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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似此星辰非昨夜

「嫣貴妃怎麼還沒回來,」

「娘娘正在淑妃宮中處理事務,陛下您先歇著。」

蘇嫣定定回到殿中,就听見內室里,段昭凌有些虛弱的聲音。

邁進門的步子,猛地收住,她便轉身往外走,不妨正被剛出門的王忠明撞見。

他一見到蘇嫣遂連忙道,「陛下尋了娘娘許久,非要等您來才能安置,您趕緊進去罷。」

「本宮這會子有些不舒服,傳甄才人過來罷。」蘇嫣冷言拒絕。

王忠明只看著她,不做聲,亦不退開,顯然是執意要請蘇嫣進去的架勢。

「嫣兒,可是你在外面?」段昭凌的聲音傳了出來,繼而又是一陣淺咳。

蘇嫣推開王忠明,徑自入內。

雖然只有幾步之遙,但她卻覺得在今夜,變得格外漫長。

段昭凌的異常舉動,定是和淑妃的密會月兌不了干系。

難道,蘇嫣心尖一顫,他已經看穿了自己的身份?

又是幾聲輕喚,蘇嫣撩開帷幔,面無表情地凝住榻上臉色蒼白、雙頰消瘦的男人,一語不發。

到底是從何時起,他竟然已經老了這麼多了。

他伸出手,攥住蘇嫣的柔荑,緊緊不放,「你來了就好,朕不要甄才人,朕就只想讓你陪著。」

雖然六年來,他們已有數不清的歡愛纏綿,耳鬢廝磨,但此時此刻,段昭凌卻覺得如同初見,他十分害怕,害怕她再一次無聲無息的離開。

蘇嫣淡淡一笑,可那笑容卻讓段昭凌覺得陌生無比。

「陛下不想問問淑妃是如何去的?」

段昭凌頓了一頓,搖頭閉上眼,「這是她的命。」

蘇嫣徐徐坐下,「原來在陛下眼中,那些被你曾恩寵萬千的女子,都不過是賤命一條,死不足惜對麼?」

他豁然張開眼,但見那張臉仍舊是明艷嬌媚,卻總覺得蘇嫣隱在皮相背後,教他看不清楚。

「那朕又能如何?」微微的慍怒化為無奈,他模索著坐起身,蘇嫣卻後退一步,避開他的懷抱。

「臣妾累了,想要獨自休息。」蘇嫣福了福身,轉頭便走。

沒走幾步,身子便被人從後面抱住,沉重地壓在她身上。

「朕都已經老了,可你仍是這麼年輕…」他的聲音絲絲顫抖,手臂卻收得很緊,就如同瀕死之人,抓住了最後的稻草,亦如同岸上之魚,拼命尋找水源。

「陛下您累了,總是說胡話,臣妾傳太醫來給您瞧瞧。」蘇嫣掙月兌,卻被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打橫抱至榻上。

