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遠之最近過得很郁悶,原以為攆走了唐枝那個夜叉,他的生活就會變得順心,誰知全然不是這般。唐枝和離那日,被唐書林與杜芸騙去四千兩銀子,程老夫人氣暈過去,醒來後便生病了。最終這一切都算到了苗姨娘和瓊姨娘等人的頭上。
苗姨娘等人只打傷了臀部,日日被勒令做繡活掙錢養家。瓊姨娘因為被唐枝打斷了雙手,什麼也做不得,程老夫人便命人搜刮了她的屋子,把值錢的物事全都聚集起來,能賣的賣,能歸置的歸置,現今屋里只剩下兩床被子,幾身棉布衣裳,空蕩蕩的小木桌上,連個瓶兒罐兒都不見。
苗姨娘等人白日做繡活,熬得眼紅手腫,到了晚上,沒有一個搶著伺候他,而是把他推來推去。瓊姨娘受著傷,他自然不好去她屋里,日日獨守空房,真正憋得難受。幸虧環姨娘懂事,悄悄塞給他兩本話本,聊解寂寞。
「什麼?孫三爺不在家?」郁卒的程遠之照往常尋孫以衡吃酒,听聞孫以衡不在,失望地拐進另一條巷子。
「什麼?李二爺也不在家?」失望之情更加重幾分,但是程遠之沒有放棄,又拐向另一個方向。
「王四爺去哪里了?」一個一個都不在,程遠之很是喪氣,不情不願地往回走。一想到回家後還要挨程老夫人的罵,苗姨娘等人看著他時滿眼哀怨,心頭涌上一股怨恨。若非唐枝多事,怎會有如此難捱的日子?
此刻,被他詛咒一輩子嫁不出去的唐枝微笑著道︰「姑母來了?怎麼不提前招呼一聲?」
「這樣才叫驚喜嘛!」裴蕙揚著一張活潑明媚的小臉道。
看著這個曾經在唐家蹭吃蹭喝,不給就又哭又鬧的小佷女,唐書林呵呵笑道︰「提前招呼一聲,舅舅好準備好茶水。」
「呀,舅舅家窮得連茶水也燒不起了?」裴蕙掩嘴驚呼道。
唐枝挑了挑眉︰「裴蕙!」
裴蕙吐了吐舌頭,不再說話了。倒是唐姑母輕笑一聲,說道︰「這麼多年,蕙兒倒是一如小時候那般,就是肯听枝兒的話。」
「哼,否則她又要擰我的臉。」裴蕙小聲道,朝唐枝做了個鬼臉,被唐姑母輕輕打了一下︰「好了,還沒見過你舅母呢?」
「不敢不敢,裴夫人客氣了,我只是繼室,當不得裴小姐一聲舅母。」杜芸擺手笑道。
唐姑母細細打量身前的精明伶俐的年輕女子,只見長得漂亮,眼神也正。唐書林倒是好福氣,唐姑母心下暗想,微微笑道︰「既然如此,我便稱一聲小嫂子了。」
裴蕙已經跑到唐枝身邊,伸出一只雪白的手腕,亮出由數十股銀線擰編成的銀鐲子,隨著手腕晃動,有緋紅和翠綠的色澤閃過,發出清脆悅耳的珠玉踫撞聲︰「我的鐲子好不好看?」
「嗯。」唐枝淡淡地道。
裴蕙不滿地嘟起嘴︰「這可是京中最有名的金鳳坊出的——」
「董師傅親自做的只有三對的醉玲瓏,是嗎?」
裴蕙瞪圓眼楮︰「你怎麼知道?」
「小孩子的玩意,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唐枝輕描淡寫地道。
裴蕙跺了跺腳,咬唇輕哼一聲,氣鼓鼓地不說話了。唐家從前很有錢,唐枝常常有好看的首飾,她總是眼饞不已。如今裴家比唐家有錢了,本以為會打消唐枝的氣焰,誰知唐枝竟然看不上眼!
