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整套溫家太極拳反復的練習,欣喜的感受那股子氣流由微弱而一點點的壯大,雖然還是停留在腰陽關那里停滯不前,可不知是不是唐鷹的期望和錯覺加到一起的緣故,總覺得它比剛生出來的時候要強壯幾分。剛開始那會兒細得像絲,現在嘛,好歹有點像線了。
既然得得了甜頭,那練起然是興致無比的高昂。練至天色擦亮,整體身體都傳來疲憊無力的感覺,唯獨眉心那里突突的跳動。唐鷹知道這是身體的消耗達到極限,也是氣機飽滿發出停止信息的信號。過猶不及,這不僅是做事的原則,也是太極拳練習的法則。當即戀戀不舍的收拳,重新去汲了水來擦臉。
練拳時練得身體疲憊,可是太極拳就是有那麼神奇,幾個呼吸調節間,身體就重新煥發出生機,竟覺得打完拳後比剛起床時的精力還要充沛,顯然是舊力已去,新力滋生,整個身體已經通過鍛煉得到了一次激活觸發,引誘出那種埋藏在身體深處的人體潛能。特別是用清涼的井水擦過臉後,大腦清醒而精神振奮,頭腦思緒無比清楚,端地是神奇無比。
這樣的感覺前世的唐胤練拳的時候從來不曾體會到過,那時候只會全身無力,練過以後全身汗津津一片,萬萬不會有這種宛如新生的感覺。今生的唐鷹性格大變,心里不太能藏住心事,自覺練出了漲進,免得不得自豪得意,便一個人在那咧著大白牙嘿嘿直樂。
過了陣,有早飯送來,配餐是小米粥和饅頭,還有一碟清淡的小菜。卻是一式兩份,另一份不知道送給誰。
送飯的人還是大寶,唐鷹便問︰「多的一是送給誰的?」
大寶取出唐鷹的的份量,道︰「另一份送給謝老。你見過他了嗎?就是也住在這里的啞巴老人昨天和唐鷹一接觸,大寶總覺得這人不管是真忘假忘,性子倒當真變得與以前大不相同,面對著他時不再那麼害怕,說話也放松了幾分。
「見過了唐鷹道,忍不住又有些好奇,能讓大寶這個小廝專門給他送飯,不知道是蘇容有尊老的好品質,還是這位老人不太平常讓她不敢怠慢。嘴邊就問道︰「謝老很厲害嗎?有什麼本事?」
大寶搖搖頭︰「我也不清楚,這種事輪不得我這個下人知道。只曉得蘇二娘對他很尊敬,警告過我們這些下人不能輕漫了他。他有什麼本事我不知道,不過我倒曉得謝老種得一手好花草,這里的花草樹木全都歸他照料。比起他到來以前,這些花啊草的可是長得好多了,引得樓里的姑娘閑暇時也愛到這里的漫步賞花
很厲害的花匠園丁?轉念便想到到滿院子的嫣紅翠綠,還有那些樹冠華蓋的大樹,無論帶著哪種心態去觀賞都極為喜人。借物觀人,唐鷹倒是真正喜歡這類通常都心態平和,又極具愛心耐心的花草工匠,總覺得他們桃李滿天下的本事很是讓人敬重,有鞠躬盡瘁培養出一片平凡而又偉大的生命的傲人成績,心里不免起了要和這位老人多親近的念頭。
大寶取出唐鷹的早餐後又要往謝老那邊送東西,唐鷹叫住他,問道︰「這時代……呃,像我這樣的年紀,要念書,應該讀些什麼樣的書?能不能告訴蘇容一聲,幫我尋些來?小木屋里什麼也沒有,我需要一些東西打發時間
大寶呃了一聲,心付,書籍這麼貴,哪能說找就找?不過心里倒是知道蘇二娘對待這個小君的態度很是不同,看著是藏在後院里閑置,實則是如同對待上賓一般,料想因為他而去那她那里尋幾本書,應該全然不是問題。當即嘴里就應下了,提著食盒往謝老那邊走。
唐鷹吃完早餐在屋里呆了一陣,實在是閑得無聊,又見外頭天氣大好,便折了樹枝,蹲在小木屋外地上的沙土上把沙土當沙盤,在那里練習寫字。
他前世是練過毛筆字的,八歲的時候還在市青少年文化宮舉辦的毛筆字大賽里拿過獎。另外看多了書,也有古本和珍本,繁體字倒是認得,就是不大會寫。少數常見的能記起怎麼寫,其它的則不會。料想這個時代的字都是繁體字,以自己模糊而想必不會差的身份,理應該識得字寫得字,所以還要練好繁體字才是。他可不敢小覷隋唐兩朝的文人,自古中華大地便有杰出的文人無數,個個都是真正飽讀詩書的精英,如果自己只會寫一手簡體字而不會寫繁體字,自然是馬腳大露,這點得好好補救。
不過寫來寫去發現自己還當真不會寫多少繁體字,心里就有些失望,用腳撫平了沙土,重新挑著自己記得的繁體字練習。
