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蓋穹天下的黑暗中,八千士卒從四面涌至。
鸀色旗幟迎風展動,文短騎在馬背上,向著戰場眺望。
激揚的鼓聲與號鳴,從四方響起。
數十簇火光突然在黑幕下亮起,步兵之後,數十輛燃燒起來的戰車被士卒倒推著沖向了人群。
車輪滑過地面,發出陣陣刺耳的尖鳴。
八千余士卒本就是突至,兵卒的戰力又遠勝于奴民。
接戰了片刻,奴民們先呈亂象,後便潰敗,最後便是潰亂。
奴民們尖聲嚎叫著,如無頭蒼蠅般四散逃竄。
可最終,大部分的奴民卻在燃燒戰車的推迫下,逃向了木寨。
大量的奴民沖入了木寨,離越帶著兩百余的騎兵與剩余的守寨步卒,守在了吊橋外。
奔涌而至的步兵,點燃了架寨的登城梯。
離固帶著四百余步卒,守在了水道旁。
時間沒過多長,黑暗剛剛佔據了天空的主導,被圍入木寨的便由定邊郡的郡卒,變成了驚惶無措的奴民。
棕色的駿馬,邁開細長的馬蹄,載著文短慢慢的向前走去。
紫色披風的服布蓋住了大半馬軀,顯出健碩馬體上的波伏肌肉。
金色葵花的花紋在披風上交錯斑駁,鮮明的顏色在火光中散出艷亮光彩。
鎏金甲盔兩端,突兀的菱角銳利如刀鋒。
布滿霧霜的臉龐上,文短的表情平靜而淡然。
眯起雙眼,視線掃過跪拜在路上的離越和離固,文短微微頷首,用力拉起韁繩,策馬走過了兩人的身旁。
駿馬在吊橋前停步,文短翻身下馬。
狹窄的吊橋上,兩百三十名騎兵整隊而立,騎兵之後,弓卒拉緊弓弦,一排排的箭矢瞄著空洞的寨門。
一臉憂色的離固跟著滿身是血的離越,走到了文短的身旁,微一躬身,道︰「將軍。」
「離固,你帶刀盾卒換下騎卒,離越,你帶弟兄們先下去休息。」
聞言,離固率先抱拳道︰「遵命!」
轉頭看了自家兄弟一眼,離越面露感動的笑了笑,也抱起雙拳,輕聲的道︰「遵命。」
而在此時,有根和劉恆帶著五千一百個卒兵,在一處山谷間,終于停下了跋涉的腳步。
兵卒們燃起篝火,伙夫們堆起灶台,隊率們舀著竹片清點著自己的手下。
夜已經深了,士卒們沒有搭建營房,而是圍著篝火取暖。
有根蹲在一塊高聳的山岩上,向著遠方眺望,劉恆在他身邊,面露疑惑。
「怎麼了?」
「將軍。」
轉頭看著面露不解的劉恆,有根微微一笑。
「我軍距敵尚遠,時不我待。」
「哦。」
聞言,劉恆微蹙雙眉,沉默片刻,道︰「怎麼?今晚不扎營了?」
「將軍。」
有根轉身,雙手互搭拱起,雙目與劉恆對視。
「若將軍信任有根,便請將軍在食過飯後立刻拔營。」
「趁夜,復行一百里!」
低頭沉鳴片刻,劉恆的臉色略顯躊躇,道︰「今日跋涉一日,我軍已經疲憊不堪,再跋涉百里,明日我軍豈不再無戰力?」
「到時若敵軍來襲,我軍豈不危險。」
「將軍。」
有根面色嚴峻,眼色微厲,再不復白天時的慵懶隨和。
「敵方兵卒總數是我軍數倍,我軍劫其糧車,敵方如今無糧方不攻伐我軍。」
「如其糧到,他們豈會放過我軍,我軍勢孤,到時如何抵擋,最後恐怕胤水鎮都無法幸免。」
「我軍雖是長途跋涉且無探馬斥候,但也知敵軍本就與我軍相距甚遠,要想襲擊我軍,除非其如我軍一般趁夜急行,但那時也是疲兵對疲兵。」