「哎喲,瞧你這一團孩子氣!」唐姑母好笑地指著裴蕙,對唐書林道︰「蕙兒買了一對手鐲,想跟枝兒一人一對來著,怎麼到了跟前卻不肯好好說話,非要顯擺呢?吃癟了吧?」
裴蕙撅了撅嘴,不甘不願地掏出一只精心包好的手帕,露出一只相同款式的鐲子︰「給你。」
唐枝伸出手腕。
「你不會是讓我給你戴上吧?」裴蕙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楮。
唐枝道︰「你小時候都是我給你戴的。」
「你,你比我大四歲,你好意思?愛要不要!」裴蕙最恨唐枝這副自顧自的模樣,氣惱半晌,還是過去給她戴上了︰「別踫壞了,幾十兩銀子呢!」
唐書林和唐姑母不禁都笑了。等裴蕙拉著唐枝出去,唐姑母才說道︰「枝兒這回打算找個什麼樣的人家?」
「人品要好,不能花心痴意,公婆不能太難伺候,家里不能太窮,有什麼事兒,枝兒都能做得了主……」唐書林一條一條數來,被杜芸打斷︰「老爺,做人不能太貪心,哪有如此十全十美的好事?」
唐姑母贊賞地看了杜芸一眼,點頭笑道︰「說得很是。天下間沒有十全十美的事,不過十全九美的卻是有的。」
唐書林眼前一亮︰「是什麼?」
「枝兒的運道好。我家老爺有個學生,叫李文景,人品敦厚,又肯上進,今年二十歲,原不打算早早娶媳婦。他的母親近來卻不大好,怕走後兒子又要多熬幾年光景,正張羅給他娶媳婦呢。」
等唐姑母走後,唐書林捋著胡子,呵呵直笑︰「枝兒這下有著落了!」
杜芸挑起眉頭︰「老爺,你糊涂了?李文景家中窮困不說,還有腿疾,否則為何不娶個清清白白的姑娘,非娶一個和離過的?」
「什麼腿疾?李公子只是腿腳稍微有些不便!」唐書林皺起眉頭,「你是不是還惦記那陳媒婆說的什麼鄭公子?我勸你打消念頭,姓鄭的二十二歲還沒有成家,不知有什麼毛病!你別想把枝兒胡亂嫁出去,報當年她設計你的仇,我不答應!」
「你!狗咬呂洞賓!這事我還就不管了,等唐枝發覺你替她拿主意——」杜芸冷笑一聲,扭身走了。
陳媒婆再來時,便沒見到杜芸,只見唐書林氣度不凡,心中一喜。當爹的長得如此,閨女能差到哪去?「哎喲」一聲,笑著道︰「這位便是唐老爺吧?我姓陳,是……」
「我閨女已經定親了,你請回吧!」不等她說完,唐書林直接下逐客令。
陳媒婆一愣︰「唐老爺,先前我來時可不是這麼說的?」
「先前是先前,現在已經有了!」
這算什麼事?陳媒婆心中膈應,到底記著鄭姑母的囑咐,仍是笑著道︰「不知令嬡說的誰家的親事?」
「總之比鄭公子強!」唐書林不耐煩地揮揮手。
端著茶水走到門口的秋翎悄悄躲到一邊,豎起耳朵听著里面的對話。
「什麼?已經定親了?」鄭姑母皺起眉頭,「前兒不還沒有嗎?」
陳媒婆拍著大腿道︰「可不是?問他又不肯說,不知是真是假!」
「這可怎麼好?暉兒難得有相中的女子。」鄭姑母的眉頭又皺緊了幾分。
「誰說不是呢?也不知這唐家小姐有什麼好的,和離過還這樣吃香。」陳媒婆埋怨道,想起唐書林無禮的招待,很是來氣。
「你說什麼?和離過?」鄭姑母猛地抬起頭看向陳媒婆。
糟糕!陳媒婆捂住嘴︰「哎,是……」
「為何會是和離過的女子?」鄭姑母厲聲質問道,「先頭為何沒跟我說?」
陳媒婆暗暗叫屈,苦著臉道︰「不是我成心瞞你,是鄭公子特意囑咐過我,要我不跟你說呀。」
晚飯時,唐書林異常高興地提了一壺酒坐下,唐枝看向杜芸,杜芸道︰「別看我,我管得住他明著不喝,卻管不住他偷偷地喝,這樣有什麼意思?他愛喝便喝去。」
「老爺今日高興。」唐書林悶了一盅酒,眉飛色舞地道。
唐枝皺了皺眉,沒有阻止,只道︰「是孫小蝶的案子有線索了?」
唐書林一愣︰「不是,是別的事。」
「那便是生意有著落了?」唐枝說到這里,眼中閃過笑意,「我今日下午出去,相中了兩家店面,明早咱們一起瞧瞧去,若都覺得好,便盤下來做咱們唐記的生意。」
「哦,好,好。」唐書林怔怔點頭。明明應該感到欣慰驕傲,卻偏偏心中有一絲心虛和愧疚。
卻听杜芸咯咯笑道︰「這世道呀,閨女忙前忙後掙錢,當爹的竟滿心把閨女打發出去,恨不得賣了去,哎喲!」
「閉嘴!」唐書林臉色一變,想去捂住杜芸的嘴,看了唐枝一眼,最後伸下去掐了杜芸一把。
唐枝看著兩人,漸漸皺起眉頭︰「你們有事瞞著我?」
「沒有,沒有,是好事。」唐書林連連擺手,虎起臉道︰「現在不許問,過幾日就知道了!」
唐枝皺了皺眉,沒有再問,只道︰「邪門歪道的事你別亂整,當務之急是把生意做起來。跟姑母家緩和關系,是為了應急,你別懈怠,銀子還是要自己掙的!」
唐書林連連應道︰「是,快吃飯吧,再不吃都涼了。」
天近昏黑,鄭暉才回到家里︰「姑母,我回來了。」進到屋里,發覺鄭姑母臉色不虞地坐在桌邊,皺起眉頭︰「姑母,那老不死的又來要錢了?」
「沒有。」
「那姑母為何不快?」鄭暉疑道。
鄭姑母抬起頭,質問的話涌到嘴邊,最終又咽了下去︰「唐家拒絕了親事。」
「什麼?」鄭暉一愣。
鄭姑母便把陳媒婆帶來的消息說給他听︰「唐家小姐已經許了人家,不同意咱們這門親。」
「不可能!」鄭暉的臉色變得難看,唐枝和離才幾日?怎可能又定了親?答案只有一個,她拒絕了他,又拒絕了他!
「我出去一趟!」不等鄭姑母出口阻攔,邁開長腿走出屋門,大步往外走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阿輕輕在整理思路,這章有點卡,晚了兩個小時,灰常灰常抱歉~~muuuu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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