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一人乘坐飛機降落在馬可波羅國際機場,乘著水上巴士來到羅馬廣場。在游客中心索取了免費的地圖和游客信息之後,楚恆緩緩地踏過腳上的一磚一瓦,重溫著幾年前兩人共同走過的路。
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獨自漫步走過九曲十八彎的老街,單獨乘著水上巴士沿著s形的大運河,依次經過羅馬廣場橋、赤腳修士橋、里亞爾托橋、學院橋,一直到聖馬可廣場。
怔怔看著碼頭上那些風格不同的街頭畫家們,還記得那時兩人攜手走來,他興沖沖地拉著她上前,畫下兩人的個人像和合照,然後他將之小心翼翼地放入包里,笑得雙目流光溢彩。隱約記得那三張畫像應該是漫畫風的,眉心一蹙,可是她卻忘了後來這三張畫像究竟收放到哪兒了?
走在被拿破侖譽為「世界上最美的客廳」的聖馬可廣場,看著游人們與數以萬計的鴿群逗弄玩鬧的美好畫面,心仍是不自覺被刺了一下,想起那時的他為她買來飼料,讓她喂食這些可愛的小東西,自己卻偷偷地拿起相機為她留住那一瞬間的甜蜜美好。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眨掉眸中氤氳的淚意。
告訴自己,不該哭的。
到這里是為了讓自己跟過去好好道個別,而不是一遍又一遍地重溫著這些不可能再擁有的幸福,觸景傷情。
悠悠貢多拉,匆匆小客船。帥氣的船夫,口中依舊吟唱著動人的情歌,同座的兩對情侶,陶醉在船夫美妙的歌聲中,入境隨俗地在嘆息橋下深吻著。可是……楚恆有些黯然地別開了眼,將目光落在眼前這一片碧波之中。
「你不會打算真在大庭廣眾之下表演吧?」
「不是表演,我只是想要得到我們的永恆
手風琴聲,歌聲,他們也曾這嘆息橋下兩唇輾轉廝磨,這一片迷人的水波曾見證了他們過往的幸福。
又一天,她重返威尼斯美術學院畫廊,在那一座木質學院橋上,費力地尋找著當日他們共同掛上的同心鎖。
可是看著眼前一片密密麻麻的小鐵鎖,她哪里能認得出哪一把才是當年他們掛上的?
忍不住一記苦笑,就像他們的愛情,分明有過,卻消失得不知從哪尋找它存在的痕跡。
參觀murano島(玻璃島)和brano島(彩色島)的手工藝品時,她會不自覺恍神,乍醒還驚般地四下環顧,尋找他的身影。太過熱鬧的游人哄哄聲,總會讓她有種他亦在其中的錯覺。可是猛然回神後,她又會苦笑自嘲自己一番。
楚恆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落在一雙沉靜的眸中。
男子看著她嘴角邊無力的自嘲,鏡片下的深眸微斂下,忍不住嘆了一聲。
身旁的少年聞聲有些擔憂地看著他,「ye,你怎麼了?」
他淡淡一笑,輕輕撫著少年柔軟的發絲,「我沒事
少年虛應了一聲,微斂下眼,不一會兒又重新抬起,問︰「你是不是想ruo了?」
他的臉色微微一變,眼光重新落在前方女子高挑的身影上。「我想他做什麼?自虐嗎?傻孩子,別擔心,我很好!」
「可是,你的樣子看起來並不開心少年的語調之中仍是充滿擔憂。
男子一愣,有些不自在地別開眼,擠出一抹笑。
「我沒有不開心,只是……畢竟在意大利已經生活了那麼多年,想到就要離開了,心里到底有些惆悵
「那ye為什麼一定要離開?」
男子被少年問住了,一時竟不知如何作答。
楚恆不知道自己到底放下了沒有,但是只要自己能夠不去想,就不會有心痛的感覺。
她勉勵自己︰這就夠了!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錯了。不能再把自己逼得更緊,否則,她未必能承受。
直到隨著人流在安檢處排隊,她都有些渾渾噩噩。
有些恍然地看著這個小小的國際機場,不斷地問著自己︰這就要回去了嗎?回去面對那一切?
突然,一種酸酸的情緒不斷地發酵。她的情緒有些不穩,竟是有些無措了紅了眼圈。
她努力地擠出一抹笑,再一次環顧四周,靜靜地等著排隊過安檢。
坐在候機室,看一架架客機起飛,楚恆終于意識到︰是真的要回去了!而屬于他與她的過去,已經被她放逐在那一片風情水城。她不能再想起,也不該再想起,所有的人都希望她能遺忘,所以她必須得遺忘。這過程很痛苦,會不舍,會不甘,會遺憾,可是重新站在關心她的人面前,她必須是一個已經跟過去道了別的楚恆,她得笑著面對那一雙雙關心的眼眸。
要去檢票口的時候,她木然地起身,肩膀突然被撞了一下。
她本能地抬眼,卻映入一雙充滿歉意的美麗藍眸中。
「非常抱歉,女士!」少年一笑,朝她行了個紳士禮,漂亮的臉上真誠無比。
楚恆訥訥地看著那一張小臉,無端地感覺到莫名的熟悉。
這樣一張臉,似乎曾在哪里見過。
可是……到底是在哪兒呢?
