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太太和王太太再一次在小區附近的生鮮市場看到向凌專心挑選海鮮的身影,兩人隨即訝異地交換了一記眼色,在彼此眼中見到同樣熟悉的八卦光芒。旋即不消言說,便極有默契地挽著菜籃子朝他走去,並率先打了聲招呼。
向凌回頭,朝她們淡淡一笑,並點頭以示問好,復又低頭挑選著海魚。
「向先生怎麼沒和向太太一起出來?」
向凌挑眉,等著陳太太的話里話。貌似以前他也是常一人出來買菜吧?
「向太太真是好福氣,嫁了向先生這麼個世紀好丈夫!」
「你們過獎了向凌一時有些掃興,索然地放下手里活蹦亂跳的魚,起身,不買了。
他信步而走,可身後那兩只煩人的蒼蠅居然又跟上來,心中一陣厭惡。
「不過,向太太的人也真的冷漠得可以,每次在這里踫到她,她都冷著臉不理人王太太不懷好意地瞟了向凌一眼,突然編排起楚恆的不是。
她就是故意的。報紙上說他們兩人離婚了,她們也看過楚恆孤身一人來這兒買菜的落寞表情。可天下哪對離婚的夫妻還會這麼心無芥蒂地住在一起?而且瞧這意思,這帥氣的向先生還又跟以前一樣,又是為那冷漠的女人洗手作羹湯了吧?
她倒想看看她這麼說楚恆,這向先生是個什麼樣的反應。
向凌突然一頓,回頭,神情厭煩。但很快的,臉上又是揚起淡淡的笑,令人看著如沐春風,舒服至極。
陳太太和王太太對視一眼,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看著看著,突然有種墜入雲霧里的虛幻感。接著,大腦里仿佛突然變成了一團泥漿,完全無法思考。過了許久之後,兩人突然才如夢初醒一般,看著對方,忘了自己怎麼會站在這里。
而向凌早已轉道,快速地把自己想買的食材迅速挑選好,買好回家。
他有些懊惱地抓了把頭發,加快自己的腳步。
他竟然又使用催眠術!
沉沉地吁出一口氣,心里不禁竄入一絲恐懼。
為什麼會這樣?
他明明已經心如止水,平靜得蕩不起一絲波瀾,為什麼從見了楚恆,卻又頻頻產生那種種不該有的波動?
那些關于心疼、無奈、煩惱的情緒,通通不該是在他身上還會出現的東西呀!
楚恆怔怔地看著他在廚房里操忙的身影,陽光淡淡披散下來,仿佛在他身上鍍了一層金黃色的衣,多麼溫馨的場景!又多麼讓人懷念的場景!
曾經以為這是再普通不過的場景,讓她感動,卻也沒太在意,總是以為,只要她一回首,這一切便是亙古存在。
哪里知道,這一切有一日會成為她千金難買的幸福。兩年的時光,多少日子,她總是怔怔在坐在餐桌上,望著那空空的廚房發呆,回憶著他做菜時的背影。
而如今,物是人非,這幾日儼然是她偷來的幸福。
高耐熱手套捧著炖盅朝她走來,小心翼翼地放在她面前,並細心地為她盛了一小碗,擺了湯勺推到她面前。
「小心燙
溫聲輕囑後,他便又回到料理台。不一會兒,規律的切菜聲響起,楚恆盯著他的背影,雙眸一緊,驀然調回視線,左手用力地握起湯勺。
她輕輕舀進一勺,送到嘴邊輕吹,裊裊輕煙在眼前騰起,薰得她眼眶也凝起了淚霧。
真是討厭!太急性子了,該等它涼些再喝的,鬧笑話了吧?
袖口偷偷地拭去臉上的液體,自嘲地心道︰「真是的!她又不哭,偏偏這熱煙薰得她直流眼水
嗯……真好喝!有霍斛的淡甘,也有排骨的香濃,更有馬蹄的清甜,這鮑魚湯鮮美而不膩口!實在太對她的味了兒!她始終揚著嘴角,伴著被「薰」落下來的眼水,將一口一口的湯送進嘴里。
她卻不知自己這樣笑得多刻意,讓他淡淡回眸一眼,看得淡淡心酸。
嘶!
「怎麼了?」楚恆舀湯的動作一頓,循聲望去。
「沒他清潤如泉的聲音響起。
楚恆點頭,低聲說︰「那就好復又埋頭苦吃。
向凌點頭,同樣輕輕「嗯」了聲。眼楮看著手上汩汩冒出的鮮血,帶著淡淡的無奈自嘲,搖開水龍頭,任清水漸漸淡去那一縷紅。只是,因為臨近中午,所以血流得有些快,也有些多。
晚上,照例是尷尬無比的洗澡過程之後,楚恆正坐在床上享受向凌為她吹發的服務。
突然有別于往日的觸感穿梭在發間,令她一訝。在她的腦袋能思考之前,她的身體已先一步有了動作。
向凌錯愕地看著自己被她截住的手腕,看著她緩緩地將自己的手拉到面前端詳著。
她蹙著眉看著他左食指上的ok繃,眼底隱隱有著心疼,輕聲問︰「怎麼弄的?」
他莞爾一哂,輕掙開她的手,不在意地回道︰「切菜不小心弄的,小刀傷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她的眉心卻久久化不開,令他故作輕松的心也無端沉重起來。
ok繃是他剛貼上的,方才幫她洗澡,他特地撕掉,不想硌疼她嬌女敕的肌膚,所以特地忍著傷口被水淋時的抽痛感。原以為只是幫她吹干頭發沒什麼影響,若早知會令出露出這般模樣,說什麼他也不會貼上。
吹水機伴著熱風重新「轟轟」地響起,兩人陷入一陣無力的沉默。
直到他關掉吹風機,她才淡淡開口道︰「你明知道我是故意為難你,為什麼不拒絕?」
「為什麼不回答?」久等不到他回答的楚恆輕輕抬眼,看著他把吹風機的電線纏上,放進床頭櫃子里,卻是一臉若無其事。
她苦笑,也對,有什麼好回答的?再明顯不過的拒絕,根本沒有回答的必要。再沒有比直接以行動證明給她看,讓她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對他而言再不具任何意義更來得有力。
「早點睡,晚安他伸手揉揉她的頭,含笑告退。
「晚安她淡淡回以一笑。
關門聲響起,她臉上的笑慢慢地淡了下去,神情有些愣怔。許久過後,胡亂地擦拭了一下眼淚,氤氳的眼楮定定地望向緊閉的門板。
還想證明些什麼呢?一切已經再清楚不過了!他們,確實已經回不到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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