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兒的表情也隨著小涵而充滿喜悅,她揚起的嘴角一直未松懈,痴痴的笑容一直未消失。這使一旁雖然還掛著淡淡笑容的鈺離握緊了拳頭,莫筱筱的表情也變得認真起來,完全沒了剛才的慵懶樣。
「宜兒,我有事先走了。」鈺離忽然站起,對宜兒笑了笑。「下次再來找你,你要自己多當心。」說著還未等宜兒回應便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屋子。
「我去送送表哥!」莫筱筱見勢也慌忙推開椅子,對宜兒說道急急忙忙沖出門追著鈺離。
外面不知不覺飄起了小雪,莫筱筱喘著氣在那微微積起的雪地中破開一條路,「表哥!表哥!」
快步走著的鈺離忽然停下,回過頭看著快要撞上他的莫筱筱,伸出手扶住了快跌倒的她,「你怎麼出來了?」
「那你又怎麼出來了?」莫筱筱掙月兌了鈺離的手,反問道︰「沉不住氣嗎?」
鈺離不語握緊了拳頭,轉身走向一邊的圍牆,突然「砰」地一聲,鈺離的拳頭已經落在了那牆上。幾秒之後,鮮紅的血順著指間流在了手背上。莫筱筱見勢連忙跑向鈺離身邊,拉住他那欲再伸出的拳頭,「表哥,你瘋了嗎?」
鈺離松開了拳頭,任由莫筱筱握著他的手,一瞬之間他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他那無助的雙眼看著莫筱筱,悲傷說道︰「我的確是瘋了!在國家落難的時候,我卻在這里逍遙。我有什麼顏面作為……灝雨國的二皇子?」
屋內溫暖的氣氛因鈺離和莫筱筱忽然離去,變得僵硬。
宜兒不明白為何鈺離要突然離去?是他真的有急事嗎?
宜兒回想著剛剛發生的事情,在小涵說了雲亦尊打贏了第一場戰爭,那時鈺離和莫筱筱的臉色都有點不對勁。
慢著!宜兒忽然想起莫筱筱可能是灝雨國的人,若鈺離是她的表哥,那麼也可能來自灝雨國。方才小涵又這般神采飛揚地說著,而她也興奮地應和。想到這里宜兒不由得內疚,嘆了口氣,怪不得鈺離生氣了。
此時小涵正不解地望著門外,然後輕輕關上了門,轉身回到宜兒身邊問道︰「小姐,剛剛離開的那人……是誰?」
宜兒愣了一愣,隨而勉強微笑︰「莫筱筱的表哥。」
雪地中,鈺離依然倚在牆邊。莫筱筱寸步不離地站在他身邊,生怕他再做出什麼傻事。
「這也不怪你!這場戰爭是舅舅引起的,與你沒關系……」莫筱筱忽然想起了什麼,連忙著急解釋。這場戰爭明明是灝雨國皇上太心急想奪回以前的國土而引發的,根本不干鈺離的事情,他又為何如此自責。「你和大表哥都勸過他,不是嗎?」
「筱筱……你不懂……」鈺離無助的咬唇搖著頭,他的雙眼中充滿著絕望,破了的手在這寒風中隱隱作痛。
「我是不懂你們的計劃,但我知道復國絕對不是瞬間的。既然舅舅以前都忍了那麼多時間,為何現在要如此沖動?」莫筱筱雙手握拳繼續說著,語氣中盡是責怪他們。
「父皇剩下的日子不多了。」鈺離忽然抬起頭,充血的眸子瞪著莫筱筱使她身心都一顫,「父皇的確是忍了那麼長時間,他也為了這次的計劃而準備了好久。」
鈺離說著忽然踏出腳步走了幾步,看著雪中的腳印發愣,听見身後莫筱筱的腳步聲,他再次啟齒︰「若他沒生在灝雨國,若皇祖父沒有那些欲wang,那麼父皇曾經的未來根本沒有……」他想著如果逝去的先皇沒有增加國土,討伐鄰國的欲wang,如果他滿意當時的情況,那麼父皇就不會淪落到現在這種情形。當皇位傳給他的時候,灝雨國已經不存在了……
「表哥!」莫筱筱忽然打斷了鈺離的話,她滿臉不相信地看著他,可笑地說道︰「那你呢?你既沒有自由也沒有屬于皇子該有的一切!你只有一個表面上的身份啊!」
鈺離聞言握緊了拳頭,抬起了頭卻未回頭看莫筱筱。
是啊,她說的一點都沒錯。他什麼都沒有,連自由也沒有。他是人們口中的私生子,他是父皇與青樓女子的孩子……沒有人認為他是二皇子,可他又被這個身份囚禁著!他沒有自由亦沒有榮華富貴!
