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古剎痴僧
二人進了聞香寺，且不看那雕梁畫棟流彩溢丹，飛檐斗拱翹角重疊。迎面便先瞧見了那笑口常開大肚能容的彌勒。又見八大金剛分立兩側，怒目下視，令人心驚。
元琳忽然忍不住笑了一聲。風沖怔怔的看著她，不知道她在笑些什麼。
元琳笑道︰「你看這彌勒佛，一看了他就想和他一起笑。可等你帶著笑去看兩旁的金剛，剛才的笑一定會僵在臉上。你倒說說這是什麼意思？」
風沖茫然的搖了搖頭。元琳卻不解答，拉著風沖轉出了這天王寶殿。
天王殿右側小道花草清幽，兩旁古柏高聳。二人見西邊碑廊上，鐫刻著歷代高僧大德、文人墨客的詩句。元琳忽然停住腳步，指著一處石碑說道︰「你看，這上邊刻著的不就是我們來這路上的景象嗎？」
風沖凝神細看，見那石碑上刻著一首五律︰
未知聞香寺，數里入閬峰。
古木無人徑，深山何處鐘。
泉聲咽危石，日色冷青松。
薄暮空潭曲，安禪制毒龍。
「哇！」風沖故意驚訝道，「真是佛法無邊啊！毒龍戰斗系數很高的呢！打坐參禪就能把它制住，那我們豈不是可以退休了？」
「你以為打游戲呢？！」元琳又氣又笑，白了他一眼，「佛教里說的毒龍，是邪念妄想的意思。」
「是嗎？哦，好吧好吧……」風沖壞壞的笑著。
二人轉身剛要離去，猛然間覺得廊前檐下起了一陣怪風！
那陣風，忽南忽北不猛不烈，忽上忽下冷氣逼人！
風沖與元琳心中大感奇怪，難道說這佛門清淨之地，竟也有妖孽不成嗎？
二人提高了警惕，卻隱約听得大雄寶殿里傳來陣陣誦經之聲。二人抬頭再看，那陣風竟倏地消失在廊檐之上。
風沖元琳還在廊下納悶，大雄寶殿里此時卻走出個穿著紫色僧袍的僧人。二人打量著那和尚的樣貌，心里不免都吃了一驚！
只見那和尚生得一副好凶相！
一只碩大的光頭剃得 明瓦亮，油亮亮的頭皮青中帶黑黑中泛紫；兩道濃眉寬有兩指，黑中透黃，斜插入鬢；眉下一雙虎目楮光閃爍，二目之中竟各生了兩只瞳仁？！鼻梁骨一節倒比一節高，倒三角的獅子鼻真好似貼在了一只大圓臉盆上；頜下一副黑髯，打著卷的向上長著，密密匝匝，黑中透亮！只見這和尚晃動著黑熊似的身軀徑直向風沖和元琳走來，活月兌月兌一個「今世的黑旋風，當代的魯智深」！
二人還在發呆的功夫，大和尚已然走到了二人近前。風沖和元琳仰臉看著這位，心里一個勁兒的嘀咕。心說，這和尚好凶的相貌，好大的個子！
只見大和尚雙掌合十，甕聲甕氣的對二人說道︰
「二位施主風塵僕僕定是從來處來，可是還要到去處去麼？」
一句話問得二人面面相覷。
元琳暗地里拉了風沖一把，風沖回過神來，顫聲說道︰
「我們……就是想吃……吃口東西就走……」
大和尚忽然微微一笑，卻比哭都難看。
二人這才看清藏在他胡子後邊的好一張大嘴。
「那你們……上香不上？！」大和尚擰眉問道。
「原本就是要來上香的。」元琳輕聲說道，「如果能借住一晚歇歇腿就更好了。」
「他能住，你卻住不得！」大和尚用手點指著風沖對元琳說道。
「憑什麼？」元琳也皺起了眉頭。
「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這廟廟里，怎麼能住女人嘛？！」
元琳被這和尚逗樂了，一轉眼珠，說道︰
「哎，大和尚我問你，平時來這廟廟里的都是些什麼人哪？」
「平時啊，善男信女啊！」
「可都算得上是這廟廟里的施主嗎？」
「呃，算啊！」
「施舍之人，也分男女嗎？」
「呃……師父沒告訴過我這個！」
風沖在旁邊一直忍著，包里的小二卻早已忍耐不住，抖成了一團。
「道淨，施舍之人就是施舍之人。」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大和尚背後傳來。
道淨和尚听了那聲音，慌忙掉了頭，畢恭畢敬的躬身退在一旁。
風、元二人見大和尚身後轉出一個布衣老僧來，僧衣僧帽僧鞋僧襪一塵不染。那老和尚走到二人近前，仔細端詳了片刻，緩緩開言道︰
「智慧燈後好觀魅影，二位施主為何如此疲憊辛苦呢？」
「琉璃盞前難窺……難窺魔心……」元琳本不想提魔字，終究還是說了出來，「請您行個方便，我們實在是太累了……」
「且把妖物留下，我便留你們住一晚。」老僧含笑說道。
風沖元琳相互看了一眼，不知老僧所說的「妖物」究竟指的是什麼。
……
……
麝鹿山，巍峨聳立萬丈高。
晶瑩雪，飄飄灑灑自妖嬈。
元鳳章拉著小貴兒跳下拖拉機的時候，天又飄起雪來。
「老哥，俺就只能送你到這兒了，再往前俺這鐵驢也爬不上去了。」開車人憨憨厚厚的說道。
「這就已經很感謝你啦！請回吧。」元鳳章感激的說道。
「那好，你們爺倆兒進了山可要小心！」
一老一少直看著拖拉機消失在山道轉彎處，這才轉身冒著風雪向前走去。
