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氣憤難當,竟敢侮辱他,蔑視‘碧海賢莊’之人絕不可容忍,但宋之如卻不自覺的眼神低埋,縱是見過數多大人物,數次大場面的他也不敢與之眼神相視,此人渾身莫不散發著仿若能傲視天下般的尊威。
再看一眼自己心疼的妹妹默然垂淚,宋之如暗嘆,妹妹啊,如此男人豈是你能駕馭的。
終究還是不忍心,不過這次宋之如顯然語氣緩和不少,「我就這麼一個寶貝妹妹,倘若她想要的就算傾盡所有,宋某我也在所不惜。」
言下之意嫁妝可用他所有來換,但卻不知他是在魯班面前班門弄斧,皇儀冽從鼻腔冷笑一聲,撇撇嘴道,「宋莊主的家底恐怕只是偟某冰山一角,不值一提。」
被他如此奚落,宋之如顯得萬分挫敗與驚恐,顫抖著嘴唇問,「你,你究竟是何人?」
想他「碧海賢莊」雖不是天下首富,但卻也能排上前十的名號,加上朋友眾多,幾乎無人敢不給他薄面,可眼前的男子居然言談不無鄙夷,他究竟是何來歷?
皇儀冽彎彎嘴角,不屑的說「這天下都是我的,還會在乎你一個小小‘碧海賢莊?」
說完在一群人震驚惶恐的目光中幾人瀟灑離去。
坐在馬車上,凌雅風想起皇儀冽那句「難道宋莊主是想逼婚不成」笑得如同迎風怒擺的櫻花,片片枝葉亂顫。
那位宋家二小姐可能自此以後再也不敢自負高傲了,想到這里凌雅風又覺得有些對不住她,不過轉念一想,自己有什麼好對不住的,該反省的是另外一位馬車上的主才是吧。
這樣做著自我調解,漸漸才又釋懷開來。
靈兒見主子心情極好,也跟著開心,看來她家主子慢慢就要展露鋒芒了。
一大早清晨的街道上也沒有什麼行人,空氣中還飄蕩著些許露氣,凌雅風打算趁此機會小憩一翻,就倚躺著睡了過去。
不多久她就被一陣吵鬧驚醒,睜開雙眼揉揉有些發麻的太陽穴,「靈兒,這是怎麼了?」
靈兒掀開窗簾向外張望一下,「不知道,只是前面好像圍了不少人。」
估計是前面出什麼事了吧,那麼多人結聚在一起,這應該符合主子口味,她不是最喜歡看熱鬧的嗎,這樣想著,轉頭一看,凌雅風都已經拉開轎簾步了出去。
靈兒一陣搖頭無語,這主子真是做的比她想的還快。
利用自己嬌小靈活的優勢,凌雅風很容易就打入內部,這一看呼吸好像瞬間被抽空了。
地上死去的人明明白白的就是凌嬋!
怎麼會這樣?凌雅風無法置信的雙手緊緊掩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控制不了痛哭出聲。
昨日凌嬋那滿懷希翼,憧憬遠望的樣子還清晰深刻,此時卻是了無生氣的躺在冰涼堅硬的地上。
她不是尋夫家去了嗎?她不是說會守在這里等著心上人抬著花嬌娶她進門嗎?
怎麼會這樣?
人群里有人談論開來,有人用手指指點點,全是冷漠閑然的表情,眾人的話她卻听不真切,掩耳虛弱的倒退幾步,皇儀冽快步上前穩住她墜落的身子,依偎在他懷里,凌雅風顫動得厲害,他強而有力的擁抱支撐住她欲裂的心。
埋首于他胸前,仿佛有了依靠的力量,緊繃的情緒聚然瓦解,凌雅風失聲痛哭起來,凌嬋雙目澄澈的企盼模樣深深撕扯著她。
張德子小心來到人群附近,「小哥,地上這位姑娘是如何死的?」
那人睨了他一眼,「你們可認識?」
張德子點頭哈腰,「有過一面之緣。」
那人又說道開來,「唉,可憐啊,听說她是來尋夫家的,不料夫家卻舉家搬入天都,她原也打算追去,只可惜別人已經娶了朝中大臣之女,早已入朝為官,光耀門楣去了,誰會記得她,喏,她這一想不開就撞死在這里啦。」
說完人群又是一陣沸騰。
凌雅風听到人們的議論,小手將皇儀冽的前襟揪得更是老緊,埋在他胸前淚流不止,
凌嬋啊,凌嬋,你的愛愛得純粹熱烈,恨也恨得如此悲壯絕然。
知道她是心思細膩,藏不住悲喜的人,皇儀冽只是一邊撫慰的輕拍她後背,一邊低聲勸道,「好了,好了,別太傷心,這也是她命中注定,我們先替她安置後事吧。」
為了釋化她的悲傷,此時他也只能轉移她注意力,從他胸前抬起一張哭花的小臉,凌雅風點點頭,「嗯。」
凌嬋,也許你並不想離開心上人的家鄉,所以你才選擇在他的故里結束自己的生命,是嗎?
凌雅風吸吸鼻子,帶著濃濃鼻音來到張德子面前,「有銀子嗎?」
張德子從懷里掏出一錠金子,眾人一看那亮花花的光澤,「哇~」
接過金子,凌雅風抬眼環視一下人群,來到一位面像老實的壯漢面前,「這位大哥,可否麻煩你替我朋友找一處安身之所,若這些不夠還有。」說著就要張德子再掏一錠出來。
那位壯漢急忙接過沉甸甸的金子,「夠了,夠了,姑娘好說,放心,我一定替她找塊風水寶地,讓她在天上安安心心。」
凌雅風心里一陣悲涼,笑得牽強,「那就有勞大哥了。」
看她並不打算跟隨著去,皇儀冽柔聲細氣的問,「你不去?」
搖搖頭,凌雅風只是拉著皇儀冽的衣袖,「老爺,我們走吧。」
凌嬋,請原諒我對愛也有向往,多看你一眼我怕我會失去愛人的勇氣。
看她憔悴失神的模樣,皇儀冽一陣心疼,擁著她離開,第一次上了凌雅風的馬車。
靈兒與張德子坐在趕車位上,此時車內只有二人,凌雅風安靜柔順的靠在他懷里,貪婪的吸取著他懷里的溫度好似這樣就可以穩定她的心神。
腦里一片空白,她不願回想凌嬋美好的笑容,更不願再憶起她殞逝的慘狀,明明對愛那麼虔誠渴望的人卻被愛傷得支離破碎,她怨嗎?怨那個她毫無保留傾盡所去愛卻拂袖而去琵琶別抱的男人?
兩個相愛的人到底是為什麼?
空洞的眼神慢慢聚焦看著皇儀冽,「你知道的是不是?」
那些人曾經說過,說他娶了朝中大臣的女兒,還入朝為官,眼前的人不可能不知,不然那日在茶館他不可能對她那樣一問,可笑啊!原來只有自己和凌嬋像傻瓜,痴痴幻想美好結局,其實只是徒增別人的笑料罷了。
這樣想著,凌雅風憤然的看向他,眼中的仇恨直直撞擊啃噬著皇儀冽。
面對她失望怨恨的目光,生平第一次,皇儀冽覺得有些緊張,他們的關系好不容易才進展到這一步,接下來似乎都已經水到渠成了,他不想又把關系弄僵回到原點,他要的是她的甘心情願。
該怎麼與她解釋?偉大的皇帝開始犯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