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緩緩地拿過那個幽黑的令牌，盡量穩住心神，不讓手的輕顫泄露我太多的心思。我默然地看著令牌，令牌所雕刻的圖紋，我的指尖輕輕劃過，然後握緊，再是輕放回桌上，不言。
他的手輕輕敷在我的手上，然後輕言道，「我知道在你出征之前有不少人讓你聯姻，可是，我敢保證，你與我一起，我所擁有的全部贈與你，甚至，我會幫你得到你想要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不必退婚
我依舊沉默，似在沉思似在迷茫，然後輕輕合上眼，輕聲道，「這對你不公平，你雖為那邊男子，卻有著中原男子的傲氣，這樣對你不公平
「驕傲又如何？在你面前，我何時驕傲過？我可以不驕傲，可以不在乎，可以在你們所認知的環境下委屈一下，難道這樣也不行嗎？」他輕笑道，聲音中竟帶著些許自嘲。
我猛地起身，退後幾步，看著他，堅定地搖頭，「我不能這麼做，如此，我對得起誰？」
「所以，我還是你的犧牲品，是嗎？即使我如此委曲求全放低姿態，你還是要犧牲我，是嗎？你怕你這麼做，你對不起唐御輕，對不起雪夜空，甚至對不起昨夜與你纏綿悱惻的人，所以，你最好的辦法就是對得起他們而對不起我，是嗎？即使我將我整個國家贈與你，你依舊不屑一顧棄如敝履，是嗎？不管無論如何，你都不會答應，是嗎？」
我話音剛落，他馬上接過，一番話下來，沒有絲毫猶豫，就如早就演示好的，一句一句的反問，我想回答，卻是張嘴無言。
最後我只能低嘆一聲，「璨，這不應該是你，你不應該是這樣的，你不能如此，如此委屈，我不能答應，不管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罷，我都不能答應，這樣對誰都不公平，也誰都對不起
「殿下……」千言萬語卻是欲言又止。
我從袖中輕輕掏出一方白巾，這方白巾是當初與他初時他蒙面時用的，也是當初軍營之中酩酊大醉時被我嫌礙眼一把扯掉的，也是從紫闌關回來時他為我掌心上藥的時候包扎的，現在我才知道，原來那時，他就想方設法將它放在我手上，為的就是今天吧。
我看著手上的方巾，看向他，他臉色蒼白，警惕地看著我，雙手握緊，指尖泛白，牙齒輕咬下唇，鮮艷欲滴。他在賭，在賭我會不會將他還給他，若是還給他，那麼他便會絕望，便會放棄，這樣的話，就不會再有為難了是不是？
我正邁開腳步向他上前一步，他的臉更加蒼白，然後開口說道，「殿下，你既然知道那邊習俗，那你應該還知道一條，女子若將男子面巾送還，就意味著女子不要他，意同中原休妻，從此以後男子便不得轉嫁他人，孤苦一生，且這一生都會遭世人唾罵，死後亦不能立碑懷念，永生永世都成孤魂野鬼無處容身
我的腳步因為他的話驟然停止，暗中思索著，終于在腦中找到那邊這麼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卻是那邊的禁令，而我在那時，又一次猶豫了。
見我猶豫，他暗中松了一口氣，而我卻將手中的白巾握緊，微闔上眼，卻是馬上睜開，眼中堅定，上前抓過他的手，將白巾放回他的手上，在他驚慌失措之下，我語氣平穩，擲地有聲，「我不管你那邊狗屁不通的規矩，但是我鳳都沒有這樣的規矩。誰讓你嫁我就殺了他，不能嫁難道還不能娶嗎？我就不相信，這天下沒有我殺不了的人，沒有我堵不上的嘴。他們若敢說個「不」字，我就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他听完之後，突然黯然一笑，雖有笑意卻是自嘲，目光落在手中的白巾上，輕言道，「如果殿下對我有這般決心這般堅定，那麼璨，雖死而無憾
我咬了咬唇，然後說道，「璨，我不想在現在的處境討論這個沒有意義的問題，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未做，當初糧草延後就是杜後和三皇子搞的鬼，現在他們雖不得勢，但其杜家一脈還在，也就是說他們的權勢還有，我必須盡快處之而後快，否則怕是要後院起火，等他們一跨之後，我便會去虎都將御輕帶回，現在這個時候，你幫我也好不幫我也罷，我都不會怪你，我只希望你不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和我鬧這種別扭，可以嗎？」
「沒有意義的問題？是嗎？」他似沒有听到我話語中的重點。
「璨……」
「殿下果然與眾不同，」他突然看向我，笑的燦爛，「殿下在該自私的時候選擇鳳都的利益，在鳳都的利益面前你又選擇了自私。呵呵……殿下果然是當世奇人，璨，由衷佩服
我頓時被他噎的說不出話來，他果然聰明過人，一陣見血。
在夜空面前我重視鳳都的利益，所以使得他與遠去江湖，而在他面前，我用不能對不起御輕為由，將可以不損兵折將就能擴大鳳都疆土的機會從手中流失，兩者相比，前者，世人會贊我以大局為重，是個明主，後者，子民會笑我，為了男子而放棄擴大疆土的機會。他果然運轉如飛，只一言，便使我無地自容。
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繼續道，「你若還會幫我，就將當初我們還沒執行的行動執行下去，我從帝都出發往海扇城方向去往虎都，而你則帶領著一些兄弟往霸虎城去，順便端了那邊的賊窩，發展成三國貿易中心地帶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啊，對了，還有……」
就在我用公事在他面前喋喋不休的時候，他豁然起身，雙目充血，撲向我，利牙咬著我的唇，鐵臂禁錮我的身體，動作不可謂不瘋狂，毫無溫柔可言。
他不是不會，而是故意，他在發泄，他在傷心他在難過，他在恨我怨我，恨我在他如此真心真意的表白之下還能從容不迫地談論著狗屁不通的公事，他怨我在他將自身江山拱手送上卻換來我不屑一顧，他在氣我怪我，氣我如此絕情絕義，怪我將他真心踐踏在地。
我沒有推開，沒有反抗，任他瘋狂撕咬，卻只是逆來順受，不反抗也不回應，任他隨意撕扯。終于，我的態度讓他更加生氣，手在我腰間一把扯下我的腰帶，手順勢探入，揉捏我胸前的，然後在我的脖頸處撕咬。
「璨，夠了在他抱著我，將我放進床榻，然後隨即附了上來的時候，我冷靜地開口。
他猛地愣住，我頂著他的胸膛推開他，看著他，「你可以在我身上發泄你的怒氣，但是我希望你能夠知道你在干什麼，如果你所謂的發泄只是徒勞無功，那麼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再繼續
他的黑眸定定地看著我，聲音略微沙啞，「我以為我用它可以作為交換條件的，我以為為了鳳都你會答應的，我以為你心中亦是有我的
我知道他所指，原來當時在我對待夜空之時他就有了這個打算，因為當時為了鳳都我是親手將他推離，所以，他從來不曾擔心我會不要他，可是事實卻是正好相反，所以他心里難過。
我輕嘆一聲，松開了手，伸手抱住他，千言萬語還是換得一句，「對不起
他亦是伸手抱住我，緊緊地擁緊我，像是要用盡畢生之力，將我融進他的骨血，就那樣永遠不再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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