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10-15
薛流嵐推開門,乍看見屋中兩個人的時候略帶了幾分不解。慕容瑜哭紅了眼楮站在桌子旁,而站在門口的慕容瑾面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
按照凝碧的說法,慕容瑾是來看望自己姐姐的,怎麼如今弄得好像生離死別的似的。薛流嵐暗自揣測著。
「大嫂別來無恙薛流嵐拱手施禮道。「回到金都一切可還習慣?」
慕容瑜頷首回禮笑道︰「尚好,多謝五弟惦念
「你怎麼來了?」慕容瑾開口,聲音有些低啞。
「凝碧到正德殿告訴我說你來宮中了,恰好早上的事情已經處理完,便想著過來接你一起回去薛流嵐明朗的笑道。
凝碧不過是五皇子府上的一個侍女,即便是從小便隨著薛流嵐出入宮廷,然而此時竟能毫不費力的找到身在正德殿的薛流嵐,可見這宮中的人對五皇子也開始巴結著了。看起來,如今皇上越來越器重薛流嵐。
想罷,慕容瑜開口笑道︰「那妹妹就隨五皇子回去。不然五弟也不會放心的
薛流嵐垂了眼眸輕笑,卻也沒有否認。
慕容瑾轉過身來看著自己的姐姐,靜默了一會兒道︰「那妹妹先告辭,回頭再過來看姐姐
于是,薛流嵐環著慕容瑾一起自蓉翠樓出來,沿著碎石的小路緩步走著。
天已經寒了很多,慕容瑾披著狐裘,目光盯著自己裙擺下微微露出的腳尖。薛流嵐的腳步也放緩,隨著慕容瑾的速度走著。時不時將路旁支出來的枯枝用手撥開,怕慕容瑾不留神擦傷了她自己。
「這條路是往你母後宮中去的?」慕容瑾忽然駐足,偏過臉來看著薛流嵐。方才她一直在想著事情,只顧順著薛流嵐手臂上的力道向前走,待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距離先慕容皇後的宮殿不遠了。
「難得你竟還記得薛流嵐含笑凝視著慕容瑾,一雙濃黑眼眸直要讓人陷落進去。
初見之時,他在大殿之上當著皇上與眾臣的面將還是將軍的慕容瑾拉了出來。而後薛流嵐又帶著慕容瑾去了先慕容皇後的宮中,取了慕容皇後的舊衣衫給慕容瑾換上。
「在外行軍久了,即便是黑夜,這識路的本事也還是在的慕容瑾輕輕的笑著。「怎麼帶我來這兒?」
「蝶曼去找過你了?」薛流嵐向前走了一步,轉到慕容瑾的面前緊緊的盯著她問。
慕容瑾失笑︰「凝碧到底是跟著你的丫頭,什麼事情都不敢瞞著你
「她對你說了什麼?」薛流嵐緊張的盯著慕容瑾。「凝碧說當時你的臉色很不好
慕容瑾躲開目光,有些不自然的笑道︰「沒什麼,你多心了
「真的沒什麼?」薛流嵐懷疑的看著慕容瑾。「若蝶曼沒說什麼,如何會讓你臉上失了血色?還是,動了胎氣?」
後半句話出口,薛流嵐的心頓時提了起來,連忙道︰「要不我宣太醫來看看?」
「哪有那麼嬌貴了?」慕容瑾一把拉住轉身要走的薛流嵐。「別那麼緊張,麟兒和我都很好
「這不是嬌貴與否的事情。你現在可是半分風雨都經不得薛流嵐握住慕容瑾的手。「這里風大,我們去母後宮中坐坐
「宴寧宮?」慕容瑾有些詫異。雖說上一次是去換過衣服,然而當時並沒有人。可作為正宮,如今的皇後可是鄧家的女兒,莫非不曾賜在宴寧宮嗎?「這個時候去打擾鄧皇後不好?」
薛流嵐聞言笑道︰「放心,宴寧宮自母後不在了之後就一直空著,除了我不時去看看,平時父皇不許任何人進入
「為什麼?」難道是留著懷念慕容皇後嗎?
