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情宮,碧桐院。
嘎啦一聲,一面綠幽幽延滿爬山虎的岩壁,一分為二,緩緩拉開。清桐一身青衫,銳利的雙目掃了一眼四周後,邁腿大步走了進去。
「屬下拜見清左使!」玄衣弟子見了來人,紛紛下跪。他們低著頭,身上的衣物被尖銳的東西所勾破,顯得有些襤褸。清桐低頭,俯瞰了一眼,卻是那四個心月復,他一抬袖,命他們起身,平日里一向溫舒的眉心輕擰,他雙手負背,慢慢踱了幾步,才微嘆道︰「人送到安全的地方了?」
那四個玄衣弟子,聞言,面面相覷了一會,復又下跪,誠惶誠恐道︰「屬下失職……在崖底尋了好久,都沒有找到她。」
「怎麼回事?」清桐回頭,眸中帶了厲色,沉聲道。
「屬下們到了崖底,並未發現嫣夜來得蹤跡,屬下擔心她是否被樹木擱在了山崖的半腰,于是又翻上崖找了一遍。」那個玄衣弟子說著,慢慢從衣服的夾層里掏出幾片,被崖壁勾下的衣服碎屑,上面還染著血跡,低頭道︰「屬下們,只找到這個……」
清桐伸手握住了那幾片衣物碎屑,指節分明的手,青筋隱現。清潤的眼中滿是痛惜和歉然,他算好了一切,包括她傷後的去處、衣食住行和必要的解釋,卻獨獨算漏了這一點。她現在會是在哪里,落入了誰的手中,又或是已經成了野獸的肚中餐?!……他緊緊的攥著那塊染血的衣服,過了好一會,才開口道︰「讓情報網的頭領來見本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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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桐院,前院。
清桐滿面肅然,邁著沉重的步伐走進院門,卻見跪了一地的玄衣弟子與紅衣女衛。他皺了皺眉,大步走向臥房,還未進門就望見了華寧修一襲雪衣,站在房內對著自己臨摹的一幅丹青出神。他雙手負背,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夜風穿堂而來,吹起他寬大的衣袖,顯得他往日長身玉立的身影格外的蕭索。
「宮主。」清桐抿了抿唇,終于上前道。
「是否尋到了人。」華寧修依舊是對著牆上的丹青,語氣雋淡,听不出半分的異樣,
「還沒有。」清桐皺了皺眉,垂首道。
聞言,華寧修收回在牆上的視線,轉身看著清桐,正要說什麼,忽的看見了清桐手中攥著衣物,風輕雲淡的臉倏地一下變了變,他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向清桐,眼中的某處凝聚在一起,注視著他手中的衣物,他走到清桐的身邊,停住腳步,淡漠的眸中終于涌進了一股暗流,他有些按捺不住的握了握拳,側頭看著垂首躬身的清桐,削薄的唇微微蠕動了下,最終還是沒有開口。過了好久,他才松開了緊握的拳,淡淡道︰「繼續找。」
清桐在一旁點頭應下,看著華寧修離去的身影,皺了皺眉。驀的,眼楮的余光掃到他黑色長靴底下的一片葉子,原本肅然的臉上又添了幾分不明的神色。那是千葉花的葉子,千葉花生長在千丈崖的崖壁上,平常很難采到。他又仔細的看了一眼,才發現華寧修身後的一處袍角也已被樹枝勾破了好幾個洞。這個男人明明親自去了千丈崖尋人,為什麼還在這里裝作若無其事的問情況。在他的身影沒入夜色的那一瞬間,他分明察覺到了這個男人的異樣。他低頭看了看手中染血的衣物碎削,溫潤的眸子變的幽深起來,他是緊張找不到她這個人來做替身,還是……怕失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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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總是一副天高雲淡的樣子。天空澄碧,縴雲不染,遠山含黛,和風送暖。在王府內足不出戶的歇了兩日,嫣夜來終于有些悶慌了。這日,用了早膳後,由婢女引著路,去閣樓前的一處花園散步。身上的傷愈合了不少,但稍稍一動,仍舊還是很疼。
她慢慢的走著,一邊看著周圍的精致,一邊用眼楮的余光瞟向身後不遠處的那個黑衣侍衛。自從那日,沐御天說了看好自己以後,雖說是好好看管,卻再沒有別的多余的侍衛來守著,只他一個人而已。但是,這個人看的著實緊,除了就寢,他幾乎都沒有離開自己十米以外過,像個柱子般,走哪杵哪。
嫣夜來頭痛的擰擰眉,準備走向一個九曲橋圍城的魚池。忽而,耳邊傳來一串女子清脆的笑聲。嫣夜來舉目望去,卻是那日跟著沐御天在這邊喂魚的女子,沐王府的王妃?她依舊是在那里喂魚,柔女敕潔白的手抓著小把魚食,扔向湖里,立刻引的一群五顏六色的小魚竄過來奪食,一旁的丫鬟看的興高采烈,開心的直拍手叫好。許是太過興奮,她白璧無瑕的臉上已經有些緋紅,秀氣的瓊鼻上也冒了些薄汗,但還是和身邊的丫鬟有說有笑的。
嫣夜來頓了頓腳步,轉而一想,還是準備回去。正欲轉身,就听到身後女子婉婉悅耳的聲音︰「這位姑娘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