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天也黑了。雲清和黃居士踩著濕滑的青草地,一路向後面找去。還好,走了沒多時,就見那幕色之中,現出了點點光暈,想來便是那管家說的農舍了。
叩開柴門之後,雲清驚訝的發現,這開門的竟然就是白天遇到了那位老者。
老者也認出了二人,立即熱心的將他們讓進了里屋。他的老伴一見這身著喜服的兩人,也沒多說什麼,就忙給收拾了一下房間,待二人草草的吃了些東西,就帶著他們去後面休息了。
老婆婆走後,雲清也不顧黃居士的反對,以透氣為由,搬了把椅子靠在外面的門板上眯了起來。
那老婆婆看著雲清疲憊的樣子,不禁搖了搖頭,心里默默的嘀咕著︰「這大雨天私奔的小兩口,也真是不易。」想著,也便回去睡覺了。
天還沒放亮,雲清一睜眼,就發現自己已經被黃居士扶到了屋里。其實,這黃居士夜里也曾出來過幾次,想讓他一起進去睡,可見這雲清已經坐在那里睡著了,便也不好再打擾她。早上一睜眼,就想到了她還在外面,急忙過來看她,這一看不要緊,發現她已經臉頰發紅,再一模那額頭,燙的厲害,想來是連夜奔波,又遇這大雨,風邪入侵,患了熱病了。便急忙將她扶了進去。
正當黃居士將她扶到了床上,關切的用手模著她的額頭時,就听那門「 當」一聲,兩人尋聲望去,正好瞧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正一臉陰郁的看著他們。不是旁人,正是慕容風。
雲清忙扶著床坐了起來,然後勉強下了地,弓身施了一禮︰「王爺,您怎麼來了。」
「看來,我來的很不是時候!」慕容風瞥過二人的喜服,還有那親密的動作,口氣冰冷,面色陰沉的說道。
還未等雲清解釋,就見慕容風轉而看向黃居士,似笑非笑的說道︰「太子殿下,六弟是不是打擾到您清修了!」
太子?雲清回過頭去看了看黃居士,此人竟是太子?
她只知道當今太子是皇後的嫡長子,是留影公主一母所出的親哥哥,要說這本人,她還真是沒有見過,甚至都極少听到過關于他的傳聞。怎麼也沒有想到,黃居士居然就是太子?
她驚訝的看著黃居士,一時間不知道要如何反應……
太子慕容啟,也就是黃居士,看了看雲清,尷尬的說道︰「雲老弟,對不住了,本王不是有意要瞞你的。對了,你和六弟認識?」
雲清听罷,才反應過來,趕忙深施一禮︰「回殿下,雲清確實與平南王爺相識。」說完,她就禁不住扶了一下旁邊的桌子。
慕容風剛想過來扶她,沒想到太子卻搶先一步扶住了她,而且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她抱回了床上,頭也沒回,一邊模著雲清的額頭,一邊背對著慕容風說道︰「既是朋友,六弟,你就將她帶回去好好醫治一下。為兄還有要事在身,就不奉陪了。」說完,他就站起身來,朝著慕容風微微笑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腰帶,大踏步的出去了。
慕容風瞥見了他剛才無意間的那個動作,又看了看正躺在床上昏迷的雲清。雖然他相信雲清不至于做出那等之事,但想到兩人昨夜可能共處一室,而且又同著喜服,頓時感覺怒氣難消,厲聲朝身後的隨從說道︰「趕緊把她帶回府去,別在這給本王丟人現眼!」說著,就怒氣沖沖的下了山。
一邊走著,他一邊還想著︰自己風風火火的從軍營趕回來,本想著抽空帶雲清出去散散心,可卻听那喬翊說雲清已經兩個晚上沒回來過了。心里擔心她,便急匆匆的四處去尋找。禁軍營沒有,又打听到了這清遠寺,可趕過來一看,還是沒有。在門口小沙彌的指引下總算找到了這安闕山。整整在這山里繞了大半天,終于找到了這間農舍,卻听那老婦人說有兩個私奔的小兩口昨夜來過。當時還懷疑是不是雲清,可推門居然真的看到了身著喜服的兩人!而且似乎還很親密的呆在一起,真是想想就覺得氣憤!