「表哥,你最向往的就是自由,不是嗎?」莫筱筱著急追問道,重復著。
她明白其實他才是最可憐的人;因為鈺離生母卑微的出身,所以從小一直是他獨自一人。他的母親不喜歡他因為她未婚生子而失去了花魁的身份。他的父親也不喜歡他,因為他是青樓妓女的孩子。唯有莫筱筱與大皇子一直陪伴他,他那些一直藏在心中的秘密也只有他們才知道。
「自由太奢侈了,每個人的腦海中都有自由,可誰才擁有真正的自由?」鈺離感嘆道,仰望著天空,看著自由自在飛在空中的鳥兒。他的夢想是離開皇宮,游遍天下;他想接觸不同的人不同的東西,他想知道在這世界的另一邊是什麼樣子的。
「既然我小時候練了武,那麼就該派上用場,不是嗎?我應該身在戰場上,而並非這里,不是嗎?」莫筱筱擔心地走向前搭上了他的肩膀,鈺離笑了笑再次出聲︰「雲說的沒錯,我一直幻想,或許是時候我該回到現實了。」鈺離說道想起以前大皇子一直笑他的夢想太不真實,鈺離現在也不反對他的想法了。自由的確不真實,特別是他這種有著復雜身份的人。
鈺離沉下的深褐色眸子中顯得失望,他不得不面對現實、自己的身份和他的使命。雖然他的父母不喜歡他,但他卻不討厭他們,他做不到。
莫筱筱望著失落的他,心中也不好受。他們是一起長大的,她明白鈺離的心情,但她卻不知怎麼安慰他。忽然之間覺得自己很無用,她嘴角勉強地揚起一個弧度,「你……不介意告訴我,你和宜兒是怎麼認識的吧?」
鈺離回過了頭瞥了眼莫筱筱,輕笑出聲︰「我要是不告訴你,你會比較頭疼吧。」說著他撫上了莫筱筱的秀發,莫筱筱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見鈺離心情變好了,莫筱筱臉上的笑意也更濃。
鈺離放下了手,望著雪地隨而啟齒︰「初遇她時……人海茫茫中,仿佛她的身邊充滿著光芒,讓你的視線無法從她的身上移開。好似黑暗中的一盞燈指引著我走向了她。」說著他好像看到了心中繪制的宜兒,她的笑,她的不悅都刻印在他的腦海中。此時他不禁忘記了方才自己的自責以及被莫筱筱喚起的小時候回憶。
莫筱筱好奇地听著鈺離的回應,那模模糊糊的描述和解釋使她听不太明白,但她依然點點頭示意繼續。
鈺離的雙眼望上了天空,伸出手觸到一片雪花,看著那雪在自己手中融化成水後,他甩了甩手上的水,「她不同于別的女子,時而文靜時而淘氣。她喜歡開玩笑,可該認真的時候卻也很嚴肅。」
「你竟比我還懂她!」莫筱筱在鈺離的唇閉上之時出聲,她不是沒發現鈺離在談起宜兒時那眸中的異樣色彩。一個奇妙的猜測在她的心中萌生,只見她伸出手拍了拍鈺離的肩膀,「離表哥!」
「恩?」鈺離轉過頭看著比自己矮一個頭的莫筱筱,輕哼。
「你……是不是對宜兒有意思?」莫筱筱詭異地一笑,表情如狐狸般狡猾。
「是。」鈺離沒否認,反而直接回應。他不否認自己對宜兒的感情,也因見到了她而相信一見鐘情這個詞。他知道她已經成親了,他也曾試著去忘記她。可當他知道了她並不愛雲亦尊因為他傷害了她,他便有了一種想保護她甚至帶著她離開的想法。
但此時他忽然想起她現在雖然有著低微的地位,但她依然是這四王府的人。只要在這里待一天,她就可以享受著較好的生活,而外面的人更是不敢對她不敬。雲亦尊是尊貴的王爺更是凌雲國眾人所知的將軍;他鈺離呢?只是一個落難的掛名皇子,他的國民不承認他是皇子,但他卻得不到普通人的自由。相比之下,宜兒該和誰在一起已經清清楚楚了。而且據他所知宜兒還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她有什麼理由要跟著自己過苦日子?他配不上她,更給不起她她想要的。
只見鈺離轉念一笑︰「算了,忘記我剛剛說的話。我給不了她什麼,但他可以。或許跟我在一起,她只會更痛苦。」
莫筱筱看出了鈺離嘴角的苦澀,卻依然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承諾道︰「離表哥!放心!我一定會讓你和宜兒在一起的!」
二王爺雲亦輝是當初第一個封王並賜予宮外獨自府邸的皇子,並不是因為他立了功而是眾人所知他是先皇最寵愛的皇子。那時他的王府一直很熱鬧,每天都有不同的大臣登門拜訪就是為了能攀上這個將會得到皇位的皇子,或者與他能有一點點關系,還有很多都不惜將自己的女兒嫁他為妾。雲亦輝當時有著父皇母妃的寵愛,有大臣的追捧,更是有著在眾皇子中最高的權力、等級以及最大的勢力。
「王掌櫃,讓您久等了。」此時二側王妃走入二王府的大廳,喊起了那跪在地上恭候多時的王久。說話的是二王爺的側王妃也是他的青梅竹馬,凌雲國韓軍師之女韓嫣。她一直待人和善,這也使很多下人都為她的身份打抱不平。
她揮了揮袖子,拖著一襲紫色長裙來到王久身邊的貨物,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這些便是您今日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