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玉塘心里暗叫不妙,自家的行蹤早就被人看盡了︰「大哥,你說得不錯,當時我們的確租了七八輛馬車,雇了二十來個人來幫忙,但是現在因為已經快沒有錢了,無奈只好解雇了不少人,又退了幾輛馬車回去。」
那大漢听到這里,驅馬走上前來,用馬鞭挑起郭玉塘身後的車簾細看,郭玉塘心里亂跳,還好那輛馬車里乘坐的正好是管老夫人,正驚恐地瞪著一雙老眼看著他,旁邊一個戴孝的丫鬟模樣的人正抱著個孩子半掩住臉面,也露出一雙滿含著恐懼的眼楮盯著自己。
他摔下車簾,走到第二輛馬車前,再次掀起車簾,只見兩個同樣身著重孝的中年婦女嚇得緊緊擠在一起,眼里已經嚇得淌下了眼淚,那是管爾平的兩個妾室。
大漢摔下車簾,走了回來,把郭玉塘上下直打量,最後才甕聲甕氣地說︰「看你說的好像不是假話,不過,不留下點錢財說不過去。」
郭玉塘心里暗喜,表面上卻十分為難︰「大哥,我也不知道你們要多少,如果我拿得出來的你們嫌少怎麼辦?如果我拿不出來你們要的數目怎麼辦?」
「少廢話!有多少拿多少!」大漢瞪起了眼楮。
郭玉塘回身向自己乘坐的馬車走去,掀起一角車簾,示意芫均把自己早就分包好的一個小包裹拿給自己,又分別到另外車上去各自取了裝有銀錢的包裹,這是她事先交待好各人單獨包好的,拿給丁管事遞了過去。
那大漢狐疑地看了看丁管事︰「他是你什麼人?」
郭玉塘忙回答︰「他是我租用馬車的車行里的管事,前來押車的。」
大漢揮揮手,叫下面的人閃開一條通道,讓郭玉塘他們過去。
郭玉塘急忙道謝,登上馬車,匆匆催促車子前行。
今天跟郭玉塘乘坐一輛馬車的是麴姨娘,她睜大眼楮佩服地看著這個正房夫人,由衷地說︰「二少女乃女乃,我真佩服你。郭」
郭玉塘不說話,等著馬車駛過那些道旁的盜匪,跑出好遠去,才敢伸出手來︰「麴姨娘,你看。」
麴姨娘定楮一看,郭玉塘的手心里全是汗,雙手還在顫抖個不停,她這才知道,這個二少女乃女乃也是為了眾人強撐著,心里益加敬佩。
丁管事生怕有變,催促著馬車跑得飛快,車上的人被顛簸不已,也咬牙撐著,不敢叫苦。
原以為這事就算完了,沒想到才出幾里地去,後面就傳來了急促密集的馬蹄聲,丁管事只覺不妙,催促著車夫加力趕車,結果沒多大功夫,還是被後面的人追上了。
來者正是剛才那一伙強盜。
「咄,那賊婆娘,老子險些被你騙了!」那絡腮胡子大叫著,沖了上來。
郭玉塘嘆氣,沒想到還是沒能騙過去。
那些人又將幾輛馬車團團圍住︰「車上的人全部都給我滾下來!」那大漢怒吼著。
原來,羊氏嚇糊涂了,竟然遞出了裝有自己全部私房的那個包裹,郭玉塘怎麼知道,全數遞給了盜匪們,她們前腳走,後腳那些盜匪打開包裹一看,頓時知道肥羊剛從口邊溜走,于是拍馬追了上來。
女人們被拖拽著拉下馬車來,有人就開始哭泣,郭玉塘抬起頭,做著最後的努力︰「大哥,你想要什麼就拿去,只是不要傷害我的家人,而且,我們回忠孝縣還要趕很遠的路,又盡是老的小的,又怕路上生病,總得留一點點錢給我們吧。」
那大漢不信地看看郭玉塘︰「哼,你們這些有錢人,總是說一套做一套,留什麼留,再叫老子就連你們幾個女人一起帶走!」
郭玉塘不敢吭聲了。
那些盜匪跳上車去,將車上的東西掀下來翻找,看著盡是一些普通衣裳,便扔朝一邊不要,把幾個人的首飾匣子和銀錢包裹統統拿走。
丁管事看見那大漢的手下似乎連馬車都要拉走,心里大急,沒了馬車,這老老小小、嬌生慣養的主子們能走多遠?
