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子,詹姆斯哥哥去哪兒了?」
陳楠眨著大眼楮,天真的問道。她的眼眸里閃爍著動人的光,這樣的光亮讓柳畫橋都有些不敢直視。
柳畫橋彎下腰,吻了陳楠的手。陳楠的手往回縮了下,卻沒有掙月兌開來。
「為什麼,我看到你的心,有些……憂傷?」在陳楠的眼里,柳畫橋的心靈自從昨晚回來後就被蒙上一層迷霧,原本就不太清晰的心,現在變得陰氣沉沉了。
肌體控制程度訓練課程剛剛結束,陳楠的身體還有些不適。這里是陳楠的房間,和其他人的房間一樣,像士兵的宿舍,干干淨淨的,唯一的不同在陳楠的床頭,那里擺著一個手縫的布女圭女圭,是用從死人身上扯下來的布料縫制成的。
那個布女圭女圭的眼神仿佛正盯著柳畫橋,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這真是幼稚的游戲……可是真正幼稚的人,又有誰能做得來呢?」柳畫橋口中低喃,隨後坐在了陳楠的床上。
陳楠的眼眸里噙著淚,動作也有些拘謹,坐在了柳畫橋的旁邊。
「這個布女圭女圭是?」
「是詹姆斯哥哥做的,我答應他,送給我一個布女圭女圭,我就幫他做事……」陳楠的聲音很細,像做錯事的小孩在老師面前懺悔的聲音。
「是這樣啊。」柳畫橋推了推眼鏡。
陳楠是能看見人的心的,也許她已經預見到即將發生的事情了。在相關精神力者的種種傳聞里,有他們能夠預知一部分未來的記錄。
「楠楠,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好不好?」
「好啊。」陳楠像個小貓咪一樣,依偎在柳畫橋懷里。
柳畫橋開始講故事了。
「從前,有一個男孩。從擁有記憶的那天開始,他就生活在孤兒院里了。這家孤兒院里所有人的人都曾是一對夫妻的兒子或是女兒,但現在不再是了。這是孤兒院里的阿姨對那個那還說的。那個男孩很乖很乖,阿姨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而且,那個時候他認識了一個很可愛的小姑娘……」
「有陳楠可愛麼?」
「呵呵,和陳楠一樣可愛吶。她脖子上有一串珍珠項鏈,那是她父母還在的時候給她的。她還有關于自己父母的記憶,這點另我很羨慕,據說她的父母都是光榮的戰士,都死在了對西聯邦的戰爭之中。而她的珍珠項鏈,卻讓阿姨很羨慕。大概,那個時候男孩五歲,女孩六歲。雖然過去很久了,男孩依然記得那天。阿姨說要教他們做飯,男孩對做飯並不感興趣,而女孩卻很喜歡。」
柳畫橋頓了頓,他的眼楮里是深深的懷念,還有一點其他的東西。他抬頭看向天花板,又看向陳楠,優雅的笑了笑。
「那是男孩第一次吃肉,在孤兒院里,男孩從沒吃過肉。她從那個時候開始就消失了,而那串珍珠項鏈出現在了阿姨的脖子上。男孩很清楚自己吃的是什麼。阿姨只說了一句︰想要得到什麼,就要自己爭取。男孩領悟了,所以,他用撲克牌割斷了阿姨的脖子,並取下了那串珍珠項鏈,將第一顆珍珠塞進了阿姨的頭顱里。」
柳畫橋將一只手伸進自己的領口里,然後掏出了一串珍珠項鏈。那串項鏈的繩子很長,上面的珍珠卻不多,顯然是遺失了一部分。
「嘛,這上面的珍珠已經,不足十個了吶。」柳畫橋感慨,隨後將線解開,取下了上面的一顆珍珠,問陳楠︰「你喜歡嗎?」
「喜歡啊,好漂亮的珍珠啊。」
「喜歡就好。想不想去一個有糖果的世界里呢?那里有你想要的一切,甜美的糖果,以及你想要的親人、朋友。」
「真的有那樣的世界嗎?小柳子你是不是騙我?為什麼我能感覺到你的心里……」
