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玉剛走,雲清便坐在地上思索起來。她有些想不通,這樣一個嬌俏可人的女子,從善到惡,從黑到白,為何會變得如此之快。
正想著,就听到了外面幾個衙役倒地的聲音,緊接著,就看到一個一身紅衣的蒙面女子,出現在了牢前。
那女子將臉上的布摘了下來,正是耶律楚紅。
雲清趕忙起身來到門前,焦急的說道︰「這個時候,你不好好的找個地方躲著,還來這里做什麼?」
楚紅笑了笑,但那笑容明顯有些苦澀︰「別說了,我救你出來!」
說著,她就要開那鎖鏈。雲清一把將她阻止︰「不可。」
「為什麼?」楚紅一臉驚訝。
「我走了,你就真的說不清了。」說著,雲清就靠著那門,靜靜的坐了下去。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這個?是我的名聲要緊還是你的命要緊?」
「你要緊。」說完,雲清也感覺此話有些不對勁︰「我是說,你的幸福要緊。」
她見楚紅一時間呆在那里,就繼續道︰「曾經,我有一個很好的朋友,她和你很像。可是,最關鍵的時刻,我卻沒能救她。現在,我不想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了。」
說著,她深吸了一口氣︰「柳如玉想讓我誣陷你主動勾引,可見,這所有的一切,都是這個女人設計陷害的。她既然可以請動那刑部尚書主動來府里拿人,而且是越過吏部提審,想必,背後一定做了不少文章。如果我此刻逃走了,就真的證明,我們有那苟且之事了。」
「我不怕,先活命要緊!」說著,楚紅就又要開那鎖鏈。
雲清忙按住了她的手︰「雖然你這幾日沒說,但我知道,你對王爺一片深情。如果此事發展下去,你想過沒有,你們還如何能在一起?當然,我不是說王爺會誤會你我,只是,如果此事傳揚出去,必定天下皆知。到時,縱然王爺想留你,那王府,你又如何能呆得下去?」
听到這些,楚紅也沉默了。確實,雖然她這些天刻意的表現出了對慕容風的無視,但是,在她心里,確實是放不下那王爺的。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在雲清的心里,也已然認定,這楚紅,無論是人品還是膽識,無疑是王妃的最佳人選。
「可是……」她看著雲清後面那陰森的牢獄,又怎麼忍心讓雲清為了自己而屈軀于此?更何況還要面臨那砍頭的危險!
「楚紅,回去吧。以後好好對待王爺,替我好好的幫她,你行的。還有,不要再擔心我了。我不一定就會死在這里,畢竟我雲清還是朝廷命官,諒他們也不敢不告之朝廷,就草菅人命。」
說完,她就背向楚紅,一個人躺在那稻草之上,裝作睡覺的模樣,不再看她。
楚紅見此,呆呆了站了一會兒,最後,也只好低下頭來,帶著復雜的心情,默默的出了這監牢。
待她走遠了,雲清才又重新坐了起來。剛才的話,她其實純粹是為了安慰楚紅,以現今的形勢,如果她不按那些人的意思誣陷楚紅,恐怕,還真的是難以再出去了。
她抬起頭來,看著那監牢遠處那黑暗的深淵,想著自己這十年來跟著慕容風一起成長,一起打拼的種種。她笑了笑,心里默念道︰王爺,你可要好好對這楚紅姑娘,也不枉屬下為你走此一遭了。
……
事情發展的很快,在雲清的意料之中,也在她的意料之外。意料之中,柳如玉一伙會強行逼供;意料之外,沒想到他們如此的心急,一夜間,竟然提審了她五次。最後,不管什麼結果,當堂審判,天亮後,將雲清推出城門,斬首!
雲清看著柳如玉那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不禁在心里笑了笑。想來自己征戰沙場,為國御敵無數,沒想到,最終竟然死得如此莫名其妙。
也罷,雲清嘆了口氣。人生,可能就是如此,變幻莫測,長短不定。不過想想自己死後,身邊兩個最親最近的人能走到一起,也不是一件壞事。想到這,她笑了笑,不管柳如玉在背後如何咆哮,她還是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那大堂。
听著外面打更的聲音,她知道。天快亮了。想著馬上就要去見娘親了,她又伸手從懷里掏出了那枚絲帕,默念道︰娘,孩兒終于能夠見到你了。
正在迷迷糊糊之際,就听見牢門被打開的聲音。她睜開眼,坐了起來,向來人道︰「走吧。」
剛想起身,就見那人向左右看了看,給了旁邊獄卒幾兩銀子,然後就把他們請了出去。
雲清有些奇怪,都這個時候了,難不成那柳如玉又來耍什麼花樣?
