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葉重華之前做過許多與深淵見面的設想,到此刻,他也只感覺到大腦里「轟」一聲,仿佛有什麼東西在爆炸開來,攪得周遭一切不得安寧,喧喧囂囂,千頭萬緒,難以止息。
——操,果然是深淵。
——臥槽,這是深淵?
——媽蛋,這是深淵!
——完了,這是深淵……
有那麼一瞬間,葉重華的大腦里一片兵荒馬亂,到處是炸裂的翻滾的思緒的塵埃。
但就算是如此,他那慣于冷靜思考的腦子還是先一步叫他作出了比較得體的反應。
他對著對面的深淵微微笑了笑,掛掉電話。他朝著他走去。然後葉重華在深淵面前停下來,深淵這家伙長得還挺高的,葉重華的身高在這個南方城市里已經算是非常不錯的,但是深淵居然還要稍微高一點。
于是葉重華向他伸出手,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我幫你拿著吧。」
「啊?」深淵眨眼楮,他眼楮顏色很黑,但是卻很亮,好像有瑩潤的光芒在里邊流轉著。他這樣眨眼楮,倒顯得十分茫然無辜。
葉重華不得不重復一遍︰「我給你拿著包吧。」
然後深淵作出一種像是良家婦女要遭受□的樣子,驚恐萬狀道︰「我不!」
葉重華鄙夷地看著他。
——人說網絡上的自己和現實里的自己往往截然相反,這深淵線上線下倒是相差無幾。
尤其是二的方面。
深淵在大庭廣眾之下還是沒辦法像網上那樣沒臉沒皮地自high,他很快恢復了正常,撓撓頭︰「我是個膘肥體壯的大男人,不用別人幫我拿東西啊。」
葉重華依然鄙視他︰「身強力壯吧,你的成語水平什麼時候向法爺看齊了?」葉重華也沒就拿東西的事情跟深淵糾結下去,既然深淵不打算利用他這樣一個勞動力,他也不會勉強。
深淵笑嘻嘻地︰「法爺這種情況下應該會說‘生猛精壯’的。」
葉重華低低一笑︰「走吧。」
皺著眉頭打領帶的我是法爺忽然覺得有點冷,想打噴嚏。
而那兩個暗戳戳黑了一發團長的團員也沒注意到發生什麼事,自顧自地走著,進行著接待者與被接待者的例行對話。
「你來這里打算待幾天?」
「啊……」深淵的反應還停滯了幾秒,然後答道,「調研的話,要5天左右吧,因為還聯系了相關單位,我爹的關系,所以我得在那呆幾天學點東西。」
「嗯?」葉重華眼楮轉了轉,然後回頭看深淵,「說起來,我還沒有問過你你是學什麼專業的。」
「土木工程!」深淵答得利索,答得干脆,「已經做好搬磚睡工地的萬全準備了!」
葉重華听前半句的時候已經要笑出來,听到後半句,笑意更是不可遏制,于是他帶著笑悲憫地拍了拍深淵的肩膀,雖然似乎還是個處于成長期的年輕人,但是他的肩膀已經頗為堅實了︰「你加油。」
結果葉重華放下手以後深淵半天沒有反應,似乎也沒有深究葉重華話里的意思,深淵只是在看著他,眼神有點奇怪的……熱度。
葉重華挑挑眉︰「你在干什麼?」
深淵拍拍腦袋,依然在看著葉重華,那雙仿佛沒有一點雜質的黑色眼楮清清亮亮︰「殘花你知道嗎,見到你之前,我一直想象你長著一張陰沉固執的傳統反派神父臉!」
傳統反派神父臉是什麼東西?
