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學習很緊張,夏秋也一如既往地來輔導他的學習,他再一次想讓家里的司機每天接送她,可是她又婉轉地拒絕了。
天氣轉涼的時候,院子里的桂花開了,滿院的香氣。
課間休息時,周鵬拉開書房的玻璃窗,夏秋聞到了隨風飄進來桂花馥郁的香氣,不禁微微閉上眼楮深吸了一口氣,睜眼後,發現周鵬默默地看著她,她報給他一抹微笑。
「很好聞。」夏秋表情有些羞澀,臉上似乎因為剛才自己的動作,有一抹紅暈。
周鵬沉默著,夏秋抬眼看他,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便又埋下頭看自己手里的書。
「下周三是我的生日。」周鵬似乎漫不經心地說,但是眼楮卻緊緊地盯著夏秋。
夏秋沒有抬頭,但是翻書的動作忽然間停頓了,周鵬確信她在听。
稍頃,夏秋抬頭看向他,微笑著商量式地問︰
「準備怎麼過?周鵬同學,給你放一個晚上的假吧?」
夏秋想,周鵬家里應該會有Party之類的活動吧?剛好那天她也有私人的安排,這樣,她就不用犯難和周家請假了。她本身是個很敬業的人,不想因為私人的事情影響自己的工作,哪怕是兼職。
其實那天也是她的生日,剛才她的停頓,就是因為覺得太巧了,居然和他是同一天生日。而班長早就告訴夏秋,那天會像前兩年一樣,為她舉辦生日聚會。實際上,班里每個同學生日,大家都會小慶一下,只不過她的生日,班長特別用心而已。
「放假?那你去干什麼?」周鵬雙眸轉向她,語氣略微失望,他原是準備她一起來慶祝的。
「老師的事情你就不用擔心了,老師會安排好的。」夏秋開玩笑似地說,「以往的生日,都是怎麼過的?」。
以往的生日,都是由馮管家操辦的。他的生日,每年都是方嫂提醒父母,然後父母就全權交給方嫂和馮管家籌辦,一個月前,方嫂在農村老家的父親病危,她趕去醫院照顧,不在家里;而馮管家前些天去法國,看望老夫人了。因此,父母也就全忘記了。
「看看你面前的這個人,他擁有別人得到的一切,卻唯獨沒有快樂。什麼名門世家,連個平常百姓家的溫暖都沒有。」他不無感慨地說,看向夏秋的眼眸有著失望和挫敗,「是不是覺得我很窩囊?連自己的生日,父母都不關心?」
夏秋看得出來,周鵬跟他父母的關系並不好,不知道為什麼。尤其是他的母親,看他的目光永遠是疏疏淡淡的隔膜,而他也永遠只是沉默,根本沒有什麼溫馨可言。而他那種深沉的陰郁和孤寂,總會隱約浮現在他眉宇間,讓她覺得,即使站在萬人中央,他仍孤獨而煢然,令人雄。
這家人處得不快樂!
夏秋無奈地搖了搖頭。是啊,快樂,有時候很簡單,有時候卻又是永遠也無法擁有。可是這也取決于自己的鞋。
「你不用想著安慰我。」仿佛知道了她的想法,他頭轉向了窗外。
「周鵬,難過的話,就不要憋在心里。名門世家也好,尋常百姓也罷,都有做不到的事情。凡事沒有十全十美,有苦就會有甜,這就是老天的公平。你把自己的鞋調整好,不要總等著別人來主動,你自己也可以去告訴他們,後天是你的生日。親人之間,不應該這麼生分。」
晚風從窗中穿過,隱隱地帶著淡淡的花香,夏秋的眼眸流轉,向書房外面望去。不過要給他準備什麼禮物呢?知道是他的生日,卻沒有準備禮物,好像總也說不過去。但是他肯定不乏貴重的禮物,而且貴重的禮物,她也開銷不起。想到這里,夏秋的眉頭不禁蹙了起來。
周鵬望著夏秋,不知她因何蹙眉,自己剛才的失望漸漸轉為擔心起她來。
第二天黃昏,夕陽的余暉灑滿了周家的院子。周鵬的父母,因為要出席一個宴會,早早就離開了家。
「我們去摘桂花吧!」在夏秋的倡議下,他們一起摘桂花,她的食指和中指,在一叢叢桂花之間游移,短短的一會,小盒子里就裝滿了細碎的桂花。
「摘了這麼多,干什麼用?」周鵬的眼楮勉強從她的身上移開,轉向那一小盒桂花。那個小盒子是她用白色的紙折的。