「我不會騙你的。絕不會。」柳畫橋輕輕的吻了陳楠的額頭,並從胸部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張紙牌。
「叮咚!」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刺耳的門鈴聲忽然想起。隨後,便是輕輕的敲門聲——長三短四,那是子弒的暗號。
柳畫橋暗道掃興,便起身用陳楠的號碼牌將閘門打開,隨後子弒慢慢走近了陳楠的房間。
「小柳子……這是怎麼回事?是他,他不是我們的敵人嗎?為什麼放他進來?」陳楠不知所措,有些慌了,她退到床鋪的一個角落里,蜷縮著,渾身顫抖。
畢竟,她只是一個連十二歲都不到的小女孩而已。
而現在的子弒,看上去的確有些可怕,銀色的頭發散亂,劉海上還有絲絲血跡。而子弒的雙手,則已經完全被鮮血染成了紅色。
令陳楠感到恐慌的,不僅僅是他現在的外表……而是他的心。陳楠完全看不到子弒心里的東西,什麼都看不到。
陳楠充滿恐懼的看著子弒,隨後將目光轉向柳畫橋,楚楚可憐。
「……充滿了糖果和幸福的世界,是真的麼?」她的聲音已經有些顫抖了,還帶著哭腔。
柳畫橋剛要說話,子弒卻搶先道︰「怎麼可能?」
他說著,向陳楠走了一步。
「我不知道柳具體和你說了些什麼,但我能猜到一些。不會的,死亡意味著虛無,你頭腦里的精神重新分散在這個世界里,成為一種待開采的力量。而對你自己本身而言,死亡意味著毀滅、終結,沒有來生也沒有天堂,那都是懦弱虛偽的人的幻想罷了。」
「閉嘴。」柳畫橋一只手抓住子弒的肩膀,卻被他彈了開來。子弒的身體的確有些變化……柳畫橋想象不到,子弒竟然有這麼大的力道。
陳楠的目光卻不再看向子弒,而是看向柳畫橋。她低聲啜泣著,但是啜泣的幅度卻越來越小,直至無聲。
「小柳子……你是騙我的麼?」
那聲音在柳畫橋的心中回蕩著。
鮮血染紅了床單,死亡慢慢蔓延。黎明的曙光完全被黑暗吞噬,眼前那兩個男子的容貌和表情,也都慢慢模糊了起來。
柳畫橋默默佇立著,他低著頭,又突然抬起,然後將手里攥著的那粒珍珠塞進了陳楠蒼白的小手中。
陳楠還睜著眼楮,里面的光澤慢慢暗淡下去。她的嘴巴微微張著,好像還想說些什麼。
她確實還有話沒說出來,她努力張嘴,卻發現已經無法發出聲音。子弒的胳膊穿透了她的胸膛,但她卻沒有立刻失去意識。
她覺得自己的精神仿佛成了以太體,慢慢月兌離自己的身子。但是那些精神卻慢慢分散開來,並消失了與身體的聯系和控制。
她想說,她一直想說卻沒說出來的。
小柳子……其實相比詹姆斯哥哥,我更喜歡你一點吶。
但是她沒有這樣的機會了。柳畫橋永遠不會知道,這個沒長大的小女孩臨死的時候並沒有在糾結于死後的世界是幸福還是黑暗,而是在遺憾自己的猶豫和懦弱。
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了,永遠不會。
就這樣,這個可憐的姑娘死在了絕望中。就像死在絕望里的……曾經的另一個姑娘一樣。
「你可憐她麼?你殺的人並不少,難道你可憐她麼?」子弒毫無感情的追問,而柳畫橋的答案卻是一個耳光。
然而這個耳光之後,柳畫橋的心底竟有一種恐懼感蔓延。
「我尊敬並憐憫,我殺死的每一個人。」柳畫橋低聲說,「每一個人。」
子弒卻哈哈一笑,道︰「我知道,你希望他們死在希望里。而我則讓他們死于絕望,絕望的死去,難道不比含著希望的死更體現憐憫嗎?人類從來不需要希望,」他強調,「從來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