「況且安陽郡郡兵未出,其地都有奴民作亂,定邊郡郡兵俱出,其後安能不亂?」
「若我軍能拖住定邊郡郡兵,其後路被亂民所阻,不日糧盡,必敗。」
「到時將軍趁勢收攏降兵,奪其奴民,方可與安陽郡的郡兵決戰。」
有根說完,兩人之間,片刻沉默。
「依你所言。」
最後,劉恆微微點頭,臉露微笑。
「今夜食過飯後,就復行一百里。」
草雲郡,尖頂閣樓內。
一身錦衣綾羅的陳甫,腰背挺直,端正的坐在白玉獅座上。
大殿中,陳甫讓人倚著撐柱,安放了數十座涂了金漆的燭台。
每一個燭台中,都放著一塊白色的粗燭。
此時,數十個純白如脂的粗燭上,焦黑的燭芯正在燃燒。
燭光明亮,光線柔和,卻如一層細紗。
陳甫目不斜視,直視著前方的空敞處,如同籠上昏黃細紗的臉龐,表情卻寒若冰霜。
「查出來了嗎?」
「稟告大人。」
白衣白裙,頭戴白色冠帽,臉上涂著珍珠粉末,腰間配著白玉的女官,跪伏在玉座下的石階前。
「安陽郡與定邊郡的駐地傳來有蠻兵作亂的消息,據說還發現了修行者。」
「安陽郡?定邊郡?」
額間的眉頭微微皺起,陳甫從玉座上起身,沉鳴片刻,抬腳沿著階梯向大殿中走去。
「周和?文短?」
徑直走過女官的身旁,文短將左手背在身後,抬起殘肢指向身前。
「把地圖掛上來。」
文短故意提高了音量,靜立片刻。
無聲無息間,兩個女官抬著架子,從大殿的角落里踮著腳走了出來。
將架子安放在文短身前,又有兩名白衣女官快步走了上來。
一名女官捧著一卷亮白的皮紙,一名女官捧著一個銅盤。
銅盤中,磨好的朱砂色澤鮮艷。
赤砂旁,放著一桿毫毛如雪般潔白的筆。
將皮紙掛在架子中的橫欄上,讓皮紙隨著重力而展開。
皮紙上繪著一幅地圖,地圖被連貫的墨線分割成了數十塊。
陳甫沒有動,纏滿帛布的斷肢,指著繪滿墨線的地圖。
原本跪在陳甫身後的女官站起身,快步走到了架子旁,並向侍立在旁的女官伸出手,舀起了銅盤中的筆。
沾上朱砂,女官一手扯起袖布,一手持筆順著陳甫的斷肢所指向的位置,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圓。
「兩郡之駐兵皆有萬人,且文短善于練兵用兵。」
「周和狡詐多謀,善于謀劃。」
「就算是蠻人做亂,應該也成不了什麼氣候。」
放下斷肢,伸出左手,文短左手的手指在紅色的圓中,沿著特定的曲線摩動起來。
「但那修行者帶著做亂的蠻兵,原本又是駐扎在什麼地方的呢?」
什麼地方,有那麼多糧食,養的起這些蠻人。
陳甫眼色微凝,指著地圖的手指停了下來,他指端指著的一處地圖上,寫著「胤水鎮」三個字。
咳咳,昨天別的地方停電,我停網。
不好意思啦。
最後說一句,我前面有個地方講有根讀不懂這世界的文字,這個原因實際上是我寫錯,但我干脆將錯就錯,重新設定了一下,將修行界與凡人之間文明的隔閡再突出點。
讓它們的文字,習慣,工具都產生差別。
至于為什麼修行界的文字與現代的中文相同,以後會說明的。
說不清楚也不要怪作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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