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處都是刺眼的白,白色的病床,白色的牆,白色的天頂,白色的她。
空氣中蘇打水的味道濃烈刺鼻。
白然兒就這樣靜靜的躺在手術台上,身體的擦傷和猛烈撞擊使得她此刻就像狂風中的小花,僅僅剩下與泥土相依為命的須根。
東季珞煩躁焦灼的在手術室外踱步,生怕手術台上的她香消玉殞。
她是那麼美好而珍貴。
如果當時他能過去扶她一把,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如果當時拒絕她去山頂的要求,這一切也不會發生;
如果當時丟下她不管,現在的自己還是以前的自己,放d ng而不羈。
可卻是現在!
「唉!」
重重的一捶牆面,東季珞後悔不已。
「然兒,我的然兒。」
緊接著就見一名中年婦女哭著奔向手術室,就在要推開房門的時候卻被身旁的男子制止。
「好了,你冷靜點,醫生正在全力搶救我們的女兒,放心,會沒事,會沒事的。」
原來是白父和白母。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啊?嗚~~~我的然兒啊~~」
張靜幾乎是癱倒在丈夫懷里。
「好了,好了,沒事,放心啊。」
白良安艱難的拍著妻子的後背,安慰她也是在堅定自己。
他們是白然兒的家人?
東季珞剛想上前,就在這時,從拐角處又匆匆忙忙跑來一位男子,只見他氣喘吁吁,顯然是由于一路奔跑而致。
男子在白家人面前站停,深深平穩了一下氣息,「然兒呢?」
語氣焦急關心。
張靜已經泣不成聲,無力的搖頭,白良安穩住情緒,偏頭示意正在手術室內。
慕展風失神的後退幾步,雙眼頓時失去明亮的色彩,背靠在牆上尋找支撐。
他是誰?
東季珞暗暗揣測,會不會就是讓她哭那個人?
這時,警察先生走上來,「你們幾位是病人的家屬嗎?」公事公辦的口吻。
「我們是她父母,這位,」白良安指指已經無神的男人,「是他未婚夫。」
「我們女兒的情況怎麼樣了?」
「額,病人的情況要問醫生,不過是這位先生送她過來的,我們已經做好筆錄,看看你們家人還要了解些什麼。」
說完,警察看著站在一旁的東季珞。
其余三人眼光同時望向他,希望他能說出事情的原委。
東季珞上前幾步靠近他們,對上白家父母探詢的目光,仔細打量了慕展風一翻後,「我是在街上遇到她的。」
「那時她站在馬路中間,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連我按喇叭都沒听到~~」沒等他說完,白母一把拉住他的前襟,「所以你就撞上她?」說著就要往他臉上一撐。
幸好警察機警的把白母拉扯開,「不是,不是,你們先听他把話說完。」
白良安也上前摟住妻子,阻止她再次沖動。
接著,東季珞又開口了,不過視線卻一直對著慕展風,「然後她要我載她去山上。」
去山上?
慕展風痛苦的雙手握成拳,她看到了,她看到了,為什麼不叫醒他听他解釋,為什麼還像從前一樣那麼喜歡逃跑。
有時他真希望他的然兒能像刁蠻女生一樣對他的一切刨根問底,是怕自己傷心嗎,所以才不問,可他怎麼會舍得讓他的然兒傷心呢?
如果今天她不再是鴕鳥,那麼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他可以大聲的告訴她,他沒有背叛他們的愛情,這是一場假象,是那個可惡女人的布局。
可是~~~~
她去山頂,是因為自己曾經說過傷心的時候要往高處去吧,一直以來都是,自己說的話她都信奉得如同信仰,那是他的然兒啊!
他的然兒~~~~
心,痛得無以復加,恨那女人,也恨自己,還恨她。
看他自責得苦不堪言的模樣,東季珞證實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就是這男人吧。
「你胡說,我們然兒好好的去山上干什麼?」
張靜顯然接收不了自己女兒半夜上山的事實。
「我沒必要胡說,警察先生也可以證明,也許就是傷心吧,她一直哭一直哭。」
東季珞也陷入回憶的憂傷。
「她哭什麼?」
白良安想問個究竟。
「她沒說,也許~~」東季珞緩緩朝慕展風走去,「你知道答案。」
听到他的話,白良安和張靜同時看向慕展風。
听到他的話,慕展風抬起頭來與他對視,同樣優秀的兩個男人暗暗打量彼此,走廊似乎安靜得詭異,空氣中凝結著冰一樣的冷。
「你知道答案的,是嗎?」
良久,東季珞首先開口,聲音里有著控訴。
就是為了他嗎?
不可否認,他很英俊,比起自己不相伯仲,但他不信他的人品,否則不會讓自己的女人在別的男人面前哭得那麼傷心。
慕展風也盯著眼前的男人,同樣冷冽的眼神,「你是誰?」
為什麼剛認識就這麼急迫的替她維護?
男人的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男人不可小覷。
東季珞不做答,只是用一雙憤怒鄙視的目光射向他。
這時張靜從丈夫的懷里抬起頭來,「什麼答案?展風,你知道什麼?」
白良安也擁著妻子一起來到他們身旁,「難道這和你有關?」,目光有些悲憤的看著慕展風。
怎麼可能?
展風這孩子他從小看著長大,對女兒的疼愛他是看在眼里的,他和妻子甚至慶幸替心愛的女兒找到一個這麼好的歸宿,雖然他在雙方父母催促結婚的時候計巧的拖延,但男人志在事業,他也能理解,可現在事情的發展太過突然,倘若女兒是為了他才那麼傷心這也說得過去,畢竟這世界上能讓然兒那麼傷心的人和事也就只有他,可是為什麼?
張良安和妻子迫切的想要一個原因。
看著慕展風低頭默默不語,張靜推開丈夫,拉扯慕展風的手臂,「是啊,展風,你說,你快說,是什麼答案。」
嘴唇翕動了幾下,卻難以啟齒。
雖然然兒看到的不是真相,但卻是事實。
此時面對白父白母逼問的眼神,有生以來,慕展風第一次覺得喉嚨干澀灼熱,語不成聲。
看到如此猶豫的慕展風,白母心中已有猜測,「難道你?」
「不,然兒看到的不是真相,我是被人陷害的。」
慕展風大聲的想要辯解,卻發現是如此的蒼白無力。
然兒,他的然兒現在正躺在里面生死不明,全是他的錯,他又怎能替自己辯護。
也許,早就該在雙方父母的見證下完成婚禮,是他愚蠢自私的選擇自由,而他的然兒總是堅定的和他站在一起,不論結局對她是好亦壞。
總是那麼善良美麗的然兒,不逼他,不惱他,甚至小心的保持與自己的距離,怕外界新聞對他造成不利的影響,可是,如果她逼他,他發誓,他一定是會點頭的。
成為她丈夫,這也是他的心願。
只是現在,一切都顯得徒勞。
然兒,你醒來我們就結婚,好嗎?
此時的慕展風只能在心中悲涼的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