他靈機一動,撲到那大漢的腳下直磕頭︰「好漢,好漢,這馬車可關系著我們幾個趕車人的身家性命,好漢如果將馬車拉走,我們留在家中的老小都沒法活了啊!」說著,想起主人已死,路途艱難,忍不住流下了淚水。
那大漢看了看,覺得丁管事還像是跟自己一樣的勞苦人,便揮手道︰「馬車不要動他們的,讓這些娘們也少受點罪。」
這時,有一個盜匪就一把拽住明光的手,把她往樹叢里拖,明光嚇得花容失色,連聲驚叫︰「救救我,二少女乃女乃!」
那大漢听見明光對郭玉塘的稱謂,臉色就變了,眼楮便惡狠狠地盯著郭玉塘。
春光膽子大,沖上去拉住明光的手,阻止著那人的進一步行動。
管老太太哪里見過這種陣仗,嚇得直叫︰「明光,明光。」郭玉塘不知從哪里來的勇氣,也沖了上去,狠狠一把推開那男子,將明光和春光護在身後。
那大漢冷笑起來︰「原來真是有錢人家的少女乃女乃了,這我倒還沒有嘗過。」周圍的盜
tang匪們听見他們的頭子說的話,都猥褻地笑了起來。
郭玉塘知道或許今天大家都逃不過去了,一行人中的男人們都被刀槍指著,誰也不敢動,什麼忙也幫不上,再怎樣全家都指望著自己一個人。
「大哥,盜亦有道!」郭玉塘只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了。
「這容易,只要你陪我睡上一睡,那麼我不但可以放過你,還可以放過你們所有的人、馬車,還可以給你一點點路費。」最後這一句話,那漢子是逼近郭玉塘輕聲說出來的。
管家人全部愣住了,這怎麼行,婦可殺不可辱,那邊羊氏就大叫起來︰「玉塘,就算是死也不能受這種侮辱!」
郭玉塘閉上眼楮,難道自己要像羊脂球一樣把自己奉獻出去,到時候會有人領自己的情嗎?
她睜開眼楮望向管老太太,這里,似乎只有她能給予自己支持,管老太太眼里透出的卻是一種求生的***,看樣子,為了管家,自己還真的只能獻身了。
「大哥,你說話要算話。」郭玉塘咬著牙齒說出了這句話,那邊宗媽媽就發出了淒厲的尖叫來︰「不行,二少女乃女乃,這位大哥,讓我替她吧。」
那大漢瞥了一眼宗媽媽,發出嘲笑來︰「你太老了。」
郭玉塘撥開春光抓住自己的手,走向那大漢,那大漢獰笑著,一把攫住郭玉塘的手,伸手便拉她的衣裳,郭玉塘偏過頭去︰「大哥,給我在家人面前留點顏面。」
那大漢有點驚訝,卻毫不猶豫,拖著她便往樹叢後面去,這邊羊氏就發出尖叫來︰「玉塘,要盡名節,盡名節啊。」
那大漢回頭看了一眼眾人,伸手便撕扯著郭玉塘的衣裳,一把將她推倒在地,當看見她滿身的傷痕時,大漢有點詫異,但他並不因此就停止了自己的行動。
郭玉塘咬住嘴唇,心里就想︰「不過是讓男人睡了自己而已,這個強盜和管俊武有什麼區別?」這麼一想,她內心平靜了一點,但胸口就止不住作嘔。
時間好像過了很久,天空中的太陽一點熱氣也沒有,郭玉塘全身冷冰冰的,身上被草葉樹枝劃出了一道道傷痕。
那大漢站起身來,一邊系著腰帶一邊「呸」了一聲︰「臭娘們,像條死魚一樣。」他勝利地走出樹叢,發現管家的女眷們全都掩住面孔,瑟瑟發抖,男人們也臉色蒼白地看著自己這個方向。
郭玉塘擦擦身上的唾沫,起身穿起衣裳來,還沒穿好就「哇」地一聲嘔吐起來,吐完了,她擦擦嘴,面無表情地走了出來。
旁邊的盜匪們听見自己頭目在樹叢後「呼哧呼哧」賣力的聲音,個個襠下蠢蠢欲動,這時,有人就大叫︰「大哥,你快活了,讓弟兄們也快活快活吧。」他的提議引起了盜匪們熱烈地贊同。
郭玉塘的臉色益加白了︰「大哥,你說話要算數。」
那絡腮胡子盯著郭玉塘,似乎在琢磨她到底是怎樣一個人,最後揮手道︰「放他們走。」
在其他盜匪們不滿的聲音里,郭玉塘艱難地爬上馬車,一句話也不說就躺了下來。
馬車跑出了怕有幾十里地區,天快要黑了,馬已經跑得呼哧帶喘了,丁管事才敢叫停車。
這時,羊氏也才敢大呼小叫起來︰「郭玉塘,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竟然***于一個強盜,不配做我管家的兒媳,你怎麼不去死!」
宗媽媽坐在郭玉塘身邊,拉住郭玉塘的手,光擦眼淚說不出話來。
管老太太听不下去了,掀開了車簾︰「羊氏,那種時候你怎麼不出頭去盡名節?事後在這里叫什麼?玉塘是為我們所有人才這麼做的,你不安慰一下玉塘倒還說她的不是,你還是人嗎?」
老太太幾句話說得羊氏不敢吭氣了︰「名節,要盡名節的話,得知爾平死的消息那日,你就應該跟著他去,那現在你也不用在這里說這些傷人的話氣人。」
老太太見自己鎮住了羊氏,這才顫巍巍走到郭玉塘的馬車前,探進身去撫模著郭玉塘︰「玉塘,別听你婆婆胡說,我們全家都會記得你的好,都會記得你為我們的付出。」
郭玉塘合著眼楮,什麼話也不說。
麴姨娘大為震撼,當年郭玉塘進門的時候,自己還對她孝女牌坊的獲得有點質疑,等到她為管老太太割肉療病的時候,她有點信了,加上平時作為正房太太來說,她對自己和小曲都頗為不錯,也就漸漸卸下了防備,跟她融洽相處。
到如今,郭玉塘竟然為了保家人的安全而獻出自己的貞節、自己的名聲,這是怎樣一種了不得的境界。
「盲目地殉節于事無補。」這是剛才她听見郭玉塘回答宗媽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