「做香料用。桂花糖、桂花茶、桂花糕,都可以做。」夏秋將臉埋進了盒子,用勁地聞著香氣,陶醉似的回答道。
在夏秋的好言相勸下,周鵬的確是向自己的父母親說了自己生日的事情。但是告訴他們,今年的生日,不用做什麼準備了,自己要安心復習功課。
「哦。」周夫人听他把話說完,好似如釋重負般,暗暗出了一口長氣,把一直端在手里的茶杯放下,看了他一眼,「想要什麼禮物,就和馮管家說,他會給你準備。」
語畢,從沙發上起身,徑自上樓,那身影很是蕭索落寞。
當班里的同學問周鵬今年的生日Party準備如何舉行的時候,周鵬向他們說明今年的生日Party不辦了,理由是學習太緊張,不想浪費時間。
其實真正的理由,是他想今年甚至今後的生日,都和夏秋一起度過。
周鵬生日頭一天,夏秋拿了一個比以前大些的包包。
「送你的生日禮物。」夏秋從包包里拿出一罐東西,微笑著,「是茶葉,我自己做的桂花茶,不過是用你家的桂花,取之于你家用之于你。」
周鵬將那罐桂花茶舉到手中,茶葉罐似乎是裝完其他茶葉剩下的,打開蓋子,聞到一股香郁的桂花味道,他平時不喝茶,可是,他仍然愛若珍寶。
「是那天我們一起摘得的桂花做的?」他高興地看了夏秋一眼。
「嗯。」夏秋抿著嘴,微笑著。
「怎麼做的?」
「很麻煩,」她故意嚴肅,斜看著天花板,然後看著周鵬,又笑了,表情透露著輕松,「其實也不是太麻煩,先用鹽水洗,然後晾干就好了,媽媽也有幫忙。」
「那麼多的桂花,晾干後就剩下這麼點了。」他有些感嘆。
「不是的,還有一些,我送給別人了。」
「送給誰了?」听到這句話,他立即追問,將打開茶葉罐、聞里面的味道的動作停了下來。
「我們班長。」班長半年前就開始和她要,她也答應了他,認為是舉手之勞而已。
周鵬的臉一下子變得生硬起來,內心的喜悅也蕩然無存,反而有些生氣,緊張和不安。將茶葉罐蓋好,用力地把它鎖進抽屜。
夏秋微微一怔,他似乎不高興。「我明天就不來了?」已經商量好了的,只不過這次禮貌性地和他說一下。
「明天我照樣要補習,生日不會對我的學習產生影響。」周鵬臉上立即換成了冷漠的表情。
「可是我們上周不是已經……」,夏秋本來想說,我們上周不是已經說好明天可以休息一天的,可是見周鵬那冷冷的臉色,便把話又咽回去了。是啊,合同決定地位,自己是受雇于人的,為什麼要有這樣的不滿呢。可是明天要怎麼和同學們解釋呢,明明今天都已經說好了,大家也都開始準備了。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吧,」夏秋心里暗想著,把擔心先甩到了一邊。
「那,現在開始復習吧。」她坐了下來,打開周鵬的物理課本,靜靜地對周鵬說。
送夏秋走後,周鵬看著她送他的桂花茶,他在夏家的時候喝過,那個時候喝起來,滿口留香,原來是她做的。
從那以後,他把那罐茶葉,當做寶貝似的,當她不在的時候,才沖一點喝,偶爾會盯著茶杯中像精靈一樣上下飄動的桂花出神。他原來不喝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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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那天,夏秋在和同學們告饒過後,又來到了周鵬家。看到班長失望的眼神,她覺得有些愧疚。
在路過花店時,她騎了過去,停下車,猶豫了一下,又折回來,買了一束雛菊,她告訴老板娘是要送別人的生日禮物,請老板娘扎得漂亮一些。
在快到周家大門前的湖邊,種了兩排銀杏樹。銀杏樹的葉子,已經變得金黃,整棵樹像是一個披著金色鎧甲的美女戰士,偶爾會有幾片金黃的、小扇子似的樹葉,飄飄搖搖的落到地上,地上鋪了一層金黃的樹葉,像是金黃色的地毯。
