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完,那人轉頭回來,堆起笑來︰「想必你就是丁管事了?」
丁管事忙點頭,那人就接著說︰「請在這兒稍候片刻,管統領馬上就到。」
管統領?丁管事正疑問間,那人解釋道︰「就是管俊武大人。」
丁管事心想,自家二少爺終于成器了,竟然做到了統領的位置上,也不知是什麼統領。
于是他急忙轉頭跟車子里的管老太太和羊氏他們說了,又下車到後面的車邊,跟郭玉塘也說了此事油。
郭玉塘一听,心里一陣高興,總算有個人能來接手這一家人了,自己終于可以輕松一下。
管俊武當了統領?是什麼統領?這倒奇了,難道林我存也喜歡管俊武這種靠嘴吃飯的家伙,被他吹捧得不知東南西北,所以封了個官職給他郭?
郭玉塘叫丁管事︰「你把那報信的人叫過來。」
那人過來了,郭玉塘便說︰「這位大哥,你去叫管統領不用過來了,我們直接回家去,跟他在家里踫頭便是。」
那人陪笑道︰「管統領已經交待了,只要一看見你們,就立即通知他,不管在哪里,他都馬上趕到。」
郭玉塘奇道︰「他怎麼知道我們會從這條道上來?」
那人笑道︰「管統領在京師周圍的幾條道上都安排了人守著。」
郭玉塘有點感動,這需要好些人吧,看樣子管俊武還真成器了,可是……不對呀,他一向是跟支存真在一起的,這下怎麼會到林我存手下當統領了呢?莫非是他見機行事轉投到林我存手下去了?
等了半天還不見管俊武的蹤影,老的小的都不耐起來,郭玉塘再次叫來那人,那人只說管統領馬上就到,再次阻止了郭玉塘她們回家的想法。
郭玉塘心中狐疑,管俊武這是什麼意思,按理說得知家人安全回來的消息後,若是一時半會兒趕不回來的話,應該安排他那些手下護送家人先回家休息才是,怎麼倒叫一家老小苦等著他?
正在這時,遠遠傳來馬蹄聲急,管家人聞聲探頭一看,都被嚇了一跳,只見急速馳來一群馬隊,馬上的人皆穿著黑色的衣裳,在暮色中顯得十分陰沉。
那些人跑近之後,散開隊形,和先前那些人一起,將兩輛馬車團團圍住,手里的兵器全部指向馬車,一副大敵當前的緊張模樣。
在那隊伍後面,不緊不慢跑來一匹馬,馬上的人搖頭晃腦、左顧右盼,似乎在邊走邊欣賞路邊的風景。
郭玉塘看見那馬上的人就來氣,這管俊武也太不像話了,先把家人晾半天,現在又把她們當做敵人一般對待。
不過,看管俊武的氣色和打扮,倒還真像是混得不錯的樣子。
管俊武吊兒郎當地走到車前,先去跟管老太太和羊氏打了招呼,然後才來到郭玉塘乘坐的馬車前︰「娘子,好久不見,讓為夫我看看,嘖嘖,這麼瘦。」
郭玉塘按捺住心里的氣說︰「管俊武,叫我們老老小小地在這里等著你算什麼,現在趕快一起回家吧。」
管俊武打量著郭玉塘,心里想著自己的打算,招手叫那些黑衣人︰「走吧。」
有人就上來牽這兩輛馬車的韁繩,趕車的丁管事和阿杰也沒有多想,把韁繩交給了對方,車輛起步了,卻是往回走。
郭玉塘覺得不對︰「管俊武,怎麼倒往回走了,你要帶我們去哪里?」
管俊武的臉上露出了捉模不透的神色,沖自己的妻子笑著︰「自然去該去的地方。」
郭玉塘突然覺得不妙,丈夫說話的語調里有種胸有成竹的得意,她看向周圍的那些黑衣人,卻不由得心頭一戰,那些狡獪如蛇鼠的目光,竟然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看得她直打冷戰。
「管俊武,你做了什麼統領?」看著那些人的服飾,郭玉塘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管俊武既然任了職,怎麼不見他穿著公服,而他那些手下,也是同樣沒有穿公服。
管俊武「嘿嘿」一笑︰「這你就別管了,我現在官職大得很,說了你也不知道。」
「還是先回家去再說吧。女乃女乃身體剛剛痊愈,需要很好的休息,而且,她還掛著回去操辦一下公公和大伯的後事。對了,管俊武,公公和大伯的遺體安置在哪里?」
管俊武楞了一下,他慢吞吞地說︰「我這些日子不在家,爹和大哥的遺體嘛……」他拖長了話音,沒有說下去,這一楞一拖,更加引起了郭玉塘的懷疑。
「我們要先回家去!」郭玉塘大聲說。
車里的麴姨娘楞住了,二少女乃女乃她要做什麼?
