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沖出末路鄉村]
第82節第八十二章旱冬
年年有怪事,就數今年多︰十一月底打雷下大雨,村人就議論紛紛,認為不吉祥。到了臘月底,老天爺陰臉倒是陰了幾次,就是不下雪。有一次半上午,陰沉沉的天刮起了大風,風卷著雪粒打在人臉上,生疼生疼,小孩正高興蹦跳哩,忽然沒了,老人都感嘆,撒胡椒面哩!
「干冬濕年下」,老話都這麼說,所以人人都寄希望過年能來場大雪。結果,走完親戚,雪花丁點也沒有看見一片。雪沒下,而村里老人和小孩,卻熬不住,干咳嗽、發燒多,往往頭一天還一塊說話哩,二天人就沒了。後來村里曬著太陽閑話的操閑心人扳指頭,一五一十,攏總死了六十五口。
沒有水澆的地塊,風吹著干土飛起一股股煙塵,干裂得人一不小心,腿能掉進半截;小孩玩火,麥子能燒十來畝一大片;干枯得村里放出的羊群,也不願意嚼麥苗。
臘月初,劉學林下了幾趟河北,到小東拉了三車煤——迎娶大孩二房事前說好,親家將煤運到小東眼線那,再由劉學林拉回去;一車木頭,都是檁條。今年冬,家里正房漫磚下,挖了溝,灶火燒煤,煙燻火燎,順著溝熱氣傳到正房,再經過山牆到屋脊引出去,煙氣沿著屋脊漫散,外面人看不出來。一家子住到閣樓上下,冬天倒也不冷,五個小孩,頭一次過上暖暖和和,高興地樓上樓下爬哩,跑哩,鬧個不休,可把幾個娘肚腸擔憂得牽來牽去,樓上樓下眼盯著看脖子酸疼︰多了個累活!
劉文卻受了憋屈。一家子都在一屋子,爺爺睡得早醒得早,爹和幾個娘,睡得晚醒得早,他和弟弟比爺晚比娘早,這他和婆子、二房的白天根本不可能,連幾個弟弟妹妹爬來跑去都看管著他。晚上他們在樓上,樓板雖厚,冷不丁嘎唧一聲,嚇得雞雞半天都是軟的,婆子早瞌睡了;用力自然不能大。二房也不滿意,原來盡心盡意和漢子開玩笑也不能,笑也不能大聲,想摟會也不能……總之,住一塊,不能暢心暢意。劉文囁囁嚅嚅給爹娘說,娘笑得合不攏嘴,「忘了,忘了。那樣吧,今年先將就將就,屋里晚上放盆炭火,明年抽空把地也改一改。」
劉文得令,摟住婆子、二房,吧唧各親一口。婆子懷孕,說是明兒個自己再搬,先讓他和二房住過去。
天剛黑,二房磨磨蹭蹭地跟娘說,心里不舒服,想歇會。娘著急模模頭,看看臉,找不出來。三娘在旁抿嘴笑,「大姐就你咋會能相面相出來哩。人家小夫小妻分別幾年了,該團圓哩。」笑了笑,「俺說牛郎白天就唱戲,原來今天是七夕夜哩!」娘這才明白,推著二房,「沒事,只要身子沒事就好。」
劉文緊緊貼著二房,看眉眼,黑漆漆眼珠轉圓盤,柳葉彎彎兩撇畫。二房見他眼珠兒不動,就吹口氣,一股香風燻活了珠兒,「哎呀,你真好看!」
「光好看?那你就看吧。」揚起下巴頦,脖子把燈都襯亮了許多。劉文笑了笑,心里暗自得意,就是要逗你哩。小指頭放到肋骨上,「哎吆吆,你淨使壞——」原來二房怕癢。有時候不開心,劉文就遠遠地舉起手,裝作撓癢,她就渾身起雞皮疙瘩,癢癢起來,悶悶也就飛了。現在漢子指頭硌著肋骨條,癢癢就涌上來,劉文乘機抵了進去。
「呦呦,」等了半天沒有撓,下邊卻笑癢了,拿起小拳捶了肩膀兩下,翻身壓住漢子,「叫你耍壞,叫你耍壞……」狠狠礅他兩下,反把雞雞逗得老高。劉文見她臉朝下,圓圓尖尖的女乃子顫顫巍巍,嘴癢癢地伸過去舌忝著,牙齒啜著,紅紅白白,活像荷花緋瓣綻開。二房癢酥酥地軟爬下來,女乃子頂到臉上,開始劉文享受那股溫熱柔女敕,女敕得心醉,漸漸堵得鼻子吸不進氣來,只好張嘴哈氣。二房女乃子下邊,潮氣潮得心里膈應難耐,挪了半天,整個人掉到一邊,雞雞別了屄幫子一下,剮得生疼。
劉文側頭看二房滑到一邊,白淨脊梁熠熠生輝,被窩里賽似放了夜明珠。
二房覺察後脊梁冷嗖嗖,仰臉平過來,「咋了你?」眼前一黑,夜明珠不見了,劉文笑嘻嘻地爬上,「俺看你哩!」
「天天做賊哩?」
「俺就是賊,今天非要偷到手不中!」
「啥偷哩?」
「棍子偷水哩。你沒見天旱。」
「哪有水?啥棍子?」
「嗶嘰」扎進去,「听見水響了嗎?」
「咱屋里哪有水哩?你不是高興迷糊了吧?」
漢子不吭聲,只管動,「嗶嘰……嗶嘰……」
二房看他悶不吭聲,替他拉拉被子,被窩里聲音更大了,「這不是水聲?」
「欺負俺山里人,水聲‘嘩啦嘩啦’俺能不知道?」
「打井哩。」
「打井?俺沒有見過。」
「打井時候就是這聲響……」
「啊呦,你好壞呀。拿俺當井打哩!」「 , ……」上挨了兩捶。
「好,好,再打幾下!」「嗶嘰……嗶嘰……」不絕。二房小拳攥緊,剛想擂下去,一想,不對頭,拳改螯,仔仔細細地掐了下去,「啊——」漢子扭出去,被子掀開,倆人都露出來,「呯」雞雞拔出露頭看熱鬧冷得縮頭縮腦,成塊干鹿肉。
「叫你胡亂說話!」二房在下邊「咯咯」笑起來。倆人好幾天沒有嘻鬧過,當下,你來俺往,戲謔玩耍到後半夜,井水干涸方才了事。相擁而眠,交頸鴛鴦一般,氣得炭火也黑了。
干冷天一直持續到三月,村里水坑下去了一半。魚兒里面蹦蹦跳跳,時而躍到坑邊,也沒有人撿拾到家收拾收拾填肚子。劉學林爹拿筐裝了幾條,村人光看笑話,「那魚到肚里游哩?」
三月初六,天突然晴轉陰,陰轉陰,陰轉雨,淅淅瀝瀝下到後半晌。幾個老漢,腳底粘泥,啪嗒啪嗒踢踏跑,到仙仙廟捶胸跌撞哭鬧,旁邊人雜七雜八閑話,這劉老漢死了孩,可惜十七八,正要結親哩。那個鄒摳門,一輩子摳嗦,婆子沒了,孩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