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水花四濺,鴉群慘叫連天,數不盡的烏鴉、鴉羽被水花浸透,煙火般四下拋飛。白衣女子、帝臨被水球、合體大雕擊撞生成的氣浪所迫,紛紛翻身狂退,轉眼望去,但見撞擊之象猶未散盡,天地間一片雜亂。
初夏飛身將帝臨接住,關心問道︰「帝大哥,你沒事兒吧。」帝臨望了一眼那合體大雕,見其雖然較八荒水勁生成的水球大出許多,卻被水球打得七零八落,想要再度卷土重來已是毫不可能,心中一松。又看一眼柳村村民,個個倒地哀叫,雖然淒慘,卻是無礙,有幾個受傷較少的村民此刻已在幫忙救治。開口道︰「我沒事兒,那白衣女子怎麼樣了?」
初夏透過拋飛的鴉群覷眼查看,但見那白衣女子雖然被氣浪震飛,卻是勉強穩住身形,此刻已經重新背起昏死的宰涂,再度沖著鬼城奔去。大叫一聲︰「不好,她要逃跑!」
帝臨忙道︰「不能讓她跑了,得跟著她進入鬼城,找到天佑的下落。听懷二狗說,鬼城出現一段時間就會消失,我們需得抓緊時間。」再不多說,已與初夏全力御風追出。
勁風呼嘯,山川倒行,帝、初二人追著白衣女子一路狂奔,片刻到得空城腳下,眼看就要追上,心中正喜,不料白衣女子一個閃身,竟然消失無蹤。帝、初二人滿心疑惑,不由自主停了下來,吃驚道︰「她到哪里去了?」
抬頭望去,此刻空城堅厚的城牆泰山壓頂般凌駕于頭頂之上,如果空城不是空城,而是城牆接地,此刻若是再往前走一步,便是已經到了城牆里面。二人彷徨有加,試探著向前邁出幾步,卻見並不像想象中一般,會被無形的牆壁阻隔,而是果真如同行走在遼闊草原一樣,毫無阻礙。
二人心中疑慮更勝,再抬頭看,卻見碧空萬里,白雲浮動,便是原先那浮在半空的空城也不見了蹤影,二人吃驚忖道︰「莫不是就這短短的功夫,空城已經再度消失?」原路退回幾步,那巍峨恢宏的空城又重新現出,二人左右苦思,終是不得要領。
「得得得。」馬蹄聲疾,自二人立身之地南側響起,卻是走來一隊馬隊,共有四十幾輛馬車,每輛馬車之上都堆的高高滿滿,上面蓋了篷布,不知道是何物事,馬隊當前還有兩人,每人騎一匹高頭大馬,揮鞭怒斥,招呼身後之人快些行進。
帝、初二人一怔,不知這些馬隊前來作何,覷眼望去,又是一驚,卻見當前騎馬的二人之中一人高高胖胖,大月復便便,卻是賈脀,而另外一名騎馬之人,卻正是賈脀的那名僕從史老大。
賈脀將手中長鞭舞得「啪啪」直響,焦急說道︰「哎喲我小祖宗們哎,你們倒是快些喂,空城每次出現前後不過辦個時辰,你們若是再這麼烏龜爬,可得要了我的老命了。」
史老大道︰「當家的莫要著急,小公爺這批貨催的太急,他自己也一定知道這次差事不好做,我們便是遲到個一時片刻,他也不會怪罪。」
賈脀長袖抹額,不置可否。
帝、初二人听得心中一動,原來賈脀這廝卻是要進入空城的,而且听他們的意思,他們進出空城已不是一次兩次了。真是車道山前,喜從天降,帝、初二人本愁找不到進入空城的道路,卻不料有人自己送上門來。帝臨心中暢快,正要拉起初夏上前與賈脀打個招呼,卻听初夏說道︰「賈脀這只老狐狸未必肯帶我們,不如伺機找輛後面的馬車,用篷布藏身,悄悄跟著他們進去。」
帝臨被她一說,登時覺得這樣比較穩妥,畢竟自己二人與賈脀不過一面之緣,而且這空城奇詭異常,賈脀或許真不會帶自己二人進去也未可知。當下不動聲色,與初夏噤聲躲到草叢之內,待車隊緩緩經過,突然瞅個空檔,鬼魂般鑽入一輛馬車之上。剛一進入,立覺粉塵撲面,甚是嗆人,原來這些篷布之下遮掩的不是別物,卻是一車車剛剛挖掘出土的新煤。
二人溜上馬車的動作極其迅速,前後拉車的車夫均未發覺,或有一個車夫突然瞧得帝、初二人所在的馬車篷布微微隆起,正要停車查看,卻突听得前方賈脀一聲叱喝,也不由戰戰兢兢,不再去看。
帝、初二人躲在車上篷布之下,僅有篷布邊角淺淺漏進幾縷光線,至于其他光景,卻絲毫看不真切。只覺一路顛簸,車隊緩緩前行,也不知走了多久,突然一個恍惚,車隊人兒、馬匹亂叫響成一團,甚是雜亂。帝、初二人心中一驚,不知發生何事,正要大膽掀開篷布查看,卻听得賈脀大叫一聲︰「莫要驚慌,我們到了。」
帝、初二人一怔,適才只不過稍感異樣,這車隊竟然已經到了空城之內,可惜自己二人不能觀察外界詳情,事到如今,還是不曾知曉進入空城的法門。
又听得整齊步伐響起,似是有十數人訓練有素的正規軍隊踏地走來。步伐停息,又有人說道︰「賈老板,這次貨物準備的怎樣?」賈脀急忙下馬賠笑,道︰「瞧丁管帶這話說得,小公爺交待的事情,我們何時辦的不利索來著。」