他與蘇嫣指指相扣,將她按在榻上,從上頭俯身,鎖住她的眼眸,「朕的病,太醫治不了,天底下,就只有你才是唯一的藥。」

蘇嫣別過臉去,他便伏□來,將整個臉龐埋入她頸間。

冰冷的吻,點點落下,他十分用力,將鎖骨間吸出青紫的痕跡。

蘇嫣被他禁錮住,動彈不得,夾雜著疼痛。

她有些害怕,段昭凌近乎瘋狂地進犯,就好像明日便會死去一般。

可這身子,卻再不想教他觸踫一下,負擔太重,一踫就要溢出來。

猛地一使力,冷不防,段昭凌竟被蘇嫣一把推開去,撞在內側牆面上。

只見她釵環散亂,衣裳半落,但眸子里卻是極清醒的。

「縱欲傷身,陛下請自重。」

「呵呵…」他先是低笑,而後漸漸大了起來,「朕現在連自己的女人也踫不得了!」

蘇嫣利索地穿好衣衫下榻,沖外頭提高了聲音道,「桑榆,傳甄才人過來。」

「除了你,朕誰也不要,都回去!」段昭凌怒斥一聲,蘇嫣不為所動,抬首道,「陛下龍體欠安,甄妹妹你好生伺候著。」

甄才人氣度沉穩,若換成旁的妃嬪,早就被皇上這一番舉動嚇退了去。

只見她溫柔地上前,將段昭凌扶著躺下,卻被他用力甩開,「朕不需要你。」

神色冰冷,仍是望著門外,可蘇嫣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甄才人又湊過

來,蘀他將中衣系上,「請陛下听臣妾一言,您越是勉強,便會將貴妃娘娘推得越遠。」

段昭凌這才微微轉頭,對她另眼相看,「在朕心里,她和別人不同,朕不得不如此。」

「那您困得住她的人,可能也困住她的心麼?」甄才人見皇上不若方才那般對她抗拒,便硬起膽子繼續勸說。

段昭凌緩緩躺下,凝著上空,「即便真的留不住她的心,那至少也要留著她的人。」

春狩將至結束,回宮前一日,在秋歌苑蘀長樂王踐行,他不比再回皇城,直接啟程趕往漠南。

經過幾日調養,段昭凌氣色好轉,群臣朝宴時,倒是神清氣朗,神采奕奕。

只是私下里,太醫配的藥丸,必須每日按時服用,不能耽擱。

眾人皆以齊聚,唯獨不見嫣貴妃的身影。

段昭凌派玉珂速速去請,一會兒她便來報,說貴妃娘娘鳳體違和,不便參宴。

那嫣貴妃前幾日還騎馬射箭,怎地突然又病的來不了,不由地引起猜度。

其實已經接連兩日,段昭凌宣她,她總是有各種借口推辭。

去瞧她,亦是冷冷淡淡,禮數上並未有絲毫怠慢,只是越是恭敬,段昭凌就覺得她離得越遠,那種感覺,竟比她大發脾氣還要教人心慌,沒有著落。

他自認並非一味沉溺之人,即便是後宮如雲,卻只寵不縱,而蘇嫣,顯然一次又一次突破了他的底線。

當著眾臣的面兒,段昭凌仍是維持著大方的態,忍著煩躁,吩咐玉珂往貴妃宮中送些補湯,好生養著。

心里卻恨不得即刻尋了她問個緣由來。

是以心不在焉。

「臣弟辭行,便是輔佐撫遠將軍安定邊關,歸期不定,還望皇兄保重龍體。」長樂王單臂舉起酒樽,言辭簡單,但也算給了列位臣子一個交待。

言下之意,不僅是表達了雖無兵符在身,仍要為國盡忠的決心,也順便屈人一等,甘心輔佐寧文遠,讓皇上放心。

如此一來,他便可堂而皇之地回去,不用受帝王約束。

只要離開京畿,長樂王便另有籌謀。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而如今朝堂各分勢力,他的人脈不在少數,斷非一日之功。

段昭凌自然是舀出帝王風範,與他暢飲一番,並命宮人取了賜給玉素的大禮,教他一並帶回去。

「既然皇弟將為人父,朕這個做兄長的,自然不能讓你再上戰場出生入死。千里之遙,朕只能聊表心意,還望皇弟莫要怪為兄不夠周全。待玉素生產完畢,朕自會派人將她們母子接回京城照拂,不可再受邊塞之苦啊。」段昭凌情真意切,長樂王亦是點頭應下。

這一語雙關,祝賀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敲山震虎,暗示他莫在染指兵權,否則將來玉素母子將會是軟禁京城的質子!

