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隱身在花叢中,委屈和侮辱讓我不知該如何面對。我的頭發散了、脖根處盡是吻痕,幸好衣服還齊整,臉上除了眼楮哭得紅腫,也沒留下幌子。
將近黃昏,春兒她們一定四處找我用晚膳。收拾一下心情,用手攏攏頭發,又把衣領高高豎起,我緩緩起身抬步,欲回翠雨閣。沒走幾步,腳下一滑,跌坐在地上,扭了腳踝。我坐在地上杵著腿倒笑起來︰原來真是人倒霉,喝涼水都塞牙。笑完了又有些苦澀,愣愣坐在地上發呆。
忽然有個人從身後抱住我,動作輕緩,似乎帶些猶豫。本來就是驚弓之鳥,我下意識就掙扎,只听見他說「是我。」瞬間,所有的堅持和偽裝土崩瓦解,我靜靜倚在他懷里,靜靜哭泣。
他的下巴抵著我的頭頂,輕輕來回磨擦,「以後不會有事,不會有事……」聲音越來越低,幾乎低到听不見,低到比他的呼吸聲更低。原來這麼個冷人,懷抱卻如此溫暖。我不敢回頭,怕回頭一切又是場夢。這些年似乎他一直有我身邊,卻總是若即若離。我一把抓住他的手,還是如平常一樣修長、干淨,指尖微涼。
他剛才一定不是無意間過,可是我不想問,什麼都不想問,我只想今天發生的從來沒發生過。睡醒了不過是場夢。他反將我的手握在掌心,「我帶你回去?」我苦笑,「回哪兒?」他也一愣,「等你找好地方了,就回家去。現在,回翠雨閣。」
我的淚滑下來︰原來,並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在等,他也在等待。等一種選擇,等一個結局。
我扶著他吃力的起身,他欲抱我,我攔住,「想走走。」
「腳扭了還走,還是要讓太監來?」他微微笑,抿著好看的唇形。
「那借四阿哥當一回拐仗如何?」我看向他,自己眼楮雖然哭腫了,頭發雖然散亂了,心卻有些忍不住的雀悅。一直等待的,原來也始終等待著。
他扶住我,慢慢前行,腳剛扭的時候並不十分疼,我想走快些,他微嗔︰「明兒腫起來,可別喊疼。」扶著我,好象從前他手把手教我寫字——字是他的、力量也是他的。今天,每走一步,力量也是他的,通過身體傳遞給我,讓人莫名丹實和心安。
一路無話,一直到翠雨閣,春兒她們迎出來,見我的模樣才要說話,胤禛掃了她們一眼,慢慢開口︰「格格在花園里摔了一跤,扭了腳脖子,回去好生伺候,12個時辰後再用熱敷。」又道︰「今後格格出門,不論到哪兒,總要跟著個人。」說得春兒她們大氣不敢出,忙道「知道了。」才要上前扶我,胤禛一擋,扶著我繼續走到里屋。
屋里蠟燭都點上了,倒比外面昏暗奠幕要明亮得多。我突然害怕胤禛看見我狼狽的樣子,尤其怕他注意到我高聳的衣領下掩蓋著駭人的吻痕。
「天要暗了,你快回吧,讓春兒她們伺候就行。」我低著頭坐回到床邊,不敢在燭光下注視他的眼眸。
「我已向太子言明,索額圖之事另有主謀。」他才說完,我猛抬眼看他,內心狂跳︰誰是主謀?難道他把一切歸結在胤祀他們身上?
「索額圖結黨營私,被人參上幾本,再正常不過,一個忤逆之徒,有什麼主謀不主謀的說法?寶兒不明白師傅在說什麼!」我一口氣說完,害怕知道真實的答案。
他微愣,背轉身向著窗外,「你不該亂議朝事,我也不該。不過是告訴你放心……是我心急了。」
我悄悄打量他的背影︰堅強、,卻總是透著深刻的孤寂和落寞。不禁啞然,政治從來是沒有對錯的,我不能站在一個普通人角度去看待朝中嚴厲的胤禛、親和的胤祀,甚至是質樸的胤。在朝議事的每個人,都不能用七情六欲、是非對錯解釋清楚。包括太子,也不過只是個被寵壞的可憐小孩︰急切想得到,相信有一天即使真的得到,他也不會珍惜、不會重視。因為等待太長,夢想比現實美好得多。
他輕輕喟嘆一聲,轉過身來,「早些休息,我改日再來看你。」我別過頭,嗯了一聲。走到門口,他又說︰「別想太多,交給我吧。」聲音低沉,似乎隱著些怒氣,說完已抬腳出了屋門。
春兒跟著進來,端了水,要給我淨臉,我擺擺手,「我自己來吧。」她放置好臉盆,還是忍不住開口,「格格這是怎麼了?下午四爺和十三爺過來,奴婢道格格去了御花園。怎麼回來腳也扭了?」
我擺擺手,沉著臉道︰「今日之事,不要再說,總之和四爺他們無關,是我自己不小心。」說完略遲疑,想想瞞不過春兒,把衣領拉低了給她看。她倒吸了一口氣,想說又捂住自己的嘴。
「春兒,你進宮比我早,這宮里的事你懂的比我多。別再讓其他人知道,小月也別告訴她。就當什麼都沒發生。少看少听少說話,這些不用我來教。總之,你記住,不關四爺他們的事就是了。」她慌忙點頭,眼眶中已隱約見了淚光。
我又笑笑,「沒事,除了腳扭了,你家格格好著呢。」她不再多話,輕輕喚了聲格格,我拍拍她的肩膀,她的眼淚滑下來,又馬上被她擦干淨了,「奴婢知道了,以後不論格格到哪兒,奴婢都跟著格格。」
「嗯,春兒,你先出去吧,我不餓,乏了,想歇會兒。」真的累了,天氣熱、心情差,又遇這麼件莫名其妙的事兒。我只想倒頭就睡。
……
等我迷迷糊糊睜眼,燭火亮著,不知道什麼時辰,細听外面還有人聲,應該還早。喚春兒進來,對她歉意的笑,「春兒,我餓了。可有點心,隨便吃點。」她忙答應了出去,一會兒端著食盒進來。
「給格格預備著呢,還熱著,格格快吃。」又說︰「格格睡下後,四爺派人送了跌打的藥膏。」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個汝窯細瓶。我打開一看,黑乎乎的顏色,聞起來有股子雲南白藥的味兒。想起那年也是他和胤祥送來藥膏,他的用胭脂盒子裝著,我用來擦上的淤青。一下忍不住笑出聲來。
「格格笑什麼?直嚷嚷著餓,這會兒飯菜來了又光顧著看那個瓶子。」
我笑笑放下,低頭吃飯,火腿鮮筍湯就著涼青瓜,飯食雖簡單,心情卻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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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向太子同學致以真誠的問候!
沒辦法,為了寶兒的終身幸福,只有犧牲您老人家了!!
另:爭取今天再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