「三爺爺，您說咱們玄族的人還會住在這大山里嗎？」小貴兒邊走邊問。
「不知道。」元鳳章仰頭看了一眼高高的山峰，「如果換了是我，我肯定會在這山里扎下去。」
「三爺爺，原來是誰住在這山里？」
「玄族族長的後人！」
「族長啊？！本事大嗎？」
「大！」元鳳章看了一眼小貴兒，「但是沒你大，哈哈……」
「是麼？您老真覺著我本事大？那俺要當族長！」
「為什麼？」
「當族長多威風！領著一幫子人四處殺妖，光是想想就過癮！」
元鳳章又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響徹山谷。
一老一少抖擻精神，向大山深處走去。
……
……
聞香寺。禪房。
老僧在燈下看著手中的「桃妖之心」，不住的搖頭嘆息。大和尚道淨垂首立在一旁。風沖元琳看著老僧的舉動，臉上滿是疑惑之色，只是不敢多問。許久，听那老僧開口道︰
「可惜了這聰**根，卻偏染了妖毒……」
「妖毒？！」風沖元琳俱都是一驚。
「毒已深至其里，若要化解又得八百年……妖氣難散，故而老僧有感。今晚你們便在這里休息，我去超度這桃妖一番，明日再作打算。」
老僧說完收了桃核，帶了道淨，匆匆離了禪房。
風沖元琳送二僧走遠了，這才返回屋里。開了行李包，放出了小二。那桀無伸了個長長的懶腰，開始在屋中竄蹦跳躍活動著筋骨。
風沖見這禪房里布置得倒和客房一般。兩張單人睡床左右分開平行擺放，被褥里外全是新的。單獨的衛生間，洗漱用具也都齊備。他看了眼元琳，低聲說道︰
「你……還不去洗個澡？」
元琳倒有些扭捏，站在那里不說話。
「男左女右……你睡右邊的床，我睡左邊的，你只管放心我可不月兌衣服啊！」
元琳輕輕的笑出聲來，說道︰
「那小二和誰睡？」
「我獨睡！我獨睡！」小二竄了過來，「我一個人在那甬道里睡慣了的，嘿嘿……這里有桌有椅，那便是我的床！」
「好，那就洗了澡吃了齋飯都早點睡。」風沖說道，「元琳，你先洗，我和小二出去走走……」
「嗯，好！我很快的，十分鐘搞定！」元琳也是真想痛快的洗個熱水澡，並不推讓。
風沖招呼了小二，托在肩頭，向門口走去。
剛走到禪房門口，房門忽然「嘩啦」一聲大敞四開！大和尚道淨端著個大托盤冒冒失失跌跌撞撞的闖了進來。猛抬頭，一眼便看見了風沖肩頭的小二，立時大瞪著一對重瞳眼，愣在了那里！
那道淨和尚闖得太急，小二根本也來不及躲避。兩只嬰兒小手僵在了胸前，一對外星人一樣的特號大眼，也直勾勾的瞪著大和尚的腦門！
風沖和元琳也張著嘴僵在了原地，生怕這大和尚發一聲大喊，驚動了僧眾。
一時之間，禪房里靜的出奇！
四個人就這麼僵立了十秒鐘。反倒是大和尚先張嘴說了話。
「呃，那什麼……我師父說過……存在即合理……」
此語一出，元琳好懸沒噴出來，一下子蹲在了地上。
「啊，對，存在即合理……」風沖慢慢的從道淨手里接過了大托盤，「這齋飯，您再吃點？」
「哦不用了，你們慢用！慢用！我睡覺去！」
道淨轉身就走，壯碩的身軀撞得門板「 」直響。
「這大和尚……」元琳從地上站了起來，臉笑得通紅，「整個一個痴僧！」
話音未落，那痴僧道淨竟又折了回來，立在門口渀佛一座大黑塔。
屋里的人又都驚呆了。
「呃，我問一聲……」道淨模著自己的大腦門，又指了指桀無小二，「呃……它，是不是妖？」
「不是不是，絕對不是！」風沖端著托盤一個勁兒的搖頭。「二，給大和尚笑一個！」
小二咧開小嘴，真就對道淨笑了笑。
「你看！多可愛！」風沖對道淨說道。
「哈哈，不是就好不是就好！我去睡了！你們早些歇息吧！」
又是一陣「 」亂響，那痴僧頭也不回的去了。
屋里人這才松了口氣。
……
……
彤雲低鎖，寒風呼嘯。那風兒狂卷著鵝毛般大雪，掠過麝鹿山頭。
山中羊腸道上，元鳳章和小貴兒正頂風而行。大雪已將這一老一少裹得如一大一小兩個雪人相渀。元鳳章拄著鐵拐杖走在前邊，邊走邊招呼著身後的小貴兒。小貴兒渾身上下雪白雪白的，臉上只露出兩個小窟窿，在後邊緊緊跟隨。
「三爺爺，咱們得找個地方避一避啊，俺倒不打緊，俺怕您吃不消啊！」
元鳳章略停了一停，舉目向前望了望，說道︰
「咱們再加把勁，就快到了。」
「就快到哪了？」
「穿林澗。差不多還有五里多地，那里應該有一戶人家。」
元鳳章話音未落，只得听山道右側的白樺林中傳來陣陣女人的呼救之聲！
「救人哪~~快來人哪~~~~啊~~~」
聲聲淒厲的慘叫在寒風暴雪之中格外刺耳！
沒等元鳳章緩過神來，小貴兒好似一只白色狸貓飛身竄向了白樺林！手中銀光一閃，「秘銀錐」早已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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