葉重華扯扯嘴角,反唇相譏︰「我一直以為你是個猥瑣的摳腳大叔。」
深淵倒是不在意葉重華語氣里的諷刺,依然帶著如同犬類的興高采烈︰「那現在呢現在呢,覺得怎樣,是不是閃瞎了!」
于是葉重華輕輕笑了笑︰「對啊,完美極了。」
然後他一推深淵︰「二貨,走這邊。停車場。」
深淵這次來a市,看起來準備得意外靠譜。
比如他早就訂好了酒店,準備在那里住下。♀
葉重華雖然想過把深淵帶到家里,但是一見面,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深淵從性格脾氣到身材長相,對他來說都屬于太危險的級別,他怕……把持不住。
不過深淵不會知道這些。
他上了葉重華的車,就坐在葉重華旁邊,偶爾問起車的性能,然後調侃葉重華,說他高富帥。
深淵還玩上癮了︰「殘花花求包養求大腿兒~」
葉重華回以一貫的鄙視︰「再吵我就把你賣了。」
「賣到哪里?」深淵笑嘻嘻不以為意。
葉重華咬牙切齒︰「賣給富婆去,你這種小白臉富婆最喜歡了。」
「啊……」深淵語氣輕飄飄的,「如果那個富婆胸大貌美,我也不介意呀~」
葉重華睫毛顫了顫,迅速地看了一下窗外,又迅速轉過頭來。
「你想太多。」葉重華說話的語氣很鎮靜,帶著一貫似乎有點高傲的語氣,好像中間沒有出現過任何異常。
深淵依然是在開玩笑︰「不然賣給殘花?這個我也很樂意的!——不過說起來你叫什麼?我還不知道呢。」
「你呢?」葉重華把問題推了回去。
「我姓程,」深淵倒沒有和葉重華把問題推來推去,他回得干脆,「單名一個均。」
「程軍?」似乎還是非常常見的名字。
「均,方程的程,平均的均。這說明我爹媽是熱愛計算的人。」深淵一本正經。
葉重華笑了笑,隨口說︰「深淵,啊,程均你看過一本叫《真名實姓》的書嗎,一個魔法師被人知道了真名的話,別人就可以輕而易舉殺死他。」
現實的聯系方式也好,真實的形象也好,真實的姓名也好,似乎知道得越多,聯系越深刻,最後可能有一天那羈絆可能突破了網絡,要斬斷將會十分麻煩。
葉重華知道這些道理,但是他似乎從來沒有拒絕過深淵。
「但是我不是魔法師,我是死騎呀,」深淵語氣里帶著笑意,「就算是,殘花也不會想要殺死我啊。」
葉重華感覺到身側的人在看著自己,眼神有種叫人幾乎要融化的熱意。就像是埋在冰雪里,用柔軟的布料包裹著的,等待別人小心翼翼捧起來的一顆滾燙燙的心。
他听到那個人在笑著說︰「我們不是一直都是共享生命的同伴嗎?」
是的,他是他的戰友,他的隊友,他的同伴,他與他披荊斬棘,他與他共享生命,他曾經寧願犧牲自己也要保全對方,對方也曾經寧願眾叛親離也要走到自己身前。
他是他的朋友。
于是葉重華輕輕轉頭看了看身邊的人。
那個人也在看著他。
多少次他隔著屏幕看著那個死騎,看他廝殺、博斗、前進、休息,為他回復、援護、治療、控制,不曾預料到有一天他們能如此對望。
葉重華看著那個眼神柔軟明亮的年輕人,微微笑了笑︰「我叫葉重華。」
「葉。重。華。」
葉重華不再看他,開著自己的車。
縱然葉重華心里有什麼奇怪的彎彎繞繞,他現在也不去管了。
猶豫、糾結不是葉重華的作風,他的行為方式一貫類似一個戰士——當一件事情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放任它去的時候,他肯定會順其自然。然而如果有一天事態惡化到必須抉擇,那麼是斬是留他都不會手軟。
深淵在一邊咀嚼著他的名字,說︰「這名字怎麼有點耳熟……對,你妹妹是不是叫葉殘華?」
「……相信我,沒有正常的父母會給孩子起這種名字。」
深淵似乎松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所以說我還是可以叫你殘花的……」
葉重華十分無語地扯扯嘴角︰「你告訴我,你腦袋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麼?!」
深淵是什麼人?從認識葉重華開始就一直被葉重華「==」和「=____,=」著,這種程度的責罵(?)怎麼可能阻止深淵那有如月兌肛的野馬一般的思路?
深淵還在咀嚼葉重華的名字︰「葉重華葉重華葉重華。」
他聲音離了電磁的傳遞其實更好听,以至于葉重華不得不再次轉頭過來︰「你在干什麼?」
然後葉重華對上一張異常燦爛的笑臉︰「你叫葉重華。」
深淵做了個v字的手勢,繼續說著︰「yeah~~重華~yeahyeahyeahyeahyeahyeah~!重華!」
這人是怎麼能想到那麼愚蠢的綽號的?!!
不這不僅僅是愚蠢的綽號,還是一個愚蠢的冷笑話!
葉重華拍掉他比v字的手︰「別鬧!」
那家伙還在弱弱地說著︰「耶……」
葉重華真恨這不是游戲,不能用回復術毆打深淵警告之。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正因為這不是游戲,葉重華才得以毫無阻礙地——
「啪!」葉重華狠狠拍了一下深淵的頭。
毫無阻礙地毆打這個欠打的家伙的腦袋。
話說回來,深淵毛雖然短,但是手感居然很不錯。
于是葉重華又拍了一次才收回手。
深淵被打過一遍,這才安靜下來,不鬧了,就瞅著葉重華。
「你干嗎?」板著臉開車的葉重華問道。
「……剛見到你好像有點太興奮了。」深淵同學自我檢討。
「人來瘋。」葉重華下了斷語,之後也沒再說什麼,因為深淵打算落腳的地方就快到了。
在不久之前,葉重華還覺得,深淵作為一個學生,做事還是挺靠譜的,然而在不久之後,他就覺得自己白(在心里)夸獎深淵了。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這幾天太冷手指被痛壞了所以懶得碼字(誰信你,但是我今天還是來了,這就是男人的承諾!
總之大家好久不見!謝謝•米米bao、為賣萌而生、女子薄涼、白孜夜、梧桐、榕樹一棵、阿怡家的糖的地雷,來群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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