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看對面的山色多好啊。】小歌歡愉的推開窗子，沖著我說道。
【嗯，是好。】我看著山山水水，攏著緋色衣裳點頭。
【小姐，你讓我找人做好的琴帶來了，現在要試試麼。】小歌一臉期待，趴在桌案上。
我打開雕著竹葉的琴盒，輕輕撥動一根弦絲。眼光落在湖心橋上人流中一抹淡青色身影上。他停在石欄邊，負手欣賞著四月芳菲。還是一樣含笑多情的眼，俊朗的面容，修長溫暖的身懷，不知道迷住了多少女子的心智。韓子墨三年了，三年你還是樣貌不改，早就忘了我的存在吧。
【好俊俏的公子哥，小姐可要請他上來？】小歌順著我的視線，調皮的眨眼。
【不，等他自己找來。】我搖頭，示意她告訴船夫將畫舫開到離岸邊稍近的位置。
「鐺」熟悉的旋律信守捏來，一曲《尋何》從指尖慢慢彈開，樂聲悠揚的隨風飄得很遠。我隔著珠簾看著橋上的人疑惑的皺著眉頭，一絲慌亂一絲不解的流竄眼底，四處掃視。他旁邊站著的白衣公子看著他，嘴角微微泛著深意。終于兩人的目光落在了畫舫上，韓子墨跟著旁邊的男子恭敬的耳語幾句，匆匆離開。
上官憶離的情緒又開始波動，我按壓住，心語傳話。【是他？不急，我答應了你自己會幫你。】
【是他的七弟，我們沒有見過。你想怎麼辦。】腦里傳來她急促的聲音。
【自然是吸引他，借他來接近。一個多才佳人，足以吸引好奇的心。這不是來了麼，記住收起你那情緒，我可不保證突然月兌離你的身體，這樣你可實現不了你的心願。】我看著白衣公子瞅了眼韓子墨，施施然然的下了橋，緩步向著畫舫走來，暗自警告威脅。
【勞煩姑娘通報，在下夏川。聞听琴聲瑟瑟，可有幸與畫舫內撫曲之人一見。】他停在岸邊淺笑拱禮，假報姓名。
【公子稍等。】小歌撩開珠簾，比劃著。【小姐，岸邊有個白衣公子想見見你呢，比剛才那個青衣男子還要美上三分呢。】
【哪有男子用美的，你小心這張快嘴。】我搖著頭，繼續道。【你請他上來吧，難得有人識珠。】
【那是小姐彈的好呢。】小歌吐著舌頭，轉身出去。
大概是走在竹板上，吱吱呀呀的發出聲響。一抬頭，見他眉目如畫，一雙深邃光彩四射的雙眸微微探究的看了過來。溫潤如玉，俊秀雅然。真是仙人之姿，眼角眉梢間一股媚態，難怪小歌會說美。一身白衣，袖間衣擺繡著翠竹，一塊晶瑩剔透的玉佩綴著穗子掛在腰間。修長的身軀帶著和煦又威嚴的態勢，全身散發著貴不可言的氣息。
【公子，為何而來？】我忽略他詫異的表情，繼續撥動琴弦。
【自然是尋音而來。】他撩開珠簾，坐到小歌搬出的木凳上。暗想韓少府行事從來妥當，從容。今日在橋上偶听樂曲，居然連連失態。莫非眼前這份小姐是他的故人？可是看他那樣子又不像認識，該不會是上官家派出什麼細作，擾亂視線，拉攏素來惜才愛音律的他。一路而行，有不少打探的人，看來要好好查查。
【公子，請用茶。】小歌奉上茶盞，簾外。
放開古琴，我正眼看著這個對于我而言的陌生男子，淡淡的道。【公子，頗懂音律。】
他一手撐著下顎，盯著我的眼楮。【天下眾人，懂音律的何其多。上得船來攀談一二，在下可否有幸再听小姐撫上一曲。】
【公子都說了天下眾人，懂音律的很多。方才的曲子不過是清淺之物，卻讓公子惦記在心。】看來他跟韓子墨相識很深吶，探究的神情里還有分明的猜疑沒有遮去。這份猜疑是沖著你來的，上官憶離你可知道他或許才是你成功的跳板，我也許可以借他的勢力來行事。
他分明不惑的斜視，掃過我手邊的檀木冰絲古琴。閃過一絲不可思議，仔細的打量著周圍。
【公子可看完了？若非，傾禾可留著畫舫給公子仔細打量。】我祥裝有些惱怒的瞪著他。
【在下失儀了，請小姐見諒。】他輕咳掩飾太近的尷尬，一絲緋紅飄過耳根。
【公子客氣，不知傾禾這條畫舫能否入得了公子的眼？】我淡笑的收起古琴，掃了眼艙內。
【公子，若是買船另請。】小歌突兀的橫插一句，不滿的嘟嚷。
【呵呵，是在下不好，還請這位小歌姑娘諒解。】他移開步子，側身對著小歌一笑。轉身再拱手行禮，繼續道。【蕭姑娘琴聲了得，如清風入耳，明月在懷。我在橋上初听，想著是怎樣一位高人才能彈奏出如此清麗華章。不想讓小姐惱著，是在下不好。】
我撫模琴身，淡淡的瞧了眼他。【公子過贊了，只是隨手亂彈，只怕是會污了清風明月。】
【蕭姑娘自謙了，在下素愛音律。得聞方才那一曲，不知是姑娘譜曲？】他再次試探的開口，韓子墨前些時候寫給自己的曲子，沒有旁人知曉。方才聞音，他的反應太出乎尋常了。
【這首？】我調撥幾弦，故意引誘他。【幼年閑游陌生城，偶得一紙，上頭就有此曲。】
【姑娘竟有此奇遇？不知此曲可有名字？】他坐在一旁木椅上，端著茶杯繼續探問。
【此曲曲意含著太深的內容，一直不明，不敢妄自取名。】我淺笑的看著他，《尋何》是韓子墨在我一身嫁衣倒在那些道士的劍影里，他奏起的挽歌，說是臨時譜寫為我送行的。
【小姐，巳時一刻了，咱們回府吧。】小歌取來琴盒，打斷他還想繼續探問的話。
我起身離開椅子，一身淺紅色紗衣隨著風飄擺。攏了攏散在耳邊的一縷發絲，淺笑嫣然的略微頷首。【公子，若是不棄，改日再敘音律之事。傾禾先行一步，若是公子有興趣在此畫舫游湖，我讓小歌交代聲，不必憂心。】
【那就多有討擾了，不過，蕭姑娘府邸何處，日後好登門拜謝。】他也不拘禮，瞟過對岸柳蔭下站立的幾人，攔住我的腳步。
【有緣自然相知，公子盡興就好。小歌，走吧。】我略頓，搭著小歌的手頭也不回的留下一句，下了船。
踩在河水輕怕的岸邊，沿著滑濕的青石一路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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