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膺開匯朝三年七月,京都平靜之下卻有透著股不尋常。
皇宮中,小皇帝裴衾臉色煞白,他直愣愣看著某處,陡然間又發狂了一樣大吼了一聲,「朕喊你們去找寧鄴候的呢!」受他這樣大聲呼喝,在場的宮娥太監更是低埋著頭,不敢再發出半點聲響來。
裴衾面色更加不善,一張臉上似乎透著不可平息的憤怒。「你們都是死人麼?你們都給朕說話!」他急忙站了起來,袖子不經意將手邊上的茶盞帶落到了地上,「 當」一聲,連著里面溫熱的茶水也都給潑濺了出來。
沖到眾人面前,揪住了其中一人的衣裳拼命的搖晃著,見得不到回應,他又將轉而去晃動了其他的人。眾人更是不敢吱聲,膽子小一些的,早已經是嚇得的臉色發白,止不住的顫抖了。
「你們都是死人嗎?」裴衾年歲雖小,但這個時候卻未必有人敢出來制止他這樣的行為。他一時氣力用盡,頹然的朝著後面退了一步,面容慘淡,再不如攬光在時顯得那樣不諳世事。
「你們都是死人麼……還是……還是……」裴衾喃喃,眼眶中已經是蓄滿了眼淚,「還是……你們當朕是死人呢?」
偌大的殿宇中,只有他一人的喃喃失語,無人干脆回應他。裴衾終究年紀小,心中一酸,眼淚就簌簌落了下來,不多時候,情緒奔涌,他竟然是站在殿中嚎啕大哭了起來。
伺候的宮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緣故卻也沒有膽子其去安慰。有資質老些的便乘著這個時機朝著門口處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催促著去外面候著。然而,還未等他出去,宮外已經是響起了一陣沉穩的腳步。
緊接著,一道低醇的聲響說道︰「臣,寧……」
裴衾剎那間止住了哭聲,抬頭一見來人便迅速的朝著他的懷中撲了過去。「寧叔叔……」
「……皇……」那男子穿了一身黑白相間的衣裳,並不是朝服只是尋常的便服。他垂眸看著抱著自己的孩童,遲疑著撫了撫他的頭頂,「怎麼了這是?」
裴衾咬著下唇,似乎在猶豫要不要的明言,最終他只是紅著眼楮嗚咽的又喊了一聲「寧叔叔」。
那男子正是寧鄴候寧沽南,他如今看來到時溫雅毓秀,看不出任何陰厲之色。拍著裴衾的後背,他寬慰著道︰「好了,有什麼事情值得你發這樣大的火?」說著,他又款款而道︰「君王若是這樣哭鼻子,今日還怎麼治理江山讓百姓臣服?」
「朕哪里能治理江山!」裴衾這話帶著負氣的意味月兌口而出,說完之後,他臉色也忽然變化了起來。忐忑不安,好似完全沒有想到這樣的話會從自己口中說出。
寧沽南臉色一冷,隨即朝著四周的太監宮娥看了一眼,寒聲道︰「你們都退下去。」等他見所有人的退了下去,才蹲□子對著眼前的龍袍孩童開口道︰「你可知道方才說的什麼話?」
裴衾自知說了不當講的話,緊緊抿著唇,不敢去正視對面之人的眼。「寧叔叔……衾兒……」
寧沽南嘆了口氣,並沒有多說什麼,他反倒是將話題轉到了之前上面去。「皇上現在能告訴臣之前為何動這樣大的怒氣了麼?」
「姑姑!姑姑根本不在白塔寺!」裴衾之前臉上的紅白不定又被這失望和恐懼也替換掉了,他伸手上前死死的揪住了寧沽南的袖子,小心翼翼的打听道︰「寧叔叔,你知道姑姑去哪里了嗎?」
寧沽南沒有說話,只是皺了皺眉,發問道︰「皇上怎麼知道這事情的?」
這話剛說出口,裴衾臉上就愈發不快了起來,像是籠罩著一層說不清的情緒,再被一撥弄就會立即爆發出來一樣!「我听人說了……」他飛快的說著,又心有不甘的朝著寧沽南追問,「寧叔叔,你知道姑姑去了哪里了?」孩童的聲量太高也都是細細弱弱,裴衾臉上淚光閃爍,又不免叫人可憐。
寧沽南收斂了情緒,臉上仍然是慣常溫文儒雅,他慢條斯理,低低的入耳舒適︰「不論什麼,皇上只要記得……明月公主一切都是為了大膺江山。」
他才一說,裴衾臉上就騰起了一股不甚明顯的厭煩,然而這神情也不過就是一閃而過。隨後,裴衾又出現了之前痛苦難受,他緊緊的皺著自己眉毛,將無力垂著的兩只手都握成了兩只拳頭。
「姑……姑姑肯定是不要衾兒了!」他大嚷了一聲,渾身都在無助的顫抖著。「你們都在騙我!連姑姑都不要我了!」
他越哭越大聲,說道傷心處,又忍不住嚎啕著大吼了幾聲。
寧沽南看著,緊抿著的唇角微微的下垂著,隱約能透露出幾分不悅的情緒。是誰……是誰在暗中向裴衾透露了這些?他細細的吸了一口氣,將心中的疑問都壓制了下去。「皇上……」
裴衾正在傷心處,被他這樣一喊,卻是茫然轉著頭看向了他。「寧叔叔,你也不要衾兒了嘛?」他一下沖到了寧沽南的面前,抱住了他,「不要喊衾兒是皇上……嗚……姑姑不在……寧叔叔也不要衾兒也討厭……」
寧沽南雖眼眸冷淡,然而乍看之下只覺得神情柔和,端方謙遜,讓人看不出有絲毫不悅的端倪。
……
等將之安置妥當,寧沽南一直到回了府,才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卸去偽裝,他的口氣已經是顯得十分陰郁,「去查查……這些日子誰透露了那些話給裴衾。」他原本走著,說完腳下的步子一滯,側過臉,眸光帶著冷寒又添了一句︰「叫那人永遠開不了口!」
他平素很少交代事情交代得這樣仔細,可見這次那人行事完全是觸怒了他。那听命之人錯愕了一下,隨意垂頭遵命離去了。寧沽南佇立在原地,袖子中的手,用力著握著拳頭,咬著牙冷笑了一聲。
果真是好!
