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事,還得靠老臣子們。
「鎮國將軍。」支高叫道。
左麟不情願地站了出來,勉強應了一聲︰「陛下。」聲音含含糊糊。
支高心里惱怒,卻又不便發作,要不,眾人會說自己不能容人︰「左大將軍,這林我存已經率領手下造反了……」
「唔……」左麟心中暗暗高興︰「好樣的,林我存。」表面上還得做出無動于衷的樣子。
「他們已經向帝京而來(支高登基後已經把京師改名為帝京),眼看著快要到隆陵關了……郭」
左麟不出聲,支高總不會還叫自己這樣一個快六十歲的老頭去帶兵打仗吧。
「現在令郎下落不明,我朝中也缺乏他這樣的領軍人物,看來看去,我覺得還是只能勞動左大將軍親自出馬。」
什麼?左麟一下子急了,心想我們就等著林我存來除去你這樣的奸賊,怎麼你倒讓我帶兵抵擋去呢?
「陛下,老臣雖有報國之心,但年歲已大,實在有心無力,還請陛下另尋良將。」左麟想起自己揣測支高早已得到國中半數軍隊的支持,那些將軍隨便調哪一個都比自己合適,莫非支高想利用這個機會把自己也除掉?
況且自己上了點歲數後身體的確就漸漸不行了,再去這樣行軍打仗,無疑是一種折磨,說是去送死也不為過。
一想到這個,左麟就悲從中來,支高口中所說的兒子下落不明,也只是他的說法,自從富平路叛亂平息後,兒子就杳無音訊,自己早懷疑兒子已經被支高謀害了。
也罷,不如跟兒子一起去吧,死在林我存手中總比死在支高手中好。
支高自然知道熹商舊臣並不服自己,是以總是采取懷柔的手段,他正要恩威並施說上幾句,就听左麟慢慢道︰「如果陛下實在相信老臣有那個能力,那老臣願意前往。」
左麟回到家中,叫下人收拾行囊。
他保著太子從建寧回來後,等太子安頓好了之後,自己才忙得贏命下人從莊院里接回了家中女眷,看著滿目瘡痍的家和平平安安的家人,心里不得不感激芮紅照。
左麟有心想跟芮海峰聯系聯系,向他表示一下謝意,可是,芮海峰在若羌人進京的時候,率領著部分禁軍跟敵人血戰,結果身受重傷被俘,一直被關押著,沒有得到足夠的醫治,等林我存將若羌人趕跑之後才獲救,因為傷勢太重,到現在都還臥床不起。
左麟說什麼也不會親自到芮海峰家登門拜訪的,于是作罷。
芮紅照母女後來听說也回來了,只是她整天忙著照顧父親,幫母親打理家事,也沒有空過來陪左夫人說話,自己想直接當面向她表示謝意也不可能,最後只能請妻子私下轉告了。
左麟心里很好奇,芮海峰是怎樣知道若羌人來襲的消息的呢?他怎麼不立即向皇帝示警,說不定能避免皇帝被擄,直至死亡的慘劇發生,不過,在這樣危急的情況下,他沒有自己先跑了,也算是一個忠臣。
左夫人她們到了莊院不久就听說京師已經被外族侵佔了,嚇得不知所措,幸好左麟派的幾個侍衛一直跟著她們,又相當得力,所以她們倒沒有什麼危險。
這時左夫人就深深感激起芮紅照來,若不是她通了消息給自己,自己現在就陷在京師里了,但她也不敢跟別人說這事,芮紅照事先能夠得知這類消息,定然是有她特別的渠道,自己一說出去,就把芮紅照或者她後面隱藏的人給暴露了。
回到劫後的家,左夫人險些昏倒,這還是自己的家嗎?于是她忙著整天指揮著下人重新收拾打掃房舍。
兒子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回來了,可不能讓他看見這家被糟蹋成這個樣子,免得他為自己擔心,而且他是那麼愛干淨。
那時兒子從永定軍被調回京中,左夫人高興得流下了眼淚,兒子出去了那麼多年,現在家人終于可以團聚了。
難得兒子也沒有對調回來這事有什麼反對意見,她真怕兒子的 脾氣又發作,連皇帝的話也不听了。
父子二人現在好像關系融洽了不少,至少兒子在家中還叫丈夫一聲「爹」,有時也能看見父子二人對坐說話,沒有原來的那種視而不見的冷漠。
見兒子回京後父子和睦,左夫人又不知足了,要是兒子的夫妻關系能同樣有進步就好了,司馬茹這孩子也沒什麼不好的地方,怎麼兒子就是看不見呢?紅照是很好,可是兩人的關系就這樣一直不清不白,像個什麼話。
這一天,司馬茹難得回娘家去,左夫人想來想去,知道兒子這天休沐在家,便到兒子房中去,打算跟兒子好好談談。
左含香回京後並沒有跟司馬茹一起住,而是單獨住在後面的一進小院中,根本不管家人外人怎麼想。
走到小院門口,左夫人有點遲疑,家中就有這麼一個兒子,兩口子從小就想著把他培養成一家之主,能撐起這個家來,所以兒子個性很**,做事一直比較有決斷,不是那種隨便受人擺布的人。
這從他
tang自己的婚事上就看得出來,換做別的人家的孩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人能反抗得了,可他就是偏不,而且說到做到,多少年就是不踫司馬茹,唉,也難為他了。
左夫人吞了口口水,給自己打氣,娘親還怕自己的親生兒子?他總不會沖自己發火吧?