管俊武看見郭玉塘的執拗,似乎也不想掩飾自己的行為了,他變了臉色︰「不行。走,加快速度!」
黑衣人本是牽著馬兒走著,一听管俊武的命令,立即跳到車轅上坐著,揚鞭趕馬,馬兒「的的的」地跑了起來。
郭玉塘看到馬車跑起來,益發覺得管俊武的舉止可疑,便叫道︰「管俊武,你要把我們拉到哪里去?你要做什麼?
tang」
管俊武也不正面回答,只冷笑著說︰「到了你就知道了。」
說罷便驅馬向前,車里人只听見他的聲音︰「給我看緊了,別讓她跑掉。」那些黑衣人回答「是」的聲音重重壓向管家人的心頭。
天黑十分,兩輛馬車被趕進了一個莊子,從車簾車窗的縫隙里,管家人可以看見這是一座龐大的石頭壘砌的建築群。
管家人被毫不客氣地趕進了一個小院,院門口站了幾個手拿刀槍的黑衣人,分明是把她們關在這里了。
管老太太直問︰「俊武,這是哪里呀?」
羊氏也叫起來︰「俊武,你把娘帶到這里來做什麼?怎麼不回家呢?」
管俊武站在院門口,眼楮只盯著郭玉塘,半天才說︰「你們怎麼那麼話多?好好歇著去吧。」說完就走了。
小院里有四五間房,看見管俊武並沒有派人來招呼,管家人只好自己動手,將各人安置好,晚飯有人送來了,菜色也還不錯。
大家心里忐忑不安,本來快要到家的喜悅被這半道攔截給攔去了大半,二少爺他要做什麼?誰也猜不透。
過了好幾天,管俊武才重新露面,羊氏有憋了一路一肚子的話想跟兒子說,可兒子連理都不理她︰「娘子,跟我走一趟。」
「去哪里?」郭玉塘戒備地問。
「去見一個朋友。」說著,有黑衣人就上來拉郭玉塘,根本不管她願不願意去。
郭玉塘被拖拉著出了小院,七彎八拐,繞到了一個房間前,那些黑衣人退了開去,管俊武上來一把拉住郭玉塘的手,將她帶進那房間里。
房間里早有一個人在了,听見有人進來的聲音,那人轉過頭來,郭玉塘並不認識那人,只見他個子很高,面容陰郁,似乎有點病容,腰身微微佝僂著。
看見那人,管俊武招呼道︰「支大哥。」
這一聲,郭玉塘恍然大悟,管俊武還是一直跟支存真在一起,並沒有到林我存手下去做事,不用說了,他把全家劫到這里,肯定有什麼陰謀。
郭玉塘正想著,就听見那支存真開口說話︰「想必這位就是管二少夫人了,久仰久仰。」
郭玉塘還沒來得及反應,管俊武就一臉熱切地說︰「支大哥,我把她帶來了。」
支存真指著一個座位說︰「弟妹,請坐。」說著,他自己也坐在了郭玉塘的對面。
管俊武看郭玉塘依舊站著,便一把將她按坐在椅子上,自己在她旁邊也坐了下來。
支存真有點疲憊地說︰「我叫支存真,弟妹也許听管賢弟說過。弟妹這段時間也受了不少苦了吧,不過,這種情況很快就會結束。」
他瞟一眼管俊武,接著說下去︰「明人不說暗話,何時能夠結束這種局面,就全仗弟妹你了。」
郭玉塘完全不明白支存真的意思,她也不開口,等著他說下去。
「弟妹也許听說了,如今這支家的天下,已經被一個名叫林我存的人奪了去,他為了取得這皇帝的寶座,竟然殺了我的父親……當今天子支高。」
郭玉塘听了只覺得好笑,雖然天下到底屬于誰說不清楚,可是支高稱帝的過程,實在不光明正大,所以也談不上奪不奪。
「我有心要為父親報仇,無奈那林我存一直對我追殺不止,致使我的手下也死傷不少,只能暫時避其鋒芒,隱居在這里。」
「這期間,我也想過多種辦法,可是……都暫不能實行,還好,多虧了管賢弟出了一個好主意,一個十拿九穩的好主意,使我對這支家天下的光復重又充滿了希望。」
郭玉塘看了看丈夫,只見他滿面得色,不由得心里唾棄,他能出什麼好主意?
「時間也很緊,我也就跟管二夫人明說了,請你務必幫我這個忙,將來得回天下,管賢弟伉儷就是我順昌國復國第一號功臣。」
「听聞管二夫人與那林我存是舊識,而且交情不淺,我想那林我存定然對管二夫人還念著舊情,就請管二夫人去與林我存約會,將這東西放進他的吃食里,你不必再做什麼,就大功告成了。」說著,支存真兩指間多了一個小小的紙包,沿著桌面向郭玉塘推了過來。
郭玉塘渾身發冷,這就是自己丈夫的好主意,沒有本事去真刀真槍地打,就只能用這種卑鄙的手段來害人。
「支公子錯了,我不認識那什麼林我存。」
「胡說!上次在重光寺我就看你們眉來眼去,一副老相識的模樣,怎麼現在還否認?」管俊武跳了起來,大概郭玉塘說的話讓他覺得在支存真面前沒有面子。
「你向來疑神疑鬼,看我跟誰都眉來眼去。」郭玉塘不甘示弱。
支存真見郭玉塘否認,陰陰一笑︰「我這管賢弟是不會騙我的,他說有就是有,弟妹不要再否認了。我也有其他辦法可以用,但這個辦法是最直接最有效也最省力的辦法,所以我才把你請來,好好跟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