本來都已經騎了過去,听到了一聲悅耳的 哨聲。夏秋停下車,用腿支撐著,站在那里回頭望。看到周鵬站在路邊的一棵銀杏樹下,她沒有下車,直接將自行車掉頭,騎到周鵬的面前。
「怎麼站在這里?」夏秋問道,這個時間他應該在書房的。
周鵬沒有說話,接過夏秋的車,向湖邊的一個長條凳子走去。
見凳子前的圓台上,擺放了一個蛋糕,還有其它的一些食物,夏秋便明白了周鵬的意思。
「周鵬同學,說謊不好哦。」夏秋站在圓桌前,看著周鵬,故意繃著臉。
「你會不高興嗎?」周鵬小心地看著夏秋,他以前從來不擔心別的人會否因為他不高興。
「看在你生日的份上,這次就算了。送給你的,生日快樂!」夏秋從車筐拿出那束雛菊,送給了周鵬。
夏秋幫著插蠟燭,擺放食物,一邊問周鵬,「就兩個人過生日,是不是太冷清了?」
周鵬深深地凝望著她,沒有說話。
點燃蠟燭,周鵬拉著夏秋一起許願,夏秋說,
「要先感謝母親,十七年前的今天,是母親千辛萬苦把我們帶到人世來的。」
周鵬從來沒有听過別人說過這些話,一直以來,都是大家在這個日子祝福他。仔細尋思,夏秋的話確實有道理。
「你每年都這麼做嗎?」
「這是為人子女的道理!」
「那我回去後給媽這樣說!」
「嗯,你做的不賴!」夏秋微笑著夸獎,老師贊許學生的口氣,「沒有其他的人陪你過生日?」
「爸媽他們晚上有個酒會要去參加。」
「是不是有些難過?」自己的生日,爸媽都會給自己做長壽面,還會有雞蛋,雖然不隆重,但是她能體會到溫暖和父母的愛。
「」
「如果你難過,那我陪你過。」
「那今後的生日呢?」
「真是打蛇隨棍上。今後,如果有可能,我也會陪你過,直到有長長久久能夠陪你過生日的那個人出現。」她笑嗔道。
兩個人說笑著,並未注意一輛紅色的奧迪車開了過來。直到一個憤怒地女孩子聲音傳來,
「周鵬,你不是說不舉行生日Party了嗎?原來都是騙人的。」
一個穿著大紅色風衣的人氣沖沖走了過來。
就好像一朵嬌艷欲滴的鮮花上停了一支蒼蠅,剛才的氣氛完全被破壞了。
「我們不歡迎你。」周鵬的臉色霎時變得冰冷。許小梅,一直仗著自己父親的權勢,在班里驕橫跋扈。她喜歡周鵬,而且自認為只有她的家世,才配得上周鵬。
「還是你?」許小梅氣咻咻的轉向夏秋。當周鵬在學校說,他今年不舉辦生日聚會,她便想著自己來到周家,單獨給周鵬慶生,給他一個驚喜。誰知,卻看到了這幕場景,立時妒火中燒。
「我們離開這里。」周鵬拉著夏秋的手,要走掉。他很惱怒,眼楮里似含著冰塊。
「不許走。我這麼喜歡你,你為什麼這樣對我?是不是因為她?」許小梅張開雙臂攔在前面,眼楮里噴著火焰。許小梅就是這樣一個被寵壞的孩子,認為只要她喜歡的,就理所應當屬于她。
「你們談,我先走了。」她見狀客氣地告辭,從周鵬手中抽離自己的手,極淡極淡地離開。眼前的場景,好像是兩個女孩子在為一個男孩子爭風吃醋,她覺得異常的好笑。哪怕看電視,她也從來都不喜歡這種情節。天下的人多的是,「縱有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這句話,她現在還覺得不可理解。她不想攪進這是非中,她和周鵬只不過是擦肩而過的過客,等補習結束,他們之間的關系也結束了。
周鵬伸出手,想拉住她,欲留住她,可是她已經快步地走開了。他的手,只抓住一團空氣。
「不要心存妄念。」許小梅在她的後面警告似地喊著。
看著夏秋騎車而去,他用冰冷的眼神看著許小梅,為什麼最近她總是像只討厭的蒼蠅那樣,出現在他的周圍呢。
周鵬在前面快步走著,許小梅跟在後面,到了大門口,周鵬命令佣人將門關上,把許小梅關在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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