綠艾看著左夫人遲疑的樣子,有點好笑,她倒不是很怕左含香,作為一個大戶人家的大丫鬟來說,自己算是一個幸運兒。
自己跟著夫人這些年,從個人安全方面來講,完全不用擔憂什麼時候老爺會突然侵犯自己,老爺不是那種色迷迷的人,這一點就比自己知道的很多丫鬟命好。
少爺呢,年輕英俊,又有本事,也曾經是自己少女心懷里的夢中情人,可是沒想到他是那麼專情的一個主,旁人根本沒有能插足的余地,自己早就死了這個心了。
所以,綠艾很敬重左含香。
在左夫人的示意下,綠艾走朝前面去稟報,另一個丫鬟紅葉就扶著左夫人走在後面。
進了小院,慣常侍候左含香的邢琳幾步就從旁邊的小屋里跑了出來,沖綠艾直打手勢,低聲說︰「綠艾姑娘,左將軍房里有客。」
綠愛偏頭看看後面的左夫人,邢琳也看見了,苦笑著︰「要不,請夫人稍候?我去稟報一聲。」
綠艾沉了臉︰「少爺在接待什麼重要的客人,連夫人也不見?」她說「少爺」,就是凸顯自己跟左含香比你邢琳跟他要熟得多。
「那不是……左將軍昨天就吩咐說今天來客一律不見麼?」
「夫人怎麼算是客人?」綠艾惱了,說完這句話便帶頭向里面走去。
邢琳跟了兩步,見左夫人也緊接著走了過來,臉上是不悅之色,便猶豫了一下,這給了綠艾以可乘之機,她緊走了幾步,上了台階,張口便叫︰「少爺,夫人看你來了。」
台階還沒有上完,就听門開的聲音,綠艾笑著抬頭剛要說話,就看見開門的左含香的臉色,被嚇得張著嘴不敢出聲了。
她的少爺很少有這麼難看的臉色,以往就是不愛笑一點,但也不至于滿臉冰霜,而且自回京後總是高高興興去看夫人,所以今天突然這麼反常,也無怪乎嚇到她了。
「怎麼回事?難道連主子的話都可以置若罔聞了嗎?」那聲音里更是透出寒氣來,綠艾哆嗦了一下,最後那一級台階硬是沒有敢踏上去。
「含香,你跟綠艾發什麼火?她這不都是因為我來了,要忙著稟報你嗎?」左夫人忙在後面打圓場,綠艾抖了一下,急忙退回到左夫人後面,但也不敢露出委屈的表情。
今天被少爺這麼斥責,她才突然醒悟過來,這段時間自己太過大意了,忘了主子就是主子,他對你再怎麼溫和,兩人的地位擺在那兒呢。
左夫人想著今天的來意,提醒自己萬萬不可硬來,更要避免沖突,現在看著兒子正正站在門口,分明是不想讓別人進去,那屋里是什麼要緊客人?
左夫人忙擺手︰「你們幾個退下去。」綠艾紅葉如蒙大赦一般,帶著後面的幾個小丫鬟、僕婦就退到了院門邊。
邢琳看著這一切,又同情又好笑,瞄了一眼自己的將軍,見他正跟夫人說話,便低聲對綠艾說︰「你看看,還是老下人了,連主子的脾氣都模不到。」
綠艾瞪著邢琳,氣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含香,你在接待什麼重要客人?要不要我改天再來?」左夫人做出要走的樣子,心里就奇怪兒子的打扮,如果是要緊的客人,他怎麼穿得那麼隨意?
左含香猶豫了一下,邁步過來扶自己的娘︰「是一個要緊的人。但是,娘也是我心中重要的人。」
左夫人听了兒子的話,心里別提多高興了,怎麼樣,自己的面子就是大吧?不過她心里也很好奇屋中客人是誰。
進了屋里,左夫人左右一看,沒有什麼人,通往左側的臥室的帷幕還未張開,屋里有一股甜膩的味道,看看兒子的打扮,想想那帷幕後面場景,左夫人臉熱了起來,這是什麼事喲,兒子肯定是帶了女人回來過夜了,所以才說今天不見客。
對呀,以兒子的習慣,常常是早早起來習武、讀書的,這麼晚還不起,那還用說,自然是軟玉溫香,纏綿床榻,唉,自己來得還真不是時候。
轉念一想,不對呀,兒子敢那麼明目張膽帶女人回來睡,也不怕媳婦知道,左家失了顏面?
想到這里,左夫人頓時升起維護兒媳的念頭來︰「含香,你帶女人回來,讓媳婦知道了不好。」
左含香正忙著去開窗,聞言只是回頭笑笑︰「我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