他也不管後面的人走的快還是慢,大踏步的就先行回了王府。
直到坐定之後喝起了下人們遞過來的茶,心里的怒氣還是難以平復!再看到那風風火火的走進來的喬翊,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所以當喬翊問及雲清在哪里的時候,他沒好氣的說道︰「誰也別管她!我看她精神好的很!」
可說歸說,他哪里能真的放下她來不管。當即叫了忠叔去請城里最有名的大夫,交待了幾句之後,隔著圍幔,就讓那大夫給雲清號了脈。
大夫略微診治了一下,就皺起眉頭,問向忠叔︰「請問這位小姐是府中何人?」
忠叔尷尬的咳了一下,心想,怪不得王爺交待要讓大夫隔著圍幔給診治,原來這京城第一名醫確實名不虛傳,只號了脈就能辨出男女來。見四下無人,忠叔忙把門給關了上,然後小聲向那大夫問道︰「不知先生為何問及于此?」
大夫略微想了想,便說道︰「老夫需要查看一下這位小姐胳膊上的朱砂。」
這忠叔可犯了難,雖說從小看著雲清長大,也看慣了她女扮男裝的模樣,但說到底,這雲清還是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于是他決定還是去找慕容風,這事兒還是讓他定奪吧。
慕容風一听要看朱砂,就皺著眉頭說道︰「看朱砂干什麼?難不成她懷孕了?」大夫正在品著茶,一听此話,頓時咳了起來。旁邊的小徒弟馬上過來給捶打後背。待那大夫的氣息恢復平穩,立時擺手說道︰「王爺言重了,此話萬不可亂講,雖然老夫不知這位小姐的具體身份,但依我多年行醫的經驗,恐怕,這位小姐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吧。」
慕容風一听,頓時感覺心里舒暢了許多。然後對那大夫說道︰「如果是為了診治,那就請便。」
忠叔將那小徒弟帶了出去,只留下慕容風和大夫在房里。慕容風輕輕的將雲清的胳膊從被子里拿了出來,然後將袖子向上挽了挽,立時看到了一枚點在她上臂內側的朱砂記。看到那抹艷麗的紅色後,他感覺自己的內心又重新恢復了平靜。
待那大夫仔細的查看了一番,便示意慕容風將她的胳膊放回去。
「王爺,老夫有一事,不知當問不當問?」
慕容風點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這位小姐可是府中的夫人?」不過說完,他便立時搖搖頭,自言自語一般說道︰「老夫真是糊涂了,她還是個姑娘,怎麼可能是貴府的夫人。」
「先生有什麼話就請直說。」慕容風看他吞吞吐吐的樣子,很是不耐煩。
只見那老先生一拱手,說道︰「多年前,老夫也診治過一位患同樣病證的女子。按理說,這種熱病只是感了風寒,喝幾劑湯藥,休養幾日便無大礙了。但老夫發現,那位女子,還有現在府上的這位小姐,都有一個共同的之處,那就是,她們的體內似乎都有一種陰邪之氣。而且,方才老夫也觀察了,她們胳膊上的朱砂,無論外形,還是色澤,都不同于我北齊普通女子的印記……」
慕容風听的有些雲里霧里,便打斷他道︰「請先生明言,她到底是得了什麼病?」
老先生捋了捋自己的胡須,說道︰「並無大礙,吃幾附藥,調養幾日即可。老夫想說的是……這位小姐體內邪氣太重,最好不要婚配,否則會對未來的夫婿不利。」
慕容風一听,心想什麼狗屁道理,不結婚,那還孤老一輩子不成?恐怕是為了賣弄醫術故弄玄虛罷了。當即交待了忠叔,給了那大夫銀兩,命他此事不可外傳,便重新回到雲清那里了。
看著她被高熱燒紅的小臉,慕容風關切的在她臉頰上輕撫著,心里忍不住要怪她,有什麼事情不能和自己說,非得冒著大雨跑來跑去。可一想到她和太子的那一幕,心里還是忍不住有些氣憤!
走出來的時候,正好遇見了忠叔,忠叔看著他,又看了看房內的雲清,欲言又止。
慕容風正想吩咐下人去煎藥,忽聞前院來人說軍營有急事要報。忠叔便沒再說什麼,示意他趕緊過去。他猶豫的看了看雲清的床榻,忠叔自是明白,叫他一切放心。他在那站了會兒,便點點頭,前往軍營去了。
那邊,慕容風去了軍營,暫且不提。這邊,忠叔從下人手里接過湯藥,正想去雲清的房間,就迎面撞見了急匆匆跑過來的喬翊。
喬翊見他端著藥碗,一把奪了過來,開口便道︰「這活兒可不是你們大男人干的。我真懷疑慕容風的腦子里成天都裝的什麼!不讓丫鬟過來伺候,反而讓一個大叔過來喂藥!」說著,她就端著那碗進了雲清的房間。忠叔再想阻止,也來不及了。無奈,就由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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