「雲將軍,是我。」來人輕聲說道。
「你是……」
「您忘了,在那清遠寺?」
雲清一听「清遠寺」,想起來了。這個人,好像是一直跟在黃居士身邊的。
「你是太子殿下的人?」雲清問道。
「將軍好記性。正是奴才。奴才是奉了殿下之命特地來救雲將軍出去的。」
……
天亮之時,雲清正被獄卒押解著趕往刑場,就遠遠的看見有一匹馬疾馳而來。近了,才看清那馬上端坐一人,正是當朝太子,慕容啟。
眾人見太子勒馬攔在當中,自然不敢造次,立即跪下行禮。太子指著為首的小吏,喝道︰「雲清乃我朝廷命官,你們不知會吏部,不上奏朝廷,就私自將人處決,眼里還有沒有王法!」
幾個人听罷,頓時嚇得體如篩糠。可心想卻想著︰關我們什麼事,上頭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罷了。
但見那太子滿臉怒氣,誰還敢再多一言。
在慕容啟的命令下,幾個獄卒哆哆嗦嗦的打開了雲清的枷鎖。
慕容啟懶得再理他們,當雲清將那枷鎖卸下後,他就一把將人拉到了馬上,兩人便飛奔著朝著皇宮的方向去了。
……
御書房內,慕容遠途听了柳如玉和李文廣的敘述,不禁龍顏大怒!他「啪」的一聲將一只精巧的青花瓷茶杯摔到了地上,怒視著下面跪著的雲清︰「大膽雲清!你還不向朕從實招來,方才這兩位所言,可否屬實!」
雲清靜靜的抬起了頭。
一瞬間,慕容遠途有些呆住了。這個人,怎麼總感覺在哪里見過一般?為什麼每次看到他的臉,都會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覺?
正在他錯愕之時,就听下面的雲清答道︰「回皇上,臣並未做那不齒之事。」
一旁的柳如玉听罷,立刻搶著跪在下面,說道︰「已經被抓了現形,你還如何狡辯?」
「我……雲清……」
慕容啟見她在那猶猶豫豫,終于按捺不住,搶先一步走到了眾人面前,對著上面端坐的慕容遠途說道︰「回稟父皇,兒臣以項上人頭擔保,雲清絕不可能與那西越公主有一絲的瓜葛!」
說完,旁人還未怎樣,下跪的柳如玉卻一臉驚訝︰「你,你,太子,你……」
慕容遠途無視柳如玉的反常,低聲說道︰「啟兒,你以何保證這雲清未做此類苟且之事?」
「因為……」慕容啟看了一眼雲清,見她正一臉茫然的看著地面,不知道注意力究竟還在不在這里。
「因為,雲清是個女的!」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震驚了。同時間,一起看向雲清。可她卻還在那呆呆的看著地面,好像根本沒有听到這邊在說些什麼。
太子也不管她如何反應,就把自己怎麼遇見雲清,又如何知道雲清是個女子的事情,挑著重要的簡單的說了一下。當然,他沒有在這眾人面前說他看到雲清月兌的差不多的那個場景。
慕容遠途听罷,看向下面的雲清,說道︰「雲清,抬起頭來,太子所言可否屬實?」
雲清這才慢慢的將頭抬起,輕輕的說了句︰「回皇上,太子所言確是實情,雲清確實是個女子。」
「如果是這樣,那麼,雲清就確實不可能與西越公主有什麼瓜葛了。」慕容遠途慢慢的說道。
一旁的柳如玉一听,卻急了,她「噌」的一下站了起來,也不管什麼君臣禮節了,指著雲清,怒視道︰「皇上,以我北齊的律法,女子不可入仕,她雲清居然女扮男裝,蒙騙了我平王南府十年,請問,這該如何定罪!」
慕容遠途看向了一旁的刑部尚書李文廣。李文廣立刻會意的走上前來,躬聲說道︰「女扮男裝,欺君罔上,論律,當斬!」
柳如玉一听,立刻翹起嘴角,心想︰雲清,我就不信,今天還弄不死你了!
其實,如果是平時,柳如玉和這雲清之間,還真的是沒什麼仇隙。可今天,卻是不同以往。
那夜,她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心里自是清楚。而今天,事情發展到這個局面,是她始料未及的。特別是太子慕容啟那一副極力為雲清開月兌的樣子,徹底的惹惱了這個本來就心智未愈的女人。
于是,她就將這所有的怨氣,一股腦的撒在了雲清身上。她忿忿的想道︰如果不是這個雲清誓死不肯在那供詞上畫押,自己也不會落得如此被動,落人笑柄!所以,無論如何,這個雲清,今天必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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