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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八章無形的繩索

殿內一片沉寂,十余道目光望向了劉牢之,劉牢之卻一遍又一遍的凝視著桓玄的親筆信,還伴有顯而易見的眉頭微皺!

眾將都感覺到了不尋常,暗暗猜測著桓玄來意,劉敬宣已迫不急待的問道︰「父親,我北府與荊州素無瓜葛,桓玄何事找您?」

劉牢之向左右示意︰「念!」

一名親隨捧起信件,放聲念道︰「將軍功勛卓著,為國之棟梁,當深明大義,司馬道子自執掌中樞以來,倒行逆施,任用私人,我朝國勢日漸衰微,危矣!玄不忍見江山傾頹,為天下百姓計,欲起兵討伐司馬道子,故邀將軍共濟大業!

將軍或會心存疑慮,但請听玄肺腑之言︰自古戴震主之威,挾不賞之功,而能全者誰耶?越之文種,秦之白起,漢之韓信,皆事明主,為之盡力,功成之日,猶不免誅夷,況為凶愚者用乎?君如助司馬道子勝玄,玄敢料定,戰勝則傾宗,戰敗則覆族,欲以此安歸乎?不若幡然改圖,則可以長享富貴矣,古人射鉤斬祛,猶不害為輔佐,況玄與將軍無宿昔之怨乎?」

桓玄這封書信並不長,寥寥百來字,卻在殿中掀起了軒然大波,眾將議論紛紛,但劉牢之依然不言不語。

漸漸地,所有的目光陸續投回了劉牢之,劉牢之在起兵一事上並不表態,多多少少暴露出了他的心思。

何無忌拱了拱手︰「將軍,桓玄說的不錯,您與司馬道子早已勢同水火,元顯征發奴客正是為了對付您,只是弄出了大亂子罷了,可早晚必會再出陰招,與其坐等他下手,倒不如先下手為強,將軍恰可趁此良機除去司馬道子,而桓玄理該是個明白人,既許下推心置月復,與您共富貴的承諾,料來不敢反悔,否則,我八萬北府精兵豈肯答應?您還猶豫什麼?」

「嗯~~」劉牢之帶著絲遲疑點了點頭︰「本將也擔心朝庭不肯放手啊,允諾桓玄料來無妨,但我北府暫不必與朝庭刀兵相向,只須按兵不動靜觀其變,諸位以為如何?」

「這」孫無終眉頭一皺,接過來道︰「國家衰危,天下之重,全在于將軍與桓玄,桓玄借父叔之資,已據有楚之舊境,實割我朝三分之二,倘若一朝縱之,使凌朝廷,威望既成,恐難圖之,董卓之變,近在眼前,請將軍三思啊!」

「父親,桓玄總是外藩,起兵攻打朝庭,恰如當初王恭逆賊,孫將軍言之有理,您不可草率啊!」劉敬宣也向上急聲勸道。

劉牢之現出了明顯的不快,擺擺手道︰「本將豈不知今日破桓易如反掌?但平桓之後,該如何自處?相王去了上游威脅,豈能不放手對付我?無終、萬壽,本將明白你們的意思,無非是擔心桓玄如桓宣武般覬覦神器罷了,不過,我有北府八萬精兵虎視眈眈,他豈敢利令智昏?主上當可無虞!本將心意已決,都不必勸了。」

孫無終嘴唇翻了翻,卻沒有開口,其實,他也能理解劉牢之的為難處境,在桓玄與司馬道子之間,劉牢之左右不是人,但相對來說,司馬道子佔據大義名份,無緣無故發兵攻打形同于謀反,借桓玄之手除去司馬道子不是不可以,可司馬道子之後呢?桓玄站穩陣腳會不會是另一個司馬道子?到那時步步凌迫又該如何?

孫無終頓覺頭大,在他眼里,劉牢之仿佛被一根無形的繩索緊緊束縛住,不掙扎,只能任人揉捏,動彈不得,可掙扎吧,非但掙不開,反而越縛越緊,最終被活活勒死!

孫無終有種很詭異的感覺,北府八萬精兵,並不能保障劉牢之安然無羨,而是一個沉重的負擔!

‘荒謬,有強兵在手還有何懼?’孫無終啼笑皆非,把這念頭強壓下去,只是,他並不清楚如何才能幫助劉牢之走出困境,暗暗嘆了口氣之後,拱手問道︰「將軍,相王召德輿入京,允為下邳太守,這該如何處理?」

劉牢之略一尋思,便道︰「把相王原信給德輿送去,如何定奪由他自行處置!好了,今日到此為止,諸位都散了罷。」

「末將告辭!」殿中諸將都覺得心里生出了種不安,但具體又沒人說的上來,于是紛紛施禮告退,不多時,諾大的軍府大殿只剩下了劉牢之端坐在上首,憑著多年出生入死練就的敏銳嗅覺,他雖然也意識到了形勢的不妙,只是,夾在桓玄與司馬道子之間,身為次等士人的他還能如何?手握八萬精兵固然在軍事上無往不勝,可在政治斗爭中又能起到多少作用?

劉牢之怔怔望著殿頂,目中射出了迷惘。

接下來的數日,劉牢之即不領軍與司馬元顯會合,也不配合桓玄攻打建康,一副坐壁上觀模樣,司馬道子雖然急的破口大罵,卻拿劉牢之毫無辦法,而這正是桓玄想要的結果,潛伏在建康的細作立刻起身,向桓玄的屯兵處潯陽奔去。

細作是元月二十五日由建康奔出,而這一天,司馬道子的詔令被送到了句章。

「先生,你看看罷。」劉裕看完之後,遞給了劉穆之。

劉穆之接來細看,眉頭越擰越緊,好一會兒,才問道︰「將軍打算如何行事?」

「這」劉裕遲疑道︰「朝庭論功行賞,本無可厚非,憑孫恩頭顱足以當得下邳太守,但相王或許另有考量,本將正是拿不定主意,請先生幫著參詳一番。」

劉穆之捋須沉吟︰「下邳太守與句章太守雖同為太守,品秩都是五品,地位卻大有不同,下邳是大郡,是朝庭的北方重鎮,若能為下邳太守,對將軍的將來大有裨益,只不過,您若允了相王,須先行入京听朝庭調度,輔國將軍必會心生猜忌,當年王孝伯舊事他豈能不防?

何況入京是與桓玄作戰,而輔國將軍未有明示,可見態度曖昧,若穆之沒料錯的話,我北府應是定下了袖手旁觀的策略,姑且不論是否合時誼,但若是將軍您不顧輔國將軍的心意私自領賞,招來報復或許不至于,逐漸被邊緣化卻不可避免!」

「多謝先生指點迷津!」劉裕深深一躬︰「本將明白了,那麼,就尋個借口推托過去,還留在句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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