,才能成為一位出色的,像父皇那樣的君王?說實話,他還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頊兒見他無言可答,董妍的語氣和態度都稍稍柔和,「記住,一國君主,干系重大,沒有足夠的膽量、毅力,和智慧,你是駕御不住它的,反而只會被權利,拖入無底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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