丁管帶「哈哈」笑道︰「也是也是,賈老板做事,我們向來放心,丁蟄這般問法,不過是例行公事罷了。」原來說話這人叫做丁蟄。
賈脀又是賠笑不止,指著身後馬隊說道︰「要不,丁管帶再仔細瞅瞅?」
丁蟄大袖一揮,朗聲道︰「不必了不必了,老地方,你們自己去送下,然後領些賞錢就自便吧,我還有些事情,就不與你們一路了。」
賈脀見他如此爽快,也不多讓,便叫了馬隊繼續前行。在城內穿街繞巷,左拐右折,又走了片刻,停在一座碩大的高房面前。房前有四個守衛,賈脀上前跟他們說明情況,那四名守衛似乎也對賈脀頗為熟稔,寒暄幾句,便開了房門為車隊放行。
賈脀一馬當先,進入房內。而後車隊分批而入,分批而出,進入時車上堆得高高滿滿,退出時車上卻是空空如也,只有一張掩蓋車體的破篷布。帝、初二人心中一驚,這番下去,自己二人非得露餡不可,正要伺機逃出,身處馬車卻突然一陣抖動,前行起來。馬車片刻不停來到房內,但見房內比從外部看起來還要空曠,里面堆滿小山似的煤炭,也不知作何用處。而且房內冷清,除了賈脀並車隊人員之外,別無他人。
二人心中稍定,只要不被城內人員發現,怎麼都好說。正想著,自己二人所在的馬車已被車夫停好,車夫片刻不停,又來揭開車上篷布,卻不料篷布一開,突見一道黑影撲面而來,還未來得及有反應,脖頸已經挨了重重一擊,腦中嗡鳴,昏死過去。、
帝、初二人制住車夫,急忙趁其他車夫不備,快速將暈死的車夫拖到一堆一人來高的煤炭之後。過了好久,賈脀見那馬車始終不動,前來查看,卻不料腳底還未站穩,脖頸已被人揪起,正要呼喊,嘴巴也已被人用手封住,身體再一緊,竟然被人整個兒拎起,拖著往後直倒。
賈脀心中大駭,想自己再怎麼說也算的上是人高馬大,怎得會被人輕輕提起,莫不是這次遇上了什麼隱世高手,要取自己性命。此刻自己已被拖到煤堆之後,別人看不到,也不可能有人來救自己,正焦急間,突听得有人低聲說道︰「安靜點,別弄出動靜。」這聲音怎得如此耳熟,轉頭看去,卻是初夏,再一看,旁邊還有帝臨。
賈脀之前與帝、初二人見過,知道他們並非壞人,頓覺虛驚一場,出了一身冷汗,也不再掙扎,待初夏將堵住自己嘴巴的縴縴細手舀開,喘息說道︰「哎喲我的小姑女乃女乃,怎得是你們,嚇死我了,我還以為誰人想要害我來著?」
初夏瞅他一眼,問道︰「告訴我,這是哪里?」
賈脀一怔,反問道︰「你們不知道這是哪里?你們不知道為何會在此處?」
初夏這才想到,自己二人偷偷跟賈脀進城的事情他還不知道,然而眼下緊急,她也不想多做解釋,索性斥道︰「別嗦,快些告訴我!」
賈脀整理衣衫,覷眼打探四下,見無人進來,低聲說道︰「這里是空城,是浮在空中的城池。」初夏一听,這說法跟沒說一樣,心中一怒,就要打他,賈脀圓滑,急忙招手道︰「別打別打。」嘆氣說道︰「哎喲我的小姑女乃女乃,我真的不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中山國那幾座城池用手巴拉就能數過來,你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呢?」
初夏一怔,這話說的倒是,中山國大小城池數十座,都是載入圖志,可是這麼一座空城,自己卻是從未听說過。賈脀又道︰「我只知道,這座城池是從八年前才浮出水面的,不過知道城池所在的人卻是極少,就連中山國高層,也是知道的極少,又因為其時隱時現,所以見過的人都叫它鬼城。」
帝臨又問︰「那你來此作甚?」
賈脀道︰「哎,還不是那國公景尚的主意,要不是因為他,我就是真的鑽進錢眼里,也萬不會想到要來此做生意。」
帝、初二人一驚,問道︰「景尚?景尚讓你來城里送煤炭?」
賈脀急忙道︰「是了是了,他不僅讓我們往城里送煤炭,還讓我們定期送些鑌鐵進來,至于用這些東西作甚,我卻是不知道了。」
帝、初二人一陣茫然,按照賈脀的說法,這空城內的大小事務,竟然都是由景尚來安排的,可是城里卻居住著雙鯉老祖、操縱尸體白衣女子這樣的大奸大惡之徒,一向大德明志的中山國公,怎得會跟這些下三濫之輩狼狽為奸?正疑惑間,突然听到門外一名守衛喊道︰「賈老板,怎得還不出來,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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