隋末,乃至唐初,都是一個尊重文人的時代。等發展到宋朝,更是達到了一個空前的極致。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便是出自北宋時期汪洙的《神童詩》。《神童詩》到後都成了啟蒙讀物,可見當時的人們是以什麼樣的態看待文人學者。連續好幾個朝代的達官貴人們都喜歡,並且習慣性的通過一個人字來評定一個人的才華學識,甚至包括德操和品性。也就是說,寫得一手好字,就會給人以良好的印象,類似于前世文憑那種東西樣的敲門磚,是不得不好好練習的一門基本技藝。
前世的唐胤練字,那是打發時間。今生的唐鷹練字,則是為了生存,對待的態度已經大變。
唐鷹對字體的學習頗雜,書法的五大體系——篆、隸、楷、草、行,他全都學過練過。甚至的前世二十一世紀才有的新型字體,像幼體、細黑、女圭女圭體、廣告體、華文彩雲這類似的有趣的,都被溫柔逼著練過一陣。但畢竟一個人精力有限,中華書法的內容又實在博大精深,那簡直是浩瀚無垠的一門龐大學問,學成一系已經是天大的困難,還不要說寫好,那更是難上加難。所以唐胤說起來是都會,但無論哪一樣都不精,正符合了那句老話︰門門皆懂,樣樣稀松……
前世的唐胤雖五系書法都樣樣稀松,但因為獨愛行書的緣故,行書又要寫得好些。他喜它書寫時比楷書便利快速,又不像草書那樣難以辨認,很否合現代人書寫的要求,因此其它的只練了個皮毛,行書的功底倒不太低。不過他雖然行書寫得不錯,真正的優秀的也只是硬筆字,毛筆字也不見得有多出彩,八歲時在書法比賽里拿過獎,也僅是一群小孩子中的高手而已。
另外盡管毛筆字小時候得過獎,一來隨著年齡的長大,那種費時費力在現代人認為只是讓人修養情操的毛筆字早已經擱下不練。二來隨著時間的過去,所謂三天不練手生,筆下的功力大大的通步。此時只用樹技在沙地上書寫著行書,只覺得比當年自己八歲的時候還不如,寫來寫去都不滿意。
轉念又想,行書雖然最早出在魏晉,興起在漢末,但唐代真正流行的書法乃是楷書,它就如同唐代的國勢一樣興盛繁榮。整個唐代楷體成熟,書家輩出,唐初有虞世南、歐陽詢、褚遂良,中唐有顏真卿,晚唐有柳公權,其楷書作品均為後世所重,奉為習字的模範。整個唐代對行書的推崇則遠不如楷書那麼的盛大,那麼,自己要不要改習行書為楷書呢?想要兼修不是不可能,那個的難度實在太大,非極品天才或是大志者不能成事,專修一樣則相比起來要簡單許多。思前思後,唐鷹還是決定改練行書為楷書,以迎合唐代文人的對字體的審美觀。
迎合,並不見得一定就當真是如人想像的卑躬屈膝,有時候迎合流行其實就是一種安全的中庸,雖不見得能奇峰突起,卻能安然順風順水的以不變應萬變。自己目前對一切的了解都晦澀不清,于中庸中尋找機會,才是好好生存的王道。
當即便拋開行書的念頭,持了樹枝好好的練習楷書。只不過這並不太容易,加之手里的家什也不趁手,寫來寫去也寫不出楷書那種形體方正,筆畫平直,可作楷模的味道,反倒是畫皮畫虎難畫骨,看著像楷書,實則行書的痕跡明顯。如此就成了四不像,甚至不如真正的行書灑月兌好看。
唐鷹倒也不氣餒,練書法,是冰凍三尺,非一日這功,不花大量的時間和精力練不出來。當即便蹲在那里練字,前世的倔脾氣又冒出來了,竟是一口氣寫到中午時分。
經過一上午的練字,字跡不見絲毫長進,倒是練得手軟腳軟,頭暈腦漲像犯了高血壓不說,手腕更像腕骨折了似的都抬不太起來,腳也因為蹲久了軟得像面條。唐鷹不禁搖頭苦笑,這身體實在太弱了,和前世相比也僅是不多病而已。看來練拳與練字要雙管齊下,不然自己連寫字的腕力都沒有。
午時,午飯送來。听著那听了好幾遍已經很熟悉的腳步聲,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大寶。想來是在小木屋里不見自己,這就是出來尋自己了。
一時間還不覺得餓,便不回頭,繼續在那里書寫。大寶過來時就見得一片不大的沙地上被唐鷹寫滿了字,一個個字跡……自己全都不認得。他原是不識字的,但外行人看熱鬧,覺得那字看上去方正飽滿,筆劃間甚有法度,忍不住贊了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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