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外邊是春光明媚,一片紅花綠柳爭相開放。
送親隊伍是徐徐往西北進發,這車馬走了一月有余,漸漸就看不見多少城市農莊,只看見遠處的大山聳立在那。
連接著天與地,渾然一體,這便是邊界了,林北源遠遠看去,只見從那山上流下一股清泉,正好匯成一條小河,如此湖光山色倒是給這隊伍添上了一層喜色。
那下邊的侍衛頭領過來說道︰「林大人,這過了山再走兩日便到了我軍駐地。」
林北源看著天色不早,于是下令就在這河畔休整一夜,明日再出發。
這隊伍原本就走的比預期的要快,這指令下來,自然是都歡喜,埋鍋造飯的造飯,搭帳篷的搭帳篷。
這林北源帶著兩個人去附近看了看,那山頗為險峻,那山上遠遠看去只見一片紅色,倒像是晚霞。這走近看了,才知道竟是山茶花,想不到這常年兵戰的地方竟有這般美麗的花,開的那般燦爛。
卻不想沒多時,那和親的杏園公主派了人過來請。
說起來,這北源和探春也是見過的,只是到底男女有別,不過是說過幾句話罷了。
那北源只得去了探春那帳篷,見了探春自行禮說道︰"臣見過公主。」
那探春穿著一身大紅的新娘袍子,頭上帶著一對金鳳冠,倒是頗有一股子威嚴,只間探春說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
說著便讓其他人下去,只留下侍書在旁服侍。這又親自給林北源倒了一杯茶,這一個月來風餐露宿的,沒城想這茶倒是清爽。
那探春說道︰"我見那河水清澈,便讓人去打了來,用來煮茶,倒是不錯。」
北源見她不急不慢的樣子,有些厭煩,這男女共居一室實在不便,于是說道︰"不知公主找我來有何事?」
探春見北源神情冷漠,只坐在一旁說道︰"原本我們兩家也是極好的,偏不知怎麼的,就極少來往了。不知道你姐姐可還好,許久沒見,她如今在家還作詩麼!」
北源回道︰"謝公主想著,我姐姐每日里管家理事,又要走動交際,平時倒是忙的很,想必是鮮少作詩了。」
探春听了這話,笑著說道︰"你們府里人口也簡單,想必你姐姐定是做得了主的。」
北源听了這話,只說道︰"時間不早了,公主早點歇息吧!"說著就要告辭出去,探春見他如此,也不挽留。
那北源出了帳篷,又重新安排當晚值班的軍士,又重新把那地形看了一看,這才回了自己帳篷,這丁三自是燒好了洗腳水伺候北源洗漱泡腳。
又吃了些東西,北源提筆先是報告了這送親隊伍的行程,又提筆給黛玉寫了一封家書,只說一切安好。
這又行了兩日,便到了大周駐軍之地,只遠遠的就見著一人領頭帶著幾百兵士在迎接,林北源見他們衣衫破爛,滿臉傷痕,想必也是吃了不少苦頭。
林北源下了馬,那領頭的過來說道︰」下官李成儒見過林大人。」
林北源自是說道︰「李大人莫要多禮。」便扶他起身,這見他穿著一身破爛,只問道︰「朝廷早派人過來安撫,如何你們還這般?」
那李成儒嘆了一口氣說道︰「弟兄們死的死,被抓的被抓,如今只剩下這幾千殘兵敗將。那些死去的弟兄,家里也是有父老鄉親的,我們只留下糧草,余下的都送給那些死去的弟兄親屬了。」
林北源見他說話真摯,不似作偽,便說道︰「李大人當真的是高風亮節。」
那李成儒忙推拒說道︰「我只是一先鋒官而已,如大人看的起,只叫我成儒便是。」
林北源笑道︰「李大人果然豪爽,你比我年長幾歲,不如我叫你一聲李兄。」
那李成儒也是個不拘小節的,見這位朝中新貴雖長相秀氣,這說話做事倒頗有江湖風氣,遂說道︰「林大人客氣。」
這送親隊伍自然是當即駐扎了下來,那李成儒又帶著林北源幾人在草原走了一圈,說道︰「我已派人通知了烏干可汗,想必明日便會有人過來接應。」
林北源看了看駐軍的地方,這地方除了一片樹林毫無遮擋,遂說道︰「我有一事不解,此地並非駐軍的好地方,緣何在此處駐扎。」
那李成儒听了這話,左右望了望說道︰「林兄爽快,我便把我心里話說了。這地方雖是我大周地盤,可是卻是不是駐軍的好地方,我原本和幾位將領力薦將那紅霞山所謂我部大本營,可郡王卻說‘我大周理應步步當前,如何能不進反退。’哪里知道我們竟節節敗退,如今已然快退到紅霞山了。」
林北源問道︰「那紅霞山可是後面那開滿山茶花的?」
李成儒說道︰「正是,那山雖險,是個易守難攻的好地方。」
