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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雙鏡觀心

風沖元琳小二跟著白多半仙進了三層的「觀心閣」。

風沖一進門就傻了!好家伙,從外邊看這「觀心閣」是三層沒錯啊?怎麼里邊就變一層了?四外看,黑顏色的四面牆壁不知高有幾萬丈,直指雲天!仰頭看,宇宙蒼穹宛若黑幕,日升月降,星移斗轉!低頭再瞧,腳下踩著的青磚忽忽悠悠竟緩緩飄了起來!

「哎哎哎,怎麼回事啊這個?」

風沖身子一失重,慌慌張張喊了起來。

「穩住!穩住,呵呵呵……」白老頭扭頭看著風沖他們幾個,「讓你們享受享受騰雲駕霧的快感……」

風沖心說還騰雲駕霧?整個一「騰雲駕磚」……

再看元琳,也受了驚了。兩腳踩在青磚之上,身子動都不敢動。

桀無小二也懵了!嘴里一個勁的叫著「桀無桀無~~~」

「我說……白多半仙……」風沖哆哆嗦嗦說道,「咱們這是……要騰到哪去啊?」

「上邊兒。」白老頭背著手向上努了努嘴。

「上邊是哪啊?是玉皇大帝的凌霄殿還是外太空啊?」

「嘁!那有什麼意思呀?!」白老頭伸手捻了捻胡子,「老人家我帶你們去看看更好玩的!」

白多半仙說著張手拍了兩下,風沖元琳只覺著腳下的青磚慢慢停了下來。幾個人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就在半空里懸著。風沖踫了踫元琳小聲說,你別害怕,咱們就當是在聲控電梯里。元琳說,現在已經不怕了,我倒要看看小老頭能變什麼戲法。

白老頭只當沒听見二人的對話,臉上還是笑嘻嘻的。伸出雙臂高高舉過頭頂,說了聲「鏡兒鏡兒,快快的來。」

風沖元琳忽然覺得眼前一暈,以為自己在空中轉圈,定楮細瞧,才發現原來是四面的牆壁在不停換著方位。風沖說這個戲法可不大好,轉的我好想吐!元琳卻目不轉楮的死死盯著黑牆。

牆壁慢慢停了下來,白老頭兩手分別向左右牆壁招了招手,兩面牆壁里各擠出一面大鏡來!風沖元琳張大了嘴巴仰臉看那一紅一鸀兩面寶鏡——

琉璃雙鏡陰陽分,萬世空懸辨假真。

遙遙翠珠勘紅日,隱隱華彩自轉輪。

左照人間偽君子,右映世上真小人。

任你心機千變化,難逃法眼證乾坤!

風沖看罷多時,直叫了聲我的娘好寶貝!元琳小二也兀自看得呆了。

風沖說對白老頭說,我的爺,這兩個是什麼物件,怎麼如此光華奪目寶氣內斂?元琳也問這是琉璃做成的寶鏡嗎?為什麼一看它心里就覺得十分透亮呢?

白老頭說,你們兩個誰听說過「業鏡」?

元琳說,我知道。听爺爺曾經提起過,地界神府有一面大鏡,就叫「業鏡」。能照人間善惡。那作惡多端的,行善積德的都照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專有掌管那面鏡子的神靈,據實將善惡紀錄在案,上報天界。惡的便罰,善的就獎,不曾出過絲毫的差錯。

白老頭听完哈哈一笑,面露得意洋洋之色。

「你說的差不多,那正是業鏡!業鏡能照的,不過是做事的善惡罷了。可是,一個人作惡時他是怎麼想的?行善時又是怎麼想的?業鏡就不能照見了……」

風沖元琳點了點頭似有所悟。

白老頭繼續說道︰「一個人心里有千萬種頭緒,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念頭!那些念頭起滅無常,細微又隱蔽,幽深細密到無法令人看破看穿,所以人們才都說人心難測……比如說,你們遇見一個人,其外貌風度就像麒麟鸞鳳一樣,絕不像是壞人,可那人心中卻掩藏著鬼蜮伎倆,試問你倆誰能看破?隱惡,往往是很難露出形跡的……用業鏡也很難照見……」

風沖元琳又輕輕點了點頭,兩個人心里不由得想起了陸昭。

「唉……」白老頭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人界專有一種人,心思用盡只為害人,偏偏精于掩蓋使之不露形跡,他們變著法的害了一輩子人,到死都沒敗露!此種人就是偽君子了。若如此,天理何以昭彰?」

白老頭說完用手一指懸在頭上的雙鏡,繼續說道︰

「左邊那鸀色琉璃鏡,就是業鏡,專照真小人;右面那紅色琉璃鏡,名為心鏡,專照偽君子!雙鏡相對映照,一看自明。」

白老頭說著一招手,那「心鏡」凌空飛轉了下來,立在眾人面前。老頭說,我多說無益,你們不妨自己看上一看。

風沖元琳小二無不好奇的向紅色琉璃鏡中望去,但只見鏡中映出各色人等,各種心思——有固執像一塊大秤砣的,有偏心偏到了大腿根兒的;有黑得好似煤炭的,有彎曲得像鉤子的,有骯髒如大糞的,有混濁如爛泥的……