薛流嵐只是搖了搖頭,若有所思的笑了笑︰「走,這麼冷的風,繼續在這里吹著我可心疼啊
慕容瑾抱羞看了他一眼,抿唇一笑。
宴寧宮是後宮的正宮,因為慕容皇後不在了,這里也只留下了負責打掃的幾個老太監和宮女。初雪下過之後,只掃出了青石鋪就的道路。遠遠的見薛流嵐攜著慕容瑾的手走來,幾個太監和宮女忙都到宮門口迎著。
「見過五皇子,皇子妃
「罷了。我今日經過這里,借母後的宮中歇一歇薛流嵐淡聲吩咐了一句,舉步就要往里走。
站成了一隊的宮女和太監中,有一個宮女越眾而出,恰恰擋在薛流嵐的面前。
「五皇子,今日恐怕不甚方便
「什麼意思?」薛流嵐皺眉問道。「難道這宮中別居了他人?」
「不是,五皇子,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年長一點的宮女連忙解釋,又猶豫了一下低聲道︰「皇上在里面。從昨兒一直到現在,沒有出來過呢。連御膳都是在宴寧宮用的
「什麼?父皇在里面?」連薛流嵐听見這個消息都吃了一驚。
自從上回巫蠱之術的事情,皇上就令薛流嵐監國,讓朝中信得過的幾個大臣輔佐,而他自己一直在後宮之中。沒有人知道皇上在想些什麼,他總是一個人在宮中呆著,甚至連郭尚忠都被皇上摒除在了外面。
慕容瑾垂頭沉吟了一下笑道︰「皇上是吩咐了不許任何人打擾嗎?」
「回皇子妃,是
聞言,慕容瑾轉頭看向薛流嵐道︰「既然如此,我們還是回去
薛流嵐點頭,兩個人沿著來時候的路緩步往回走。
「你說父皇在我母後的宮中做什麼?」薛流嵐有些不明白。在他看來,母後之于父皇不過是一個能夠拴住慕容家的繩子,那皇後的身份看似很高貴,而實際上,薛流嵐記得,繁華的背後,夢回午夜,他很多次听見母後低低的嘆息聲。
慕容瑾靜靜的搖了搖頭,有些出神道︰「也許,是在懷念慕容皇後。畢竟夫妻一場,就算是沒有愛,也還有情誼在的
「若真的有,母後也不至于盛年早逝薛流嵐苦笑了一聲。越是聰明的人越容易想不通一些事情,越容易將自己逼上絕路。而實際上,是慕容皇後自己逼死了自己。
「一入侯門尚且深似滄海,更何況是皇宮呢?薛流嵐,有時候我甚至在想,若你不是皇子,若你不必承襲君位那該有多好慕容瑾有感而發,笑得有些無力。
已經既定的事實,也是慕容家為之努力的目標,更是慕容瑾最初嫁給薛流嵐的目的。一輩子,哪里有「如果」二字?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薛流嵐用手攬住慕容瑾,將她緊緊的貼在自己的身側。縱是她不說,薛流嵐也明白,蝶曼進入五皇子府對于慕容瑾來說,所帶來的絕對不止是安危上的憂慮。
慕容瑾的頭點得很慢,仿佛每一下都帶著巨大的決心。她既然已經決定了要與眼前這個男人白頭,那就不會放棄任何的機會。管他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是她慕容瑾的男人她就絕不會輕易放手。
將慕容瑾送回屋子,薛流嵐借口要去書房來到蝶曼居住的嫣紅閣。能讓慕容瑾大驚失色的事情不多,至于從蝶曼口中會說出哪一件薛流嵐一清二楚。
慕容瑾不想讓他操心,可不代表薛流嵐不會去追究。娶蝶曼是應了她的要求,亦是與她交換的條件。不管蝶曼在府中如何薛流嵐都可以忍下去,唯獨慕容瑾是她踫不得的人。
「流嵐?」打開門,蝶曼略帶吃驚的看著眼前笑意稍冷的薛流嵐。兩個人隔著門檻對視著,彼此眼中都只是對方的影子,只不過深淺不同罷了。
漸漸的,蝶曼的嘴角漫上一絲嘲諷的笑意來︰「怎麼,終于舍得大駕光臨我的嫣紅閣一看了?」
「可還習慣?」薛流嵐開口,不冷不熱的問。
「雖然不如我從前在南疆的地方,勉強說得過去蝶曼眉梢一股子冷笑,向後退了一步道︰「既然來了,就進來說話
薛流嵐向前一步進了屋子,與蝶曼擦肩而過,徑自坐在凳子上不說話。
蝶曼柳眉皺了一皺,回手重重的關上門。豁然轉過身來走到薛流嵐面前,俯看著他道︰「你這算是什麼意思?」
「嗯?」薛流嵐抬眼,平靜的看著蝶曼。
「你娶我,洞房花燭竟將我一人留在這里蝶曼擰著眉,縴細的手指緊緊的握成了拳。
薛流嵐聞言一笑道︰「彼時我們是如何說的?」
蝶曼一窒,不甘的道︰「我沒有想到你會如此絕情
「絕情?」薛流嵐有些好笑的看著蝶曼。「你是不是忘了,是誰讓破軍將我送入天牢的?又是誰讓破軍幫自己月兌了干系的?」
「是破軍背叛了千日醉蝶曼的臉色霎時間血色全無,聲音都不由得有些顫抖。她是知道薛流嵐的,平日里看上去慵懶而疏忽,然而骨子里想要對付誰,達成目的之前絕不會放手。
薛流嵐慢慢的起身,探了探身靠近蝶曼,冷聲道︰「我對你說過,看在你我往日情分,你暗地里對付我的事情我可以當做沒有發生。因此搭上了柳和星的性命我也可以當做不知道。但是……」
薛流嵐話沒說完,只听外面「啪」的一聲,不知道什麼東西掉落在地上,驟然打破了所有的情緒。