林北源說道︰「到確實不錯,那你看這蠻人戰術如何?」
李成儒听了這話只笑道︰「哪有什麼戰術,不過是偷襲而已。」
林北源讓他再一旁坐下,那李成儒說的興起,這咽了一口唾沫說道︰「那蠻人騎兵厲害,往往帶著幾百騎兵反復偷襲我部,等我們回過神來他們又走了,往往弄的晚上睡不好。」
「難道晚上沒有人巡邏麼?」林北源問道。
李成儒說道︰「那蠻人狡猾,有時候一夜偷襲幾次,有時候連續幾天不偷襲,偏他們速度又快,往往只騷擾放火。這每日看著損失很少,哪里知道這幾年下來,就被他們拖垮至此。」
林北源听了這話,想著這里的蠻人倒是和那蒙古兵相似。遂說道︰「不知他們人數如何?」
李成儒說道︰「大概兩萬以內,只多不少。」
林北源問了些話,又說了些京城的見聞,兩人方回去。
這剛進帳篷,那丁三拿出一盒子糕點說道︰「剛公主派侍女過來送了一盒子點心。」
北源見了,自是說道︰「以後公主那邊再送東西過來,你只管推月兌便是,不要再收了。」
那丁三听了只說道︰「小的也是萬般推月兌,只是那姑娘說是她家小姐從府里帶出來的,也算是謝大人送親之功。」
這一路上那賈探春時不時的示好試探,這一進一退的倒從兩不相干變成時不時的送些東西,這還真的是見縫插針的好手。
到了明日那可汗的來使來了,北源跟那李成儒交代了兩句這才浩浩蕩蕩的往那台吉出發。
這見著那來使騎著馬匹走在旁邊,倒是輕松異常。那來使見北源看他,只笑著說道︰「你們漢人的馬比不得我們這馬。」
北源見那馬體態彪壯,毛色鮮亮,倒確實是良駒,只說道︰「你們那都是這樣的馬匹麼?」
那來使說道︰「這馬在我們這邊風催日曬的長的好,倒了你那里,就和你們的馬一樣嬌貴了。」
北源正待要說,那人又說道︰「我說句實話,你別生氣。」
北源說道︰「你盡管說。」
那人笑著說道︰「你們漢人都長的俊,不像我們,這和馬的道理是一樣的。」
北源听了這話倒是不氣,只是說道︰「你倒真是你的大實話。」
那人嘿嘿笑著,說道︰「你們漢人做的衣裳料子好看,東西也精致。」
這算是安慰麼,北源見他有些憨,又閑扯了兩句這才罷了。
這來使的馬程快,連帶著隊伍也快了起來,至此到了晚間,便到了那可汗住的台吉。
當晚那可汗便宴請北源和杏園公主,這探春只派了丫頭過來說︰「待嫁女子本不能出門。」
北源想著,雖帶著五百禁衛軍,可到底在人家的地盤,萬一出了事倒難辦,不如帶著探春在眼前倒也合適,遂親自去請探春,說道︰「可汗特地給公主接風自是天大的面子,這蠻人原本就不講男女大防,公主也不必過于拘謹。」
那探春听了這話,想了想遂答應了,這換了一身衣裳便跟著北源去了。
那烏干可汗本就是一中年漢子,這滿嘴的胡子,皮膚又黑只露出一雙精亮的眼楮,這見了北源只拉著北源的手說道︰「公主果然長的美麗。」
這話一出,周圍幾人都低著頭,低低笑了起來,那林北源抽出手說道︰「在下林北源,原是送公主來的小官。」
那烏干可汗,這才哦的一聲,朝著北源說道︰「老眼昏花了,只是林大人長的比我這邊最美的女子都好看。」
任何一男子被比作女子,這心里都不會舒坦,林北源當下便知道這可汗是故意的,只是這面上只淡淡笑著,指著身後的探春說道︰「這位就是杏園公主。」
那可汗見了探春,只朝著杏園說道︰」公主遠道而來辛苦了,今日我備了美酒歌舞請公主欣賞。「于是便引了探春坐在他的右手邊。
那林北源自是坐在可汗的左邊下首,這不多時便端上來不少吃食,只是那牛羊肉都是剛剛烤好,上面還依稀看見血絲在上邊。
那可汗說道︰「听說你們漢人的肉都是要煮熟再吃的,我特地叫人把它們烤熟,想必這味道是不錯的。」那烏干可汗說著便拿起刀子削了一片肉放嘴里,嚼了兩下說道︰「確實不錯。」
這肉只是放了鹽在火上烤而已,這味道聞著就一股子腥臭味,只是北源混不在意,也拿了一旁的刀子切了一塊吃了起來,說道︰「這肉倒是鮮的很。」
那探春見了這個東西,只忍著惡心,又見著北源吃了,自己也只得學了那樣子,切了一小塊放嘴里,這半生不熟的肉放嘴里當真是惡心的想吐,可是那探春也好強,竟是強忍著把它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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