元琳看得一勁兒的皺眉捂嘴。風沖說要不你就別看了,太髒!白老頭說,這才哪到哪?你們接著往下看。

眾人緩了緩心神,又繼續向鏡中看去——

見更有那心機深險藏于千重深山背後的;有像十八彎的山路迂回蜿蜒的;有像荊棘的,有像刀劍的!有像毒蜂蛇蠍的,也有那如狼似虎的!還有顯現出出入香車寶馬做官的,有顯現出抱著別家金銀財產的;甚至有隱隱約約現出男女秘戲圖的……而回顧所有這些人的外形,竟然都是一副神態莊嚴,舉止斯文的「正人君子」面貌!而心思圓潤光亮像明珠、清徹如水晶的,千萬人中也不過只有三兩個。

風沖元琳直看得心中陣陣發毛,頭上已冒出了冷汗。

……

……

小貴兒頭上冒著熱氣,蹲在靠進門口的木條凳上「吸溜吸溜」喝著熱湯。

那對夫婦已經止住了哭聲,千恩萬謝元鳳章祖孫二人的救命之恩。

元鳳章又勸慰了男女幾句,話鋒一轉,問道︰

「還沒問你們怎麼稱呼?」

「我姓章,立早章。別人都叫我章二哥。」男人答道。

「那她就是章二嫂嘍?!」小貴兒笑嘻嘻的插嘴道,「你們的娃叫個啥?」

章二嫂一听提起孩子,又抽抽搭搭哭上了。

「貴兒啊,一邊喝你的湯去!」元鳳章呵斥了一句。

「哦,好,好。」小貴兒也不在意,把臉扭向了另一邊。

元鳳章繼續問夫妻二人︰

「我和你們打听一戶人家,原來也是住在這穿林澗的,姓元,你們可知道?」

「姓元?」章二哥皺著眉頭使勁想了半天,「這里原來是有幾戶人家,不記得有姓元的……」

「咋沒有呢?有。你忘了?」章二嫂抹了把臉上的眼淚說道,「你咋不記得了呢?咱們剛進山那年,有一戶人家正好搬走,他們家不就姓元嗎?」

「對,對,一對夫妻帶著個……帶著個男娃,那個當爹的好像是姓元!對!」男人顯然是想了起來。

「他們搬到哪里去了?」元鳳章趕忙追問道。

「這俺們就不知道了,都好幾年前的事了……」

元鳳章失望的「哦」了一聲,神色黯淡下來。

「恩人哪,你們今晚就住下吧,湊合著擠擠,天亮了再上路。」章二嫂關切的對元鳳章說道。

「好吧,那就給你們添麻煩了。」

「瞧您說的,你是俺媳婦的救命恩人呀!」章二哥邊說邊支著身子下了地,「俺給你們爺倆兒弄點吃的去,吃完好睡覺。」

「有啥好吃的啊?!」小貴兒一听有吃的,眼楮一亮。

「別的沒有,山雞野兔肉管夠,呵呵……」章二哥呵呵笑著,走向廚房。

「別忘了給老爺子燙壺酒,好暖暖身子。」章二嫂囑咐著丈夫。

「知道呢知道呢……」章二哥答應著,背影已消失在廚房門口。

「哎呀俺娘啊,還有肉吃啊?!不早說!」

小貴兒放下手里的搪瓷缸子一坐在條凳上,沖著女人傻呵呵的樂著。

「餓壞了吧?」章二嫂慈愛的問小貴。

「嬸子啊,俺沒餓壞!都餓瘋了!」小貴兒眼楮里快要餓出了火來。

一句話把元鳳章和章二嫂都逗樂了。

一陣肉香從廚房里飄散出來,小貴兒提鼻子一聞,哈喇子一流老長。

「哎呀俺娘啊,太香了!」

元鳳章肚子里也開始咕咕叫了。

「三爺爺啊,您離那火盆近,能給添幾塊柴火麼,俺有點冷……」

元鳳章答應了一聲,走過去添柴。心說這孩子別是病了吧?!暴風雪里都沒喊冷,進到屋里怎麼倒嫌冷了?心里想著,撿起地上的柴火向火盆里一扔,激起了火星四濺。轉身想要坐回木桌旁,發現小貴兒已經佔了自己的座位。

「三爺爺,你做俺那里吧,俺冷,俺想在您這烤烤火。」

「孩子你沒事吧?是不是病了?」章二嫂也關切的問道。

「俺沒病,俺就是冷啊,從心里往外的那麼冷……八成準是餓的……」

小貴兒說著竟伸手裹了裹自己的破防寒服,揣上了手。

章二哥端著冒尖的一碗肉,提著一壺酒從廚房走了出來。

「爺倆快吃吧,現成的兔子肉,俺還燙了壺燒酒。」

「太冷了,俺也整兩口酒喝!」小貴兒站起來伸手搶過了酒壺。「章大叔啊,你不喝兩口暖暖身子?」

「哎呦呦,俺可不敢喝酒,俺身上有病。」章二哥說著,又開始咳嗽起來。

「你有病啊?!」小貴兒舉著酒壺笑嘻嘻的看著他,「我還以為你心里有鬼哩!」

小貴兒此語一出,四個人的臉上都變了顏色!

屋子里一下子變得格外安靜。

「 」的一聲,火盆里爆起一串火星。

「啪」的一聲,小貴把酒壺狠狠摔在地上!

熱乎乎的燒酒灑了一地,一條藍色火線在那殘酒中「嗤」的一亮,旋即熄滅。

「怎麼著,俺救人還救出禍害了?」小貴兒提著寒光閃閃的刺錐咬牙切齒的說道,「龜孫兒王八蛋!心思藏得挺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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