好得很!
竟然有人這樣心急!知道了裴攬光不在京都就這樣心急的去挑撥那二人的關系!
寧沽南面上不屑,眸光流轉透著凶狠,輕吐道︰「蠢!」一山難容二虎,裴攬光和裴衾之間遲早會有嫌隙……今日急于此事,只能壞了其他的事情!
他的合盤大計,又怎麼容得其他人去破壞?
等到了書房,寧沽南一眼就看見書桌上呈放了一封用火漆完整封好的信。
他伸手,將其展開後粗略的瞥了一眼,臉上神色卻已然有了輕微的變動。那只捏著迷信的手指上正帶著一枚小小的銀質戒指, 亮得光可鑒人。寧沽南面色發緊,習慣性的用手指轉動著的那一只銀戒,他的臉籠在昏暗中,眉眼處有濃重的陰影,叫人看不清那一雙雅致的眉眼下,到底是流露出的什麼樣的神情。
隔了會,寧沽南將手中的這張密信狠狠的反扣在了桌面上。喉嚨處似乎是嘀咕了一聲什麼,就好像是怒到了極處,怪異的悶笑了一道似的。
「來人……」
立即的,外頭有人規矩的叩響了門。
寧沽南回轉了身子了,從容的坐在了椅子上,十指相交著隨意擱在了桌面上。
「侯爺!」
寧沽南垂眸盯著自己手指上的翠石扳指看了一眼,才淡淡的開口,「去把蕭氏找來。」等人去後,他才又將那一面被反扣著的紙頭端在了眼前仔仔細細的看了一眼。
這是一封從勒州傳來的密信。
原本在西坪州的東西,如今卻是在潮州的現身,更甚至……有人用之號令了溏綸部族攻取了勒州南城!
他凝神仔細去想,知道此事情的不過寥寥幾人。而……蕭淮當日更是用了此物為條件,與他談了與寧松的婚事。寧沽南面色漸冷,但眸底卻已經是起了重重殺意。
難道……
這樣想著,他迅速提筆扯過一張紙,在上面寫了一句簡短的話。疊好後又轉到窗邊順手推了開來,才剛打開,就已經有一只雪白的信鳥撲騰著飛停了下來。寧沽南將這紙條的放妥當了,目送飛鳥離去。
立于窗口不久,外面就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蕭氏三人應聲而入。原本他們三人比寧沽南資歷老且輩分高,然而,僅是不同往日,不然也不至于會听由寧沽南的呼喝急趕到此,以至于三人在原地,一時不知如何稱呼。
寧沽南臉上淡漠,他之前原本心頭不快,此時無論如何看來都帶著一股暴戾。他瞥了三人數眼,施施然輕慢著開口道︰「坐!」隨著這一聲坐,他的目光也向著下手位看了去。
時至今日,寧沽南再非之前那個溫潤雅致的外姓侯,早有了不容外人爭奪的氣勢,一分一毫絲毫不弱于旁人。
蕭氏三人互看了一眼,面上雖然不甘心,卻仍然只好依言坐了下去。「侯爺……是有什麼事情要蕭氏效勞?」
寧沽南笑了一聲,眉毛了略微一挑,撢了撢衣袖,「今日的蕭氏難道還能幫上本侯什麼?」之後,他目光的睥睨著他們,好像是在打量著無關緊要之物。
行二的蕭池之被這話一堵,臉色立即沉了下來,昔日養尊處優,盡享尊榮,今日他又怎麼能受得了這樣的譏嘲?當即就要發作出來!幸虧被掌家的蕭敏從一把按住手腕,厲色的橫了一眼。
「侯爺有話盡管直說。」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攬光和林沉衍這兩個角色真的不算討人喜歡的類型,但是我卻很喜歡,不知道腫麼形容那種感覺,很奇妙……所以,一直也很期待他們的故事能完整的呈現出來~實質發展的話,現在不是都在為那個做鋪墊麼,快啦~
咩哈哈哈,明天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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