等她回過神,金發少年已經沒了蹤影。
走在走道上,透過透明的玻璃,她看見外面來來往往的的工作人員和工程車,不遠處一架客機已經開始滑行至預定的跑道。
當背脊靠在座椅上,她的心有些沉重。感受著飛機緩緩地在跑道上前行,帶著巨大的沖擊力慢慢地月兌離地面,離開了跑道。
她看向窗外,飛機冉冉上升,機場緩緩自眼中消失。
中途轉了一次機,當楚恆走出汀市的機場,她沒有想過自己會那麼快又遇見那個少年,她更沒有想到,自己會在機場遇見那個人。
宋和平!
他怎麼會變得這麼落魄?
面容惆悴不堪,穿著一件寬大衣,站在一輛有些破舊的車前,對著走出機場的乘客,笑臉相迎。
只可惜被他拉住的幾個乘客,抬眼瞥了他的車,眼中都不覺露出嫌棄,揮開他的手,轉而朝那些正規的出租車走去。
看著客人遠走的身影,宋和平忍不住低啐出聲。
一抬眼,便看到拉著行李箱的楚恆,正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
巨大的難堪,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羞恥,忍不住怒火中燒。新仇加舊恨,讓他遠遠忘了上一次被楚恆痛毆的慘痛經歷。就這麼幾個大步,怒氣騰騰地朝楚恆走去。
都是這個女人!把林家那個臭小子給迷得六親不認,為了她把自己那個嬌滴滴的老婆給休掉不說,還把跟楚信搭上線的自己當成處理的頭號敵人,非但不肯再接濟他,還跟家族里所有人都招呼了一聲,讓他過得比過街老鼠還不如。
就算他想飛過大半個地球去求得老婆孩子的原諒,也沒人敢透露他們的地址,讓他想找也無從找起。
就算他離開這個城市,月兌離了向家和林家所在,到其他城市發展,已經年滿六十,又蹲過監獄的他,也沒有地方願意收容他。
楚恆眼露戒備地看著宋和平的步步逼近,才想著干脆不理會他,直接拉著行李快步走,他便已經逼近,用力地扯住她的拉桿行李箱,不讓她走。
「想走?沒那麼容易!」
楚恆好笑地覷了他一眼,落在他眼中,簡直就是紅果果的嘲笑他不自量力。
宋和平發出一聲暴吼,扯過楚恆的行李箱甩到一邊,大手就要扯過她的雙手。
喝!
過往的乘客和角落旁的黑出租車司機都訝異地看著這一幕,幾聲不大不小的抽氣聲同時響起。
楚恆看著被甩到一旁的行李箱,好半晌沒有回過神來。確切來說,她是有些搞不懂,這個男人在做些什麼?一副對她有深仇大恨的樣子,是在記恨她當年為了向凌而痛毆他的事嗎?
杏眸一眯,既然當日她能打得他腰也直不起來,那麼今天他要惹急了她,她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自然也不會對他手下留情。
可是一雙手,在她還沒出手之前已制住了宋和平的。
「堂堂的大男人竟向女人動起手來,也不怕人笑話?滾!」
男子手一松,宋和平整個人就這麼被扔在地上。眼角瞥到隱藏在角落的黑色身影,粉色的唇有些惡意地輕揚,知道接下來會有人代替他動手處理掉這個麻煩。
「那個……謝謝你楚恆看著眼前的斯文男子,真心感謝。否則,乖乖讓人宰割不是她會做的事,但一旦動起手,搞不好明天汀市各大新聞全是她的頭條了。
「不客氣!小事一椿,你不必放在心上男子淺淺一笑,如是說道。回頭朝左前方喚了聲,「修恩,快過來,我們該走了!」
楚恆循聲望去,早前偶遇的那個金發藍眼的俊美少年應聲朝他們走來。
熟悉的五官,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究竟在哪兒見過,卻在男子出口呼喚那一聲,恍然大悟。
是當年那個小男孩!
是他!
楚恆重新望向眼前這個斯文俊秀的男子,難道他便是向凌所說的朋友?
「你好,我是葉行楓約莫是看出楚恆眼中的疑惑,葉行楓一笑,倒是自己報上了姓名。
「你……你是向凌的朋友?」
葉行楓臉上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有些奇怪,慢三秒才答道︰「算是吧因為羅傲澤,所以他對向凌、楚恆兩人並不陌生,可是恐怕連向凌,即使他與他在路上偶遇,他也未必認得出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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