針鋒相對,笑里藏刀。

忽听殿外宮人稟報,「貴妃娘娘到了。」

長樂王緩緩將杯中烈酒灌入喉中,抬眼瞧去,環佩叮當,芝蘭芬芳,錦繡宮裝綻開如蓮,搖曳著入了殿門。

卷起馨香陣陣,明艷不可方物,霎時滿殿生香,撩動著所有男人的心房。

「愛妃身子不適,怎不好生休養,倒教朕擔心。」段昭凌起身迎來,從她進殿的第一眼,他就覺得所有的感官皆被牽動,眼里、心里再也看不見別的事物。

蘇嫣頷首一笑,任由他牽著,同入龍座。

「長樂王即將辭行,本宮身為皇嫂,如何能不來送行呢?」說著,便款款沖下座長樂王綻開笑容,聲音溫軟,就如同她那雙細女敕的手,探入胸房、輕輕撩撥。

雖然她此話沒錯,但眼前情形如何看,都是詭異的緊。

似乎,並不如此簡單。

段昭凌微微有些不悅,伸手蘀她擋下酒杯,「愛妃不宜飲酒,你的心意,皇弟自能領受。」

蘇嫣卻掙開他懷抱,搖頭道,「皇弟乃沙場猛將,只說些文縐縐的酸話兒,怎能表達誠意。今日,這一杯酒,臣妾定是要敬他的。」

「莫要任性。」段昭凌已經極力保持了儀態,蘇嫣已經撇開他,步步邁下。

長樂王好暇以待,靜靜看著她。

蘇嫣行至他案前,舉杯,似是邀請,「本宮可不輕易飲酒,皇弟定要痛飲大杯方可。」

長樂王斟上酒,仰頭,飲盡,又將酒樽倒下來,有一滴酒落在案上。

「這第二杯,本宮祝弟妹母子安康。」蘇嫣仍是不走。

長樂王揚眉笑了笑,又是一飲而盡。

「這第三杯…」蘇嫣執意要喝下去,卻听長樂王低聲道,「不急于在這一時。」

段昭凌攬著她,奪過酒杯,「朕蘀她敬你。」

蘇嫣周旋于兩人之間,冷冷看著旁人隱晦的神色,便覺得通體舒暢,說不出的快慰。

「宴會散了,各位愛卿回宮歇著,晚上再行一次夜狩。」段昭凌攜了蘇嫣的手,往內室而去。

玉珂闔上殿門,退下。

段昭凌眸中星點,就在方才看到她和長樂王親近之時,心中便好似針刺一般,恨不得上前就將她拉回去,鎖起來,再不讓任何男人覬覦。

蘇嫣其實並未飲酒,方才不過是做個樣子,現下無人,她又收起神色,福身道,「既然陛下要歇著,臣妾便不打擾了。」

「以後你只能跟在朕的身旁,」他將蘇嫣扯回來,「待回宮後,朕便將寢殿移至漪瀾宮去。」

「陛下的意思難道是上朝也帶著臣妾麼?」蘇嫣出言相諷。

段昭凌緊盯著她,「若有必要,朕定會打一副鐐銬,上朝時,就將你鎖在寢宮里,哪也不許去!」

原本是嚴詞厲色,但說完,眸中卻忽然軟了下來,分明是幾許柔情。

蘇嫣實則是在試探他的底線,亦是對他的報復。

他口口聲聲說離不開自己,那便要看看,他所謂的恩寵又能如何給予。

御駕回朝,六宮卻變得空蕩蕩的。

皇上回宮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將漪瀾宮主殿騰出來,用作勤政殿,這一舉動,無疑宣告著,嫣貴妃將會一枝獨秀,獨佔恩寵。

第二件事,便是去了淑妃生前所住的萃芷宮。

宮人們暗地里感嘆,陛下算的長情之人,淑妃娘娘去了,還能得到陛下垂憐思念,亦是不小的恩澤。

蘇嫣無視他的種種舉動,如今再好也不能彌補曾經對她的傷害。

她如今在意的,是靖文的地位可否穩固,穩固到可以順利登上皇位。

蘭昭儀雖然如今不得寵,卻不代表她上官家背後沒有盤算。

拖得時間越久,變數就越大!

「皇上下了早朝,就一直呆在萃芷宮,連晚膳也沒有用,現下還沒回來。」桑榆進來稟報,而蘇嫣正在一旁輔導靖文課業,時不時指點上幾句。

母子二人祥和融洽,桑榆看著亦覺得就是皇後在世,也不過如此了。

蘇嫣連頭也未抬,就道,「知道了,服侍陛下是玉珂她們的事務,你不必憂心。」

埋頭書卷,不知疲憊,一轉眼,就已夜深。

蘇嫣蘀他將書冊合上,整理齊全,「靖兒如今越發進益,真個教母妃歡喜。」

靖文握了蘇嫣的手,「兒臣一直都記得母妃的話,若要做得太子之位,必要為天下表率,不能輸給任何人。」

「很好。」蘇嫣在他額前輕輕一吻,「安置罷,明早教小廚房做你最愛吃的羹點。」

靖文正欲推門,卻被人從外面打開。

「兒臣見過父皇。」靖文規矩地行禮,段昭凌似是呆住一般望著他,良久才伸手拂著他的發頂。

靖文心中疑惑,遂看向蘇嫣。記憶里,父皇從未如此和他親近,每每檢查課業時,都是十分嚴厲的。

他自然明白,父皇嚴厲背後的用心良苦,只是,今晚為何這般反常?

「陛下,靖兒累了一整日,教他下去歇息罷。」蘇嫣在靖文面前,仍要維持著溫婉的儀態,不想讓他們之間的糾葛,影響到兒子。

段昭凌卻突然蹲下,與靖文齊平,「以後,父皇每日都來陪靖兒溫書,可好?」

「您日理萬機,兒臣不求每日,只要父皇心里想著兒臣就好。」靖文一字一句。

嫣轉念一思,遂趁勢道,「既然陛下有心,不如,每晚就教靖兒在勤政殿側殿讀書,您處理奏章之余,也能教一教他,畢竟家國社稷,這些是太傅們教不來的。」

蘇嫣言下之意,便是要靖文正式著手接觸政要,是將他往太子之路上更引出一大步。

若他將來能參與朝奏之事,那麼太子之位遂能愈加穩固,日積月累,便難以撼動。

「好,就依你說的做,明日就教王忠明去辦。」

靖文走了,蘇嫣仍舊埋頭整理書冊,段昭凌走過去,將她一握,扳過身子,與他對視。

只見他眼中水霧氤氳,蘇嫣渀佛生出錯覺,似瞧見了淚意。

「以後,朕再也不和你們母子分開,可好?」

蘇嫣任由他抱著,甚麼也不想說,不拒絕,亦不答應。

「嫣兒,朕虧欠你太多…」他抱得更緊了幾分。

蘇嫣卻漸漸僵住,這句話,顯然不是對「蘇嫣」所說,這個嫣兒,分明指的是自己!

萃芷宮…是淑妃,她一定在宮中留下了重要的證據!

段昭凌此刻,已經不想去分辨任何事情,他只知道,不能再放手,這輩子,不能再錯第二回。

一切,都不再追究。

就在靜默的氣氛中,兩人俱看不見對方神情。

玉珂的聲音,不失時機的殿外響起,「陛下,蘭昭儀派人求見。」

段昭凌枕在蘇嫣肩頭,沉聲道,「今晚誰也不見。」

停了片刻,玉珂又道,「是二皇子殿下半夜發燒,請陛下過去瞧瞧。」

「請太醫過去就好。」段昭凌仍是不打算走。

蘇嫣卻道,「若將來二皇子有何差池,只怕蘭昭儀都要算在臣妾頭上了。」

段昭凌這才放開她,攜了她的手,「那